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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小皇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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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马车上的事情之后,崔景便不准韩颂再与自己同乘。众人以为是叔侄二人闹了别扭,还悄悄的去跟春满打听。
但这位明面上是皇帝贴身公公,暗地里却早就被迫失业了,除了故作高深的将那些问题圆过去,是一点消息都不能透露。
至于韩颂手下的侍卫头子和那位深藏功与名的马夫更是一问三不知,一棒子打不出个屁来。
一时各种猜测横生,到三日后几人落榻在韩颂一位旧部安排的别院时,便出了一遭事。
日日防韩颂如贼的小皇帝一碰到踏实柔软的床铺便早早的进入梦乡。
而韩颂却转身去了书房。
戒备森严的书房里,昏黄的灯火下,坐了一屋子人,瞧见韩颂进来纷纷站起来,个个心情急切,等韩颂落了座,站在最近的那人便开口道:“殿下。那小皇帝太过分了!”
“哦?”韩颂斜了眼义愤填膺的下属,这个是跟了他许多年的老人,对他忠心耿耿,只是太过鲁莽,遇事沉不住气。
“那小皇帝这些时日当着属下的面对主子呼来喝去,言语上多有不敬,属下们都听着呢。主子心性好,念在旧情上不愿与小孩子一般计较,属下们却看不过去。况且在我看来,那小皇帝再过半个月便满十七了,哪里还是个孩子,分明就是仗着自己辈分小故意给殿下难堪!”曹忠勇见黎王听得认真,激动的又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既然那小皇帝不给殿下留情面,小的以为,咱们也不必给他留脸。殿下这些年的辛劳属下们都看在眼里,只要您一声令下,属下们必誓死跟随!”
“属下必誓死跟随!”
韩颂看着面前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他们打得什么主意,自己心里门清,毕竟是自己一手操控下的结果,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往日他厌弃的人如今恨不得捧在心尖上,又怎么舍得把他从万人之上的位置拉下来。
“曹忠勇。”
“属下在!”
“你如今是什么品级了?”
“回殿下,属下如今是正四品卫指挥佥事。”
“正四品。不错。那我再问你一句,你这正四品是谁封的?”
“属下是·····陛下封的。”
“你们呢?”
底下的人吱吱呜呜,皆都不知黎王这是何意。却见坐在高座上的人摇了摇头:“诸位与本官一样,是这夏国的官员,本官虽然忝居王位,但当年若不是先皇恩典,本官也不会有这个机会。说到底,不过是皇家恩赐。咱们为官的,为的是夏国的官,效忠的是夏国的皇帝,若是皇帝昏庸,我们尚有立场谋事,可若是皇帝并非朽木,尚可雕琢,为臣子的,应当尽力辅佐才是。各位意下如何?”
“殿下所言极是!”
“是属下失职!”
虽然这样说着,众人心中却仍有疑虑,看神色估计是以为此处隔墙有耳,便配合着黎王殿下作了一场戏。哪里想得到,黎王所言句句属实,并无一句虚言。
尤其是曹忠勇,在众人都退出去后,他这才凑近韩颂,压低声音问道:“殿下。可需要属下给那小皇帝些苦头尝尝?”
韩颂瞧了这位热心的属下一样,冷静的摇了摇头:“静观其变,莫要打草惊蛇。”
这样说着,心里却已经下定决心,必须早日让这些属下看清楚,如今小皇帝已经不再是敌对阵营的头目了,而是他们这一阵营未来的夫人。不然,要是哪天误伤了小皇帝,心疼的还是他。
送走了最后一位属下,回到卧房抱着暖洋洋软乎乎的小皇帝深深地吸了口气,韩颂深深地觉得,自作孽不可活。
地下恋真难。
对此毫不知情的崔景察觉到旁边的热源,蠕动着身体钻过去,将自己紧紧的贴在他的怀抱里。
从这日之后,随行的人就连跟在队伍最后的厨师的小徒弟都知道黎王殿下对小皇帝多好了。
小皇帝爱睡觉,一天的时间有一大半都叫不醒,黎王殿下怕他饿着,每到饭点便亲自叫醒他喂上几口易于消化的饭食。偶尔小皇帝醒来坐在马车里觉得舒展不开,黎王便带着他骑马吹风,看沿途的风景。
他们二月中旬出来,如今已经三月底,漫地里开满了金黄色的油菜花,这日天气好,阳光照的人暖洋洋的,崔景牵着韩颂的手走过田垄,慢慢的被淹没在花海里。
油菜花馥郁的香气太浓了,冲的人鼻子发痒,两个人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却谁也没说走。
这一路,他们亲昵的时间很多,但大多都是在狭窄的车厢里,有限的空间不能让外人知道的顾虑,让这段关系总是有些诡异。可如今,他们光明正大的牵着手,走在花田里,就像是在约会一样。
崔景微微红了脸,认真的看着眼前的韩颂。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这个总是凶巴巴的人也变得和善起来,那双本就好看的眼睛像是点了光的夜灯,总是吸引着他的视线。
“韩颂。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好看?”
“陛下刚刚说了。”
“那你听过有什么感想?”
“陛下谬赞了,臣不及您十分之一。”在如今的韩颂眼里,小皇帝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他就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朵,虽然稚嫩却已显露出璀璨的芳华。
一吻结束,小皇帝紧紧地抱着韩颂,心潮澎湃又有些慌乱:“韩颂,你不要让我失望。”
韩颂收紧手臂,怀里的人分明该是丰腴的,骨肉却硌的人心脏都在疼:“我不会让你失望。崔景,我韩颂发誓,此生绝不负你。”
“我信你。”
在距离帝都一日路程时,崔景病倒了。
他昏昏沉沉的躺在被褥里,嘴里苦涩的药味难受极了。春满坐在旁边时刻看护着他,瞅见他醒了忙凑上去问:“公子好些了没?想要什么?”
“韩颂呢?”
“西北来了急件,大人去处理了。”
崔景耷拉着眼皮,示意自己知道了,撑着眼皮等了片刻又睡了过去。如今医疗条件有限,小小的风寒也马虎不得。他喝了药头脑昏沉,又裹在被子里,本就嗜睡的体质更容易入眠了。好在马上就要回宫了。
他这次感染风寒全是自己作的。
他们昨日落榻的城镇是附近的一个小城镇,不多繁华,却很有特色。初进城便见到处张灯结彩,远道而来的商贩沿街叫卖,街上好不热闹,稍稍打听便知晓最近这里在办春日集会,附近有名的文人墨客富家公子小姐在这段时日都来此地赏春会友,连带着城里也布置了一番。他们来的不巧,已经是最后一日了,但依然可见热闹。
崔景早就被勾起了兴趣,下了马车便想要出去玩,韩颂不忍心扫他的兴,便随着他出去。
这里的街市与帝都差不多,却到了很多独居地方特色的小玩意儿。两人沿着街市猜灯谜,买花灯,看皮影,听大鼓戏,看杂耍·······高高兴兴的玩到深夜,又去小摊子边吃了碗热乎乎的小食。那小食是一种杂烩汤,又酸又辣,里面放置着许多肉片和配菜,崔景吃的满头大汗,辣的直皱眉。韩颂看的心疼,便有给他买了碗酒酿圆子。
谁曾想,这具身体的酒量这般差,不过是一碗酒酿圆子,就让小皇帝醉的不知今夕是何夕。
回去之后,他便开始不知死活的撩拨韩颂。那栋一点就着的老房子是他能瞎撩的吗?那不是引火烧身,主动将自己送到狼嘴里,求着人家将他嚼碎了咽下去吗?
韩颂果然没辜负他的好意,抱着他好生的亲热了一番,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不能趁人之危,要把小皇帝放下,却又被人抱住了身体。醉成一滩水的人脸颊潮红,一双眼睛像是被水洗过的秋日清晨,薄雾蒙蒙,却盛满了他的身影。小皇帝不满足的在他身上蹭着,平日里不敢说的话不要命似的往外倒,活像只被人附了身的妖精。
若不是韩颂打心底里不想两人的第一次这般含糊过去,他昨夜怕是会切身体会一下何为菊花残。
想到昨天晚上他跨坐在韩颂腿上,用那样娇滴滴的嗓音去喊“小叔叔”的模样,他就想回去呼自己一巴掌。后面的事情崔景实在不想回忆,权当做不记得。但早上醒来便头晕脑胀,喉咙发紧,俨然是感染了风寒。即使韩颂第一时间让人煮了药,他还是病倒了。
即使车厢里铺上了两层被褥,还是不舒服。崔景蜷缩在被窝里,身上出了一层冷汗,眉心更是紧紧的皱着。躺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便撑着身子坐起来。
外头天气不错,寒峭的春风完全转暖,入目一片生机勃勃。崔景的心却开始不安起来。他这段时间被爱情冲昏了头,差点忘了自己和韩颂是你生我死的敌对关系。他们两个在一起,不仅是两个人的事情,更是两个阵营的博弈。
他是皇帝,万民之主,保皇党的支柱。而韩颂在朝中权高位重,多少人等着他将皇帝拉下来,取而代之。若是他们的关系透露出去,保皇党定然会认为是韩颂以下犯上,辖制君主,为解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定会以命相搏,而韩颂一派,大约会认为他们的主子果然大权在握,连皇帝都成了攀附他的栾宠,从而底气十足,再不将保皇党放在眼中。
若是这种结果,即使他现在坐在皇位上,怕是也坐不了多久。那么他的任务,就会失败。
而他,决不允许自己第一次任务就失败。
许是生病的人都格外爱胡思乱想,崔景倚在软枕上瞅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几乎看到了他与韩颂兵刃相向的一幕,心脏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崔景猛地捂着胸口呜咽了一声。
艹!难受!
“陛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崔景等胸口的窒闷散去,淡定的摆了摆手,正准备继续伤春悲秋,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叮——”。
【宿主大大!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