43、十五、暗流汹涌（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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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咋呼惊扰了大半夜，从房府掠目望去，已是月落星隐，晨雾四起。
李青雀步出院门，见房遗直一人负手而立，遥望远方，凉风吹得衣袍飞摇，背影卓然潇洒。方才心里巨浪般的滚滚情绪逐渐平静，房遗直见她出来，眼中几分关切：“伤口包扎好了吗？”
她点了点头，见他臂上缠着的白色布带微微渗出鲜血，眉头微蹙，柔声道：“多谢你。”
房遗直凝眸望向她，久久才道：“你变了。”
李青雀笑容微敛，却依旧维持着漂亮的弧度：“怎么说？”
“若是当日的夏姑娘，不会这般同我说话，”房遗直目光复杂的注视她，“变为李姑娘后，你顾及的多了。”
李青雀“扑哧”一笑，“那倒也是，若是以前，我定会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是在帮你积德’，哪看得下你这威风样！”
房遗直眉梢眼角舒展开来，嘴角轻扬，“这便好了。”
李青雀望了他许久，忽然道：“你说你是朝廷的‘七阙宫’密令，这么说，你接近我姐姐，一开始便是事先安排好的？”
“不错，我查出李芷雁的亲生母亲许香玲早年入过七阙宫，却因何事被逐出宫去，又恰逢李将军重伤流落渔村，之后便嫁入李家，一切未免太过巧合。”房遗直道，“我与李芷雁来往一年有余，只觉此人过于精明，常常试探口风，实不似富家千金娇纵任性，我曾故意放过风声，却当真让七阙宫得知情报，那次之后，我便更加断定她乃奸细。”
“既然知道，何以不付诸行动？”李青雀微一挑眉，“还是你要放长线吊大鱼？”
房遗直微一颔首，淡然一笑，“圣上怀疑庙堂之上有七阙带头大哥，却始终未能捞得出来，托你的福，让我得知香丫头也是奸细，若是继续蒙在鼓里，没准哪天是我让大鱼给吞了。”
李青雀见他笑得苦涩，稍一抬眸：“可你却真爱上了我姐姐，我初见你之时，见你时常捧着玉箫，那时我便已知晓，你纵是在她面前表现的冷漠无情，难道就可以骗过你自己的真心？若真到了捕鱼的那天，鱼网一捞，你会放她自由还是任凭她离池而亡？”
房遗直默然良久，没有再答，李青雀轻轻一叹，见天色渐明，轻声道，“罢了，反正一切和我全然无关，我也该回家了，过了今晚，你们谁谁谁爱怎么着怎么着！”
秋色渐浓，长安城内湿气重，便让寒冷更冷了十分，渐渐的，晨曦初起，阳光耀在她眼眸上，微微一眯，心情瞬间便好了许多。
李青雀在房遗直的“护送”之下，总算平安的回到家中，只是她方一踏入前厅，便瞧见一人翘着二郎腿悠闲的用杯盖拨弄杯中茶叶，见她回来了，笑吟吟地道：“你家的茶真好喝，我都喝了三杯了！”
李青雀双眼瞪得比牛还大，惊道：“巫马？你怎么进来的？我娘呢？”
追风放下茶杯，嘿嘿一笑，“这次是从大门走进来的，你娘一听说我是你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特别热心到厨房亲自去做糕点来，现在她在做，我在等。”
“什么？”李青雀哭笑不得，这便要离开了，这巫马还给自己惹了这么多事？她忍不住怒道：“谁是你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我们不过就是小时候一起玩过，这两天一起住过的……”
“雀儿，你回来了吗？”
李青雀蓦然回首，见李夫人端着一盘秀色可口的青色糕点徐徐而来，满面春风地道：“你一早便出门了么？你们的事，风儿都和我说了。”
“风儿？”李青雀瞪了一眼笑嘻嘻的追风，我还沙呢！她微微一笑，“娘，巫……风大哥对雀儿向来照顾的紧，雀儿对他很是感激，他若是说什么话让您生气，千万别怪他呀！”
李夫人摇了摇头，坐在追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这般俊朗聪明的孩子，娘也十分喜欢。”
李青雀闻言暗松了口气，见追风朝她偷偷吐了吐舌头，撇了撇嘴，遂笑吟吟地对李夫人捶捶肩：“爹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他？”
李夫人正待开口，只听厅门外传来一阵笑声，“我们的雀儿想爹了吗？”
却见李德庸大步流星抚须而来，他身后跟着一位男子，那男子头佩玉冠，身材顷长，算是仪表堂堂，方一入厅，眼神便落在李青雀身上，再也移不开来。
“爹……”李青雀迎上前去，李德庸充满爱意的眼睛微微一闪，长臂一抬，介绍道：“这位是九皇子晋王，这位是爱女青雀。”
晋王朝她微一颔首，淡然一笑：“见过李姑娘，李姑娘昨日仙舞风姿非凡，本王得以一睹，实乃平生幸也。”
“王爷过奖了，我也就会转转圈变变小把戏，主要是沾我师傅‘庶乐居’的光，谈不上什么风姿不风姿的！”李青雀嘿嘿一笑，心中却是惊讶无比：九皇子李治，未来的皇帝！虽然没干几年就被他老婆武则天给抢了王位，但也算坐过龙椅的人耶！
李治见她说话直爽有趣，俏皮可爱，砰然心动，他忙望了一眼李德庸，李德庸点了点头，拍了拍女儿的肩，慈爱的一笑：“都这么大的姑娘了，说话还这么没有分寸，今日晋王特来提亲，你让爹怎么好意思把你嫁出去？”
“提亲？！”李青雀瞠目结舌，她侧头望了望李治，英俊的脸上微微发红，只听他缓缓道：“自昨夜‘菊舞会’后，李姑娘的舞姿和笑容本王便再也无法忘却，彻夜难眠，今日早朝，见了李将军便忍不住说了亲，李姑娘若不嫌弃，就……”
“爹，我不……”李德庸见李青雀满面通红，还当她是害羞，对李治道：“我这女儿啊，这才刚刚回家，还未好好管教一番，若是嫁入王府，可还得请王爷多多担待啊……”
嫁你个大头鬼！嫁给了你，荣华富贵没享几天，还不被武则天下毒陷害死？不对，我今晚要是走了，到时候若是被当成逃婚，那可害了我的爹爹娘亲，虽然不是真的爹娘，可毕竟待我很好，也是青雀妹妹的爹娘，不行，这婚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给说成了！
她转目看向追风，见他一脸幸灾乐祸，心中莫名一恼，心念电转，默然片刻，转头对李德庸道：“爹，这婚事，女儿不能应允。”
李德庸一惊，见李治面上微青，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忙道：“丫头，在晋王面前莫要瞎说。”
“爹，娘，昨夜匆忙相认，有件事雀儿未来得及相告，此刻非说不可了。”李青雀美目微垂，似有几分羞涩地道：“我已经有了喜欢之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含情脉脉的瞅着追风，李德庸夫妇齐齐转头望他，追风还在发愣，见众人都在看他，睁大双眼，用右手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歪着脑袋：“我？”
李治见这少年虽生得白皙俊朗，目若星辰，却白衣布鞋，发上无冠，眼中略有不屑，冷冷笑道：“李姑娘绝色佳人，先前未知自己是李将军嫡女，是人中之凤，一时对这白面书生有了些许好感，也是情有可缘，如今恢复身份，与李将军一家团聚，不仅应享聚伦之乐，亦当结识更多有才之士。”
李青雀见李德庸眼中闪现赞同之意，忙道：“我们已经成了亲，拜过天地，我已经是人家妻子了！”
她此言一出，李德庸夫妇更是惊异万分，追风“啊”的一声，继续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询问的眼神望着李青雀，“我？！”
李治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的嘴角抽搐了两下，似是十分不甘，咬牙道：“婚姻大事，媒妁之言，岂可儿戏，李姑娘……”
“我还怀了他的骨肉，”李青雀柔情蜜意的轻抚自己小腹，“小宝宝已经一个月大了……”
她说到“小宝宝”三字的时候，在场四人脸色骤然紧绷，追风“哈”了一声，忙摆摆手，见李青雀眼中写满“你要敢说不，我就掐死你”的意思，打了个冷战，两手顺势一合，举手为礼，嘿嘿一笑：“见过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在下巫马追风，洛阳人士，两月前刚和雀儿成过亲，今日特来拜访！”
李德庸夫妇早已惊得不知所言，昨日多了个女儿，自是惊喜万分，今晨又多了个女婿，惊是惊了，却不知该喜该忧，李青雀见气氛有些僵，也不敢去看李治的表情，耷拉着脑袋，轻轻地道：“爹，娘，你们和晋王慢慢聊，我和巫……风大哥有些事要说。”
说罢就拽着追风逃离厅门，也不顾李德庸在后头叫她，直穿过水榭，到了小楼后院的杉树边，才停下身来。
李青雀见追风一路笑得贼兮兮，不免恼羞成怒：“笑什么笑，我这是权宜之计，没有别的心思。”
追风负着手在她身边绕着圈儿，边逗趣道：“是谁说喜欢我的呀？”
李青雀秀脸“噌”的一红，秀眉一抬：“我那是忽悠我爹娘的，谁让你当真的？”
追风充耳不闻，继续围着她，把她转得头晕，“是谁说已和我成了亲，拜了天地啊？”
“巫马追风！”李青雀气不过来，长臂一挥，便要朝他后脑勺揍去，追风反手一握，箍住她手腕，身形一转，把她轻按在树上，脸微凑近，“你不是叫我风大哥吗？当然啦，你愿意叫我相公也没有问题，你别瞪我啊，你都怀了我们的小宝宝了，可不能……”
李青雀的心突地一跳，只觉得握着自己的手冰冰凉凉，追风的气息泠泠在耳，带起的是一股淡淡的糕点香味，她怔了一怔，吼道：“你想死吗？我说过只是逢场作戏，没让你当真！”
追风见她清丽的小脸瞬间变得红通通，玩心遂起，身子前倾，秀脸凑得更近，用看落花望流水的眼神望着她，“既然要做戏就该做得真一些，否则怎么和岳父岳母交待啊？”
李青雀恍惚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一脚踩向追风的右脚，追风窒了一窒，鬼哭狼嚎的一叫，一手托着脚掌跳了两下，“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嘛，明明是你自己当了真……”
他一边跳着一边扶着李青雀的肩，只是身子微闪一退，却让身后的小石头拌了个四脚朝天，李青雀身形不稳，被他一扯，“啊”的一声，整个人扑到追风身上，嘴唇有意无意的擦过追风漂亮的左颊。
秋风掠过，雾气浓重，自树梢凝水而下，滴在追风微微发烫的脸颊上，李青雀的发丝随风拂过追风的耳旁，他无意间瞄到她微微敞开了领口，颈项如白玉，心头骤然猛跳，连耳根子也微微发红，他突然有一些话要脱口而出，但话到了嘴边，却成了：“你这个大笨猪，重死了，再不起来我就扁了。”
李青雀眨了眨眼睛，脸色倏然一变，颤抖的伸手指着他身后，忙道：“倒……倒了……”
追风翻了一个白眼，“我当然知道你倒我身上啦，你知不知道这个姿势很暧昧，很容易让人造成误解？”
“不是说你，你自己看！”李青雀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是树……树倒了……”
追风连忙坐起身，扭头一看，忍不住“呀”了一声，“没想到我的内力已经登峰造极到随意一碰就震倒一棵树啦？”
却见方才高大粗壮的大杉树顷刻间已然倒塌，树根却仍埋在地，俯身近瞧，那树下早已被人挖空，洞口约莫一臂一宽，有简易阶梯顺道而下，深不见底，俨然是一条秘道。
他二人面面相觑，李青雀有些目瞪口呆的望着枝叶繁茂的大树，奇道：“这树早已被斩断，可为何还能存活？”
追风伸手从树中取出一些碎木，凑近鼻间闻了一闻，正色道：“此乃‘活灵散’，不论是人或是花草，只要撒上少许便可保十年青春，这树尚是茂盛，只怕这地道挖成不足一二年。”
李青雀微微一怔，侧目望向追风：“为何将军府里会有这种秘道，会是谁挖的呢？”
追风摸了摸方才被他踢中的石头，只觉得似已固住难移，料想这是机关，略一沉吟，微微一笑：“我们下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十五、暗流汹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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