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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 eigh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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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香流动在安娜的屋子里。
娜塔莎翘着脚坐在安娜的床上,她没有穿鞋,双足裸(露),搁在地板上,那股兰花的味道应该来自于她湿润的头发,空气里的味道轻薄、清澈。
娜塔莎就如同一朵午夜的兰花,开在暗处,香味暗涌,让人无法忽视。
安娜按开灯。
娜塔莎稍微坐正了些:“今天辛苦了。”
安娜换下鞋子,扔在墙角,丝毫不珍惜那是一双限量款,打着赤脚在地板上走,娜塔莎的目光一直伴随着她。
“你的脚很漂亮。”
“啊?”安娜搞不懂娜塔莎这句称赞的意思,这是她听到的最奇怪的称赞。
娜塔莎看着自己的脚,她的脚趾上有着细碎的伤疤,右边第二根脚趾上还贴了医用胶带,大拇指和小拇指两侧的骨头略微凸起。
的确不是一双好看的脚。
安娜看了看自己的双脚,跟娜塔莎的比起来,她的脚白嫩光洁,在暖黄色灯光的照射下如同一块细脂白玉,她猜想娜塔莎的称赞大约是来自于心里的缺憾。
娜塔莎身上兰花的清香格外刺激安娜的嗅觉神经,她觉得自己身上的味道愈发刺鼻,她得赶紧去洗个澡才行。
安娜对娜塔莎说:“你再坐一会,我先去洗个澡,等我洗完再聊今天的事。”
娜塔莎同意。
安娜的习惯是把所有的衣服脱在浴室外头,她瞥娜塔莎一眼,娜塔莎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娜塔莎望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娜开始解身上的衣服,虽然说大家都是女人,身体构造完全一样,但娜塔莎在这里,她心里还是有个疙瘩,在娜塔莎面前脱衣服,她觉得就像把自己完全解剖了送到娜塔莎面前。
安娜的动作迟缓,她正在拉制服后面的拉链,娜塔莎的目光从地面上挪到了她身上,挪到她拉拉链的手上,安娜心里像爬过一群蚂蚁,还是决定把衣服脱在浴室里。
安娜转身,却感觉有一双手覆上来,压在她拉拉链的手上。
“我帮你。”安娜听见娜塔莎说。
安娜的手鬼使神差地放下来,娜塔莎的手完全代替了安娜手在拉链上的位置,娜塔莎扯动拉链,滑到底端。
“嘶——”
如同布匹断裂的声音,安娜白皙的后背露了出来。
“别动。”
娜塔莎的手伸入安娜的头发间,解了她用来固定头发的发网,使安娜一头浅金色的头发散开。
“去洗澡吧,”娜塔莎在她耳边说,“你身上的咖啡味有点重。”
娜塔莎一系列的举动,打破了安娜心里预设的安全距离,她的一颗心跃到了喉咙里,在刚才睁眼和闭眼间,她想到了一百种刺杀娜塔莎的方式,而娜塔莎有一千种料理她的方式,她感到很局部、很不安。
在安娜走到浴室门口时,娜塔莎像才想起一件遗忘的事似的,扔了一个紫色的物体给她,安娜接住,是一瓶兰花味道的洗发水。
“我觉得你会喜欢这个味道的。”
洗发水是紫色的,安娜倒了一泵在手心,搓揉出泡沫,抹在了头发上,花洒洒出温热的水,不一会儿浴室里就充斥着白气和兰花香。
热水从安娜的头顶顺流到脚底,安娜闭上眼睛,浮现出父母车祸死去的那一幕。
浴室里藏了武器。
娜塔莎就在门外。
是个好时机。
可是,她还不能动手,人质还未找到。安娜明白如果不把人质带到奥尔加面前,她的下场会是怎样。
安娜强压下心里的杀意,关了花洒,穿了一件浴袍出去,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膀上,沾湿浴袍,加重了浴袍上肩膀那一块的颜色。
安娜出去时,娜塔莎正拿着吹风机吹头发。
娜塔莎对安娜笑了一下:“借一下你的吹风机。”
她的语气格外轻快,像是对一个老朋友一样亲昵,安娜心里有些异样。
安娜对她说:“我今天去查房的时候看过了,六楼最尽头那间房里没有我们要找的人。”
“我知道了。”娜塔莎说,她的声音被吹风机的吹气声压住,听起来有点儿小,但语气里没有失落。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觉得——”
“叮咚!”
娜塔莎的话被门铃声打断,她疑惑地看向安娜,在看到安娜眼里同样的疑惑时,绿色的眼眸里泛上了一层警惕。
娜塔莎手里的吹风机停止工作,手指放在嘴唇上,说了一声“嘘”,踮起脚尖来到了门后。
安娜也想不通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敲她的门,她透过门眼看,瞅到了经理的脸。
安娜给娜塔莎比个手势,表示没有异常,然后打开了门,娜塔莎就被隔在门后面。
一开门,安娜就闻到了经理身上刺鼻的香水味,他平常是个不喷香水的人,对香水也没什么了解,显然不懂得喷香水要适量。
他显得有些踌躇,见了安娜,耳朵根都憋红了。
安娜问他:“经理,您还没回去呀?”
饭店有安排员工住宿,但经理是本地人,家里面有年迈的母亲,所以不论多晚都会回家,今天是个例外。
“我……今天我值班,不回家。”
安娜点点头,问:“那找我有什么事吗?”
安娜注意到经理的左手一直背在身后,再看他木讷、羞涩、脸涨得通红的模样,很快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丽塔不追究我们的责任了。”经理本来以为会受到上级的惩处,没想到上级打电话来表扬他们工作认真负责,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但这在安娜的意料之中,她和娜塔莎联合导演这么一出好戏又不是为了丽塔那条古董项链,项链自然还回去了,丽塔在见到完好无损的项链时只怕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不好承认自己错了,只能找个台阶下。
安娜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真诚:“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经理见到安娜脸上的笑容,心里就更甜蜜了,嘴角快咧到了耳朵根。现在时机很好,经理在心里自我暗示,是说出心意的时候了。
经理清了清嗓子:“安娜小姐,你的工作能力十分出色……”
安娜面上懵懂,可心里的白眼早就翻得背了过去,这样老土的告白方式,能追到女生才怪呢!
“人也善良,温柔大方……”
经理从身后掏出了一朵玫瑰,摆在了安娜面前,低着头,把涨红的耳朵尖完完全全地呈现在安娜眼前:“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当我……”
“安娜,谁在外面啊?”
经理愣住了,他全然没有想到屋子里还会有另外一个人,这个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低沉。
他抬起头,看着屋内走出来一个裹着浴袍的女人,模样看着十分眼熟,他叫不出她的名字,但认出来是芭蕾舞团的舞蹈演员。
她为什么会在安娜的房间里?
经理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于是他去寻找佐证——娜塔莎和安娜都穿着睡袍,身上飘着同样的清香……
经理在猜测时,瞥到了安娜和娜塔莎的神情,娜塔莎似乎是为了故意加强经理脑海中的印象,羞涩地瞧了安娜一眼,随后低下头,留了一句:“那我等着你。”
语气令人浮想联翩。
她们两人的关系昭然若揭。
经理面对安娜时,只有尴尬,他收回玫瑰花,花刺扎进他的手心,脸上的红逐渐褪了下去,只留下窘迫。
安娜觉得他这个模样有一点儿可怜,经理就是有点儿木讷,人不坏,她不想把两人的关系弄僵。
“您是来找我说工作上的事情吗?”
安娜给了经理一个台阶下。
“对,你的工作能力很出色,”经理说,把手里的玫瑰花塞在了安娜的手心里,“这朵花作为表彰,希望你继续努力。”
说完以后,他就像逃亡一样离开了。
安娜瞧着手里的花,花刺都还没除掉,哪有这么粗心、不开窍的追求者呢?
她想起了自己曾经那些追求者,玫瑰都是成束送,每个人的嘴里都有甜言蜜语,都告诉她,她会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可是结果呢?
这朵未除刺的玫瑰变得可贵了。
安娜带着玫瑰进屋,她这里没有专门插画的玻璃瓶,于是她找了一只水杯,接了水,花就放在里头。
她不除刺,大概率也不会换水,能活多久,全看这朵玫瑰自己的造化。
娜塔莎倚着床,看着她动作:“对他有好感吗?”
“没有。”安娜回答。
她不会对这样的人动心的,经理身上有很可贵的品质,他工作认真、孝顺母亲、努力攒钱买房子,可是他就像一条平行道,乏味得能从头望到尽头,一点儿起伏都不会有。
安娜想要自由的生活,但自由的生活不代表平淡。
“我没有找到人质。”差一点儿忘记了正事。
娜塔莎点点头:“这件事还得重新规划。”
神盾局有世界上最顶尖的情报系统,娜塔莎手里掌握着安娜不知道的情报,这也是奥尔加让安娜与娜塔莎合作的缘故。
“人质藏在科技大会上,”娜塔莎说,她把情报分享给安娜,“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很好。
娜塔莎愿意告诉她情报,说明她已经获得了娜塔莎的信任,她那几杯感冒冲剂没有白送,娜塔莎把她当成战友了。
夜深露重,安娜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娜塔莎看了一眼窗外,四周的色彩已经被吞噬了,一切都蕴藏在夜色之中。
“我今天晚上就睡你这里吧。”娜塔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