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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囚鸟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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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说来惭愧,十三岁后被卖给第一任主人后,我便几乎不曾出过住所,那人同我说过我的容貌是灾难级别的,被他买下已是不错的结果,若是被那些天龙人收去,怕是几年就要不成人样。
我当时听了深以为然,为他那句“灾难级别的容貌”。
十三岁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这张脸是会给所爱之人带来灾难的。
我出生在一个岛国的小镇上,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十三岁那年,已经出落得不俗,在小范围内有些名声,也是因为这个才被途径这座岛的一个人贩子集团看中。
由于父母从小到大的告诫,我没有轻易听信他们的哄骗,但后来我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当初我再笨再蠢一些,是不是父母兄姐就不用为了不让我被强掳走而失去性命。
在这个世道里,无权无势手无寸铁之人的性命脆弱至极。
偶尔会梦到曾经的一些事情。
梦里的母亲温柔地给我梳着头发。和爱笑爱闹的哥哥姐姐不同,我从小就自闭,又因为生得可爱被周围的人宠坏了,多是以自我为中心,鲜少把家人以外的人放在心上。母亲常常为我的性子忧心。
“我们的小贝娅啊,哪里都好,就是性格太过冷淡,你这样会错过许多知心的朋友的。”
每当这时,我总会将头靠在她柔软的身上,满不在乎地回答:“我要你们就够了,为了浅薄的外在围上来的外人哪有血脉相连的亲人来得重要。”
听完我的回答,她无奈叹气,将梳子放到桌下,抱住我告诉我:“可人生中从来都不只有亲人,朋友和爱人同样是不可缺少的。况且美好的容貌也是你的一部分呐。”
我不以为然,想告诉她我以后找恋人必是要找一个独爱我内在的人,一抬头却看到两滴血泪顺着她的脸颊蜿蜒流下。
我并不为此感到恐惧,只有从胸腔处弥漫的闷痛,那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难过和痛楚快要将我的心脏淹没。
我意识到了,我正身处梦境。于是我紧紧地抱住她,乞求这梦能够再长一点。
眼眶泛着难言的酸涩,家人在眼前一个个倒下的场景再度浮现。
我抱着她,想问她,是不是哪怕在死亡的那刻,妈妈你都在担心你的小贝娅会面对如何不堪的未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抱的太紧了,那冰冷的身躯逐渐回暖,臂膀处感受到的热度像是要烧起来一样。这和曾经梦里不一样的走向让我有些不解,迷迷糊糊间我抱得更紧了。
(十)
醒来后我就意识到事情的不妙。
我的手臂正搁在男人的腰间,紧紧地抱着他,这种力度除非是个死人才会继续睡着。
我缓缓抬头,从敞露的胸膛,凸起的喉结,流畅的下颚线,挺直的鼻梁一一望去,终于望进了一双噙着笑意的眼睛。
显然,他是个活人。
多弗朗明哥似乎经常笑,这种看不透背后意味的笑从来都不会让我觉得更添亲近,只会让我觉得头皮发麻。
不过我还没有愚蠢到将反感表露出来。
在他的注视下,我非但没有抽回抱着他的手,反而将头再度埋到他的胸膛。
“我做了一个梦。”
“从你的眼泪看来,是个噩梦。”
“嗯……我梦到亲人死去的场景。”
未曾想这句话触及了他的雷区。
他的指尖顺着我的脊柱一点一点往上爬,蕴含在指尖下的绝不是暧昧的挑逗,是杀意,是想要杀死我的念头。
“是吗?库呋呋呋呋,你、死去的、亲人?”
所以这种笑着笑着就能杀死你的角色真的很讨厌啊!
亲人吧,或者死去?这两个词绝对是他的雷区,甚至很有可能两个都是。
我装作不曾察觉出他的杀意,下巴蹭过他,以一种饱含担忧的眼神抬头看他。
“呐,少主,您很强的吧?”
不等他回答,我就继续说道:“只有强大的人才能够掌握自己和他人的生命,我已经受够了在意的人在眼前死去的场景。”
他流连在我后背的指尖终于停止了动作。
耳畔再度响起那张扬又奇怪的笑声。
我知道危机暂时是解除了。
心中松了口气,抓住薄薄的毛毯,我在他扬首的脸侧送上一吻。
烦死了,阴晴不定的火烈鸟。
我轻柔地抚过他的脸颊,在心里给他取了个结合了外在内在特点的好外号。
(十一)
我被允许出去走走。
和前一个饲主比起来,多弗朗明哥很自信,他不觉得在德雷斯罗萨会有不长眼的家伙给他的人造成威胁。
又或者……一个消遣的玩物对他来说并不如何重要。
德雷斯罗萨的美丽在第一次来到这里时我就意识到了。
时隔两个月,我仍旧为这梦幻般的国度感到惊艳。
陪我一起出来的是一个叫维奥拉的女人,我从其他姑娘那里听说过她,和只有“多弗朗明哥的女人”这一身份的我们不同,这个穿着弗拉门戈舞服的美人还是堂吉诃德家族的一员,据说是个杀手。
“你会跳舞的吧?”
我将一个小女孩送给我的花在发前比划着,想要寻到合适的位置簪到头上。
她笑着点头,抬手从我的手上拿过那朵蔷薇。纤长的手指捏着花枝来到我的额边,将还沾着露水的花稳稳簪到我的发间。
暖风吹过,我闻到了她身上比花香还要浓郁的香气,是一种非常热烈的气味。
“舞女不会跳舞才奇怪吧。”
闻言我朝她一笑,将她尚未来得及垂下的手拉住。
“德雷斯罗萨,‘爱与激情的岛屿’,我听说这里的恋人大道很有名。”
她点头。
“那要去一起跳舞吗?”
我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