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魔尊的冰山初恋》秋雨不听

30、第三十章

　　“乞玉慈。”

　　宗柔沉声唤道，一身暗红劲装，头发由红色丝线高高束起马尾，腰间佩带着一柄薄窄宝刀，正是她的本命法器红魂刀。

　　玉慈抬眸回神，方才自己的猜测也太过荒唐，祁昱若修为尽失，依他的性子又岂会来找她庇护，自己还是不要多想了。

　　她走下台阶，询问宗柔找她有何事，宗柔看着乞玉慈一副云淡风轻的面容，抿了抿唇，出声问道：“你和老道士最后道别……他可有说自己要去哪里？”

　　宗柔犹豫半晌终于问了出来。

　　玉慈愣了下，淡淡说道：“郝伯伯居无定所，云游四方，可此间事了，他说要回师门看一看。”，她不知道为何宗柔要问这个问题，又道，“宗柔你……”

　　她觉得从幻境脱困以后，宗柔就很不对劲，以前宗柔可是一遇见她就像炸了毛的火真鸟。

　　看着乞玉慈漠然的神情，宗柔扯了扯嘴角一声冷笑，并不想回答，只觉自己永远都在这人面前显得万分可怜，抱拳转头下楼。

　　分明自己才是最有天赋的神君孙女，却和清虚宫传承失之交臂；分明自己也努力修炼不敢懈怠，可乞玉慈那个木头丫头的修为总要压过自己；分明在幻境中……在幻境中郝正道收留了孤女身份的自己，可现实中老道士丝毫不认识她，却和乞玉慈牵扯因果。

　　这世上之事，当真万分好笑！

　　玉慈被宗柔一打岔，转头忘记了祁昱的异常，两百年前她拜入师门，还曾疑惑，为何宗柔从打见面如此敌视她。那时的她虽不太懂人情世故，却也不笨。

　　她能成为素阳宫宫主的亲传弟子本就是巧合，当初她被祁昱赶走，误入清虚宫地界，误打误撞无意中通过了清虚宫的传承试炼，得到了太上秘法的认可传承，虽无修炼根基，却一举成为灵通神君的弟子，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由此玉慈很是知足，宗柔身为灵明神君的亲孙女，虽然常常针对她，可也并无妨碍。时间越久，她也就慢慢自己领悟了，当初若是没有她这个意外，得到太上秘法的，应当就是宗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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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行舟一日，终于落了地，到了一处仙城附近，陈一桥拿着那块线索玉牌摸索着引路，很是艰难，好在有纪长舟和炎荣的帮助，陈一桥保证这次绝没走错路。

　　“好热闹！玉慈姐姐！姐姐！我要下去玩儿！”炎荣跑到玉慈脚边，伸着胳膊嚷着要进城去玩。

　　夏曼香看小妖撒娇耍赖的样子，没忍住用手指点点脸颊，“小鸟妖，羞死了！木参一个女娃娃都没像你一样撒娇！”

　　炎荣狠狠“哼”了一声，表示对夏曼香的不屑，又像是被惊吓到一样大喊道：“木参是男孩子！”

　　虽然没有他妖族少主那么聪明，那么坚强，那么厉害，可炎荣也勉强把木参当好兄弟了。

　　夏曼香眉头一皱：“是女的！”

　　“男的！”

　　“女的！！”

　　“男的！！”

　　“女……”声音被堵在喉咙里，一只大手捂住夏曼香的嘴，徐又清实在受不了看夏曼香卖蠢，她竟然和小孩子争起来了，出息！

　　“木参，你来说！你到底是男是女！”炎荣气呼呼地拉过一脸迷糊的木参，眼中包含着期望，又仰着尖下巴冲着夏曼香示威。

　　“啊……”木参食指放在嘴边，懵懂的圆眼睛眨了眨，一副搞不清状况的样子，“木参……木参、木参是人参！”

　　人参，是没有性别的。木参不懂为什么要吵架呀。

　　夏曼香回过神来，小脸爆红，小鸟精不知道，她怎么也给忘了，像木参这样道行的小人参精，化成人形就很困难了，想要分出雌雄，还要有的修行呢！

　　这可是陈一桥的小山精，她竟然如此粗心，夏曼香一瞬间闭紧嘴唇，也不去怪徐又清敢捂她嘴，看天看地，缩着脖子就要下船。

　　炎荣也惊了，万万想不到同样为妖，小山精和东岩巅的妖族竟如此不同，他竟从未了解过。这就是话本子里说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么！

　　金衣小童一副如被雷劈般的表情，玉慈弯下腰将他抱起，温软清冽的怀抱深深抚慰了炎荣的心灵，把头倚在玉慈姐姐的肩头，正好对上祁昱那双嘲笑的紫眼睛。

　　大魔头笑话他！

　　炎荣气呼呼用小胳膊环住玉慈的脖颈，玉慈拍了拍他的背，面上淡然，心里却嘀咕着小孩子的情绪怎生变得如此之快。

　　众人飞身下船，玉慈右手轻挥，偌大的楼船倏地缩小飞入她的袖中，此处仙城中来往的皆是各地修士，周边灵气充沛，根据陈一桥的线索，真瓶幻境距此不远，由此众人决定先在此地休整。

　　“静音师叔……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徐又清抱着胳膊，浓眉下一双璨亮的眼睛微微迷起，看着乞玉慈的背影喃喃说道。

　　徐又清看似人高马大，英俊粗犷，实则心中万分敏锐。

　　陈一桥随着徐又清的视线看去，白衣清冷的女子抱着金灿灿的小童，往日里的肃杀之气在不知不觉中被柔化开来，却不明显，若不注意，是万万发现不了的。

　　确实……不太一样了。

　　世人皆知清虚宫传承乃是先天秘法，专修无情道，静音师叔平日里不喜言语，宫中上下对之皆存敬畏之心，陈一桥亦然，虽然进入清虚宫的时间差不多，可静音师叔的实力远在他们之上。

　　除去最开始修炼的那段日子，他们几乎很少能见到静音师叔，每次遇见，都会发现静音师叔越发冷漠，宛如神祗。可如今怎么……

　　陈一桥心下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主人，木参累了。”

　　衣摆被小人参精拽了拽，木参眼巴巴地等着陈一桥把自己收进山精专用的灵袋里，小山精修为不高，长时间离开土壤就有些吃不消。

　　主人怎么呆呆地站着啊。

　　陈一桥回神，只见原地只剩下自己和木参，众人皆往城中行进，纪长舟和祁昱一左一右跟着乞玉慈，宗柔四处张望，徐又清不知何时叼了根狗尾草，自己追上夏曼香招人烦去了。

　　他拍了拍脑门，只觉自己杞人忧天，师叔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他来忧心。

　　摸了摸木参的小脑袋，他把木参收进了灵袋中，也快步跟了上去。

　　“此处仙城离若水长河也不算远，来往修士密集，你们有什么要准备的在这里倒也方便。”

　　纪长舟转头看向陈一桥几人轻笑说道。

　　众人进入仙城，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滋养着经脉丹田，徐又清缓缓吐出一口气，伸了伸懒腰，笑呵呵说道：“纪真人说的有理，那青岬城的鬼妖费了我二十多张上品灵符，正是要好好补充一些。”

　　“还不是你自己乱用一通，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就一股脑到处撒。”夏曼香看他粗鲁的动作，没好气地说道。

　　“我、我那不是看你被抓……算了！”徐又清挠了挠头，浓密的眉毛微皱。

　　“阿柔，我们一起去逛逛吧。”夏曼香扭过头，揽住宗柔的胳膊，娇声道。

　　“我有自己的事要做。”宗柔观察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毫不留情地回绝了她。

　　夏曼香柳眉微皱刚要说话，只听她师兄轻咳两声，用清润的嗓音说道：“既然我们都有自己的事，不如分开行动，未时在飞来阁汇合可好？”

　　飞来阁乃是修仙界最大的客栈招牌，开在大多数仙城中。

　　众人并无异议，玉慈也点头，她正好带着炎荣逛一逛仙城。

　　纪长舟自有考量，正想跟上乞玉慈，岂料夏曼香快步上前，扯住纪长舟，柔声说道：“师兄你要去哪里，让我跟着你吧。我自己一个人害怕！”

　　纪长舟顿住，玉琢般的脸上出现犹疑的神色，正犹豫之间，玉慈早已带着妖族少主走远，只有那紫衣落拓的男人优哉游哉跟在身后，纪长舟看去，祁昱仿佛身后长了眼睛一般，背着的手还摇了摇。

　　他轻皱眉头，这人可真是讨厌！

　　炎荣在玉慈怀中很不老实，一个劲儿的左拱右拱，玉慈顺势放他下来，只紧紧跟在他身后，生怕这孩子一个没注意跑丢了。

　　毕竟……这孩子是跟着她而来啊。

　　炎荣兴冲冲地逛街，两只小短腿又蹦又跑，玉慈看着有些担忧，生怕他不小心踩住自己的衣角。

　　她不像师兄，有个小徒弟还常常和小童子们混成一片，她对待小孩子着实毫无经验。

　　炎荣走到一处摊位上顿住，眼巴巴地盯着一盏小灯瞧，玉慈跟上去弯腰问道：“怎么，是想要这个么？”

　　“这九转天灯只要一百灵石，姑娘给孩子买一盏吧，你看他多喜欢！”

　　小孩儿鼓着白嫩嫩的小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方才兴奋的劲头仿佛一下子消失了，竟然有些失落。

　　玉慈站定，顺着炎荣的目光看去，这路边买的花灯只是些很低级普通的法器，并不值钱，不过构思奇巧，很是能吸引小孩子的注意。

　　成人手掌大小的明亮圆柱天灯，灯面是剔透的镂空琉璃，金灿灿的鎏金灯顶，并无烛火，却散发着五色光芒，其上绘着苍山洱海，茫茫云层间，有姿态优雅的青鸟衔着一枚玉珏，若隐若现。

　　“小胖鸟是想娘亲了？”

　　一道闲适低沉的声音从玉慈背后响起，她转过头看向祁昱，这人双臂环抱，倾着身凑过来，一副很不见外的样子。

　　“什么意思？”

　　玉慈知道祁昱一直跟着她，倒也没想过阻止。

　　“这灯上画的，是五百年前极有名的东岩巅青鸟一族的圣女，青鸟衔信，是三界止战的大事件。”

　　摊位老板见生意有望，不由更加热情，直呼道友见多识广：“不错不错！当初人妖魔三界混战不休，生灵涂炭，正是青鸟族圣女带着止战令来往于三界传音！别看在下如今街边谋生，可在下对各位大能前辈的景仰之情甚是澎湃！区区不才，只愿能用这毫毛丹青，记录下往事而已啊！”

　　这摊位老板着实客气，要说这五百年前的往事虽非人人如数家珍，可此等有名的事件也着实是家喻户晓。只有玉慈，并非长于修仙界，又对修炼以外的事不感兴趣，才会连这九转天灯上的画都看不懂。

　　也不会知道，这传闻中的青鸟族圣女其实就是炎荣的娘亲。

　　只是这当中关系，稍加思考便能明白。

　　她低下头正想询问炎荣，岂料金衣小童小脸憋的通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感受到乞玉慈的目光，一个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

　　“我、我才……呜……我才不想娘亲！哇——！我才不想！我要玉慈姐姐就够了，呜哇哇——”

　　玉慈平淡无波的表情僵住，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她眨眨眼回过神来，却见祁昱弯下腰尝试着抱起炎荣。

　　炎荣岂会让挑起他伤心事的大魔头抱他，他短腿短手挣扎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哇……大、大、大魔头！我不要你！我不要你！哇——！”

　　金灿灿的小童努力攀向玉慈，她抱起炎荣，不知该如何是好：“莫、莫要哭了……”

　　她眼神移向面色沉郁的祁昱，下意识地把炎荣的小脑袋往怀里藏了藏。

　　祁昱也没想到小胖鸟翻脸不认人，又想到小胖鸟那对粗心大意的父母，只道乞玉慈小时候可比他乖多了，小胖鸟也不知道学学。

　　他虽是五十年前才继任魔尊之位，可早在两百年前就已经见过了妖族毕方氏族长和那位青鸟圣女。祁昱觉得，说那对夫妇是“粗心大意”着实是在夸奖两人。当初他和乞玉慈能在冰天雪地中捡到还是枚蛋的炎荣，就可见一斑。

　　两百年前，这对恩爱夫妻吵过架后，青鸟族圣女带着蛋离家出走，中途将还是蛋的炎荣遗落到北地也毫无察觉，等到毕方族长追妻归来，两人甜甜蜜蜜一段时间后，才恍然察觉自家的孩子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当初他在北地小木屋中，眼见着炎荣破壳而出，雏鸟周身自带的真火引来了心急如焚找孩子的两人。说实话，当初的他是不太相信执掌妖界的毕方族长是那样一个没心没肺的男人，以及传闻中知性又勇敢的青鸟圣女如此莽撞天真。

　　可事实如此，他因此更对妖族能在五百年前的混战中屹立不倒感到匪夷所思。

　　而这次么……看着哭得泪眼摩挲的小胖鸟，想起他如今在这里的原因，祁昱决定不再去惹他。

　　“好，好，我带你走，去……去吃糖。”

　　玉慈笨拙地哄着炎荣，拍着小孩柔软的脊背，头也不回地就要离开。

　　她不知道小青鸟为何如此伤心，可……他不想看见祁昱，那一定是有原因的吧……

　　祁昱眼睁睁地看着乞玉慈从他面前走过，一眼也不看他，那副冷漠的背影就差大声告诉不要跟过来，他紧抿嘴唇，告诉自己莫要和个孩子一般见识。

　　可心中顿生无名火，难不成如今在乞玉慈心中，他的地位还不如胖鸟？这不可能！

　　紫色锦衣的男人脸色越发沉郁，站在原地低垂眼眸，突然，感受到空气中一丝隐晦的杀意，妖异的紫眸闪了闪，嘴角微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