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36颗星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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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切尔诺伯格的话音落下，他宽大的袖子一挥，大厅中出现了一个镜像——无数的人类正在一个黑暗的空间中沉睡。
他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尤妮丝眼尖地看到了许多熟悉的脸孔，还有更多是她从未见过的人，恐怕切尔诺伯格并不只是带走了列维特扬卡的居民，而是他势力范围内所有的人类。
他搭着露莎卡的手，一步一步重新回到了王座上：“我带着疾病与死亡来到人间，把极夜带给人类。他们敬畏我、恐惧我；却也爱戴我，供奉我。当我行走在风雪中，有人给我送来热酒；当我因看不见而苦恼，有孩子为我递来鲜花。哈迪斯要毁灭大地，我却无法看着这些可爱的人类死去。”
他抬手，摸了摸露莎卡的长发，在水妖孺慕的眼神中道：“他们自恃拥有绝对力量，手下的士兵随意伤害无辜的普通人，即使大地真如他们所说化作极夜，却也是没有任何生灵、只有死气的孤寂世界罢了。”
“而我讨厌那样的世界。”
“所以你将他们保护在黑夜的结界里？这样即使是哈迪斯，也无法伤害到他们，是么？”萨莎问道。
“现在并不是我应该苏醒的时候，我的力量有限。”切尔诺伯格像是连说话都很疲惫了，“我无法正面对上那些冥府之神，所以只能做好两手准备。”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尤妮丝明白他未说完的话。
如果他觉得雅典娜有能力守护他的子民，他就不会再做干涉；但是如果雅典娜实力不足，他宁可让这些人类永远沉眠于黑夜之中。
无法想象，这样温柔的男人，会是拥有无数负面神格的黑暗之神。
“我一定会保护好他们！”萨莎坚定地道，“冥王也好，别的神也好，谁也无法伤害到他们。”
头顶的烛火正在一盏一盏地熄灭，就像是切尔诺伯格陷入沉睡的倒计时。但是，黑夜之神依然强撑着道：“雅典娜啊，记住你今天的承诺。当我醒来之时，圣域应该更想要迎来一位客人，而不是一名敌人。”
***
切尔诺伯格陷入沉睡，冰雪的神殿也即将随之封闭。露莎卡带着萨莎、尤妮丝和卡路迪亚快步走出隧道，几乎在他们踏上地面的那一刻，冰山后面的入口也随之坍塌，难觅踪迹。
“还好赶得及时。”露莎卡长舒一口气，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黑斗士们随着切尔诺伯格的沉睡亦是留在了神殿中，唯有刚由人类灵魂转变而来的水妖不受制约。也幸亏有露莎卡在，她对那条隧道意外的熟悉，知道不少暗门和捷径，他们才能在神殿彻底消失之前走出来，而不是被迫进入异空间。
这也是她走着走着就在两位黄金圣斗士眼皮下突然消失的原因。
“尤妮丝，你可不要怪我啊。”她抓着尤妮丝的手臂，讨好地道，“切尔诺伯格大人只是想见见你们，而且现在所有人也都回来了嘛。”
果不其然，等他们回到村庄，人们正在热火朝天地修整房屋、清扫街道。叶卡捷琳娜远远地看到尤妮丝，一只手抱着她的白猫，拼命朝着尤妮丝挥手。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好像都睡过头了，温蒂家里连清扫屋顶的积雪都忘记了，结果屋顶都被压垮了，现在大家都在帮忙呢。”她指了指那边正在扛着木材经过的男人们，“还有人走在路上就睡着了，摔断了胳膊，真是怪事。”
“你还好吗？”尤妮丝问道。
叶卡捷琳娜抓了抓脸颊，有些害羞地看了卡路迪亚一眼，在尤妮丝耳边小声道：“我在厨房里站着睡着了，好像做了个噩梦，差点把给你准备的蛋糕都打翻了。”
说着，她挤眉弄眼了一番，眼睛一直往天蝎座的方向瞟：“怎么又换男朋友了？”
尤妮丝：？
黄金圣斗士是什么听力，他差点笑的头都要掉了。
这里是极北之地，交通不便，即使偶尔有船只顺流而来，这种小村庄里也极少出现外乡人。两年前尤妮丝刚来的时候就曾引起过轰动，如今又来了两个新面孔，不少人都悄悄地打量萨莎和卡路迪亚。
萨莎倒是对这个冰雪中的村庄非常好奇，即使她曾前往布鲁格勒德，但是列维特扬卡显然更贴近于普通人所生活的世界。胖胖的大婶中气十足地吆喝着面前的商品，小孩子们带着几条短腿小狗嬉笑着跑过，猎人们扛着猎物被簇拥着往家里走……一切都显得那样祥和。
为了抵御寒冷，这里的人大部分都身材健硕，萨莎在他们面前就跟个洋娃娃似的。叶卡捷琳娜的母亲是一位强壮的妇人，正在清理院子里的积雪。见到萨莎的时候，她的嘴巴都张成了一个圆，双手在围裙上用力擦了几下，然后一把将小姑娘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天啊，这是哪里来的小天使。”
妇人抱着萨莎，狠狠地亲了亲她的脸，在她的脸蛋上留下了一个大红唇印，不容置疑地牵着她的手往家里走：“我刚烤了饼干，快来吃一些！”
萨莎不太习惯这样热情的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拉进了屋子里。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黄油饼干的香味，一位戴着眼镜的大叔正要对着饼干伸手，被妇人用力拍了一下，然后将整篮饼干都塞进了萨莎怀里。
“多吃一些，不够的话还有！”
“这可是妈妈的拿手小饼干。”叶卡捷琳娜有些羡慕，“平时多吃一块都要被她说的。”
“谢、谢谢。”萨莎红着脸，拿起一块小饼干，在妇人期待的目光中咬了一口。浓郁的黄油甜香瞬间充满了口腔，仿佛呼吸间都带着一股甜味。
“真好吃！”
妇人满意地笑了，又去厨房里抓了一大把糖果，把萨莎怀里的小篮子堆得满满当当的：“这里太冷了，多吃些甜的能暖和一些。”
说着，她又责备地看了尤妮丝一眼：“你自己身体就不强壮，还总让家里这些娇娇弱弱的小孩子来这鬼地方，不让人省心。”
尤妮丝摸了摸鼻子，在长辈眼里，他们都只是需要照顾的孩子。
上一回被这么说教，还是翠来的时候。
***
露莎卡没有跟着他们去村庄里，也许她潜意识里害怕被认识她的人认出身份。当尤妮丝回家的时候，正看到她跟孩子似得趴在雪地上，与那几条看门的雪橇犬鼻尖对鼻尖，仿佛在互相对峙一般。
哦不，只是露莎卡单方面欺负它们。那些平时威风凛凛的大狗们此刻都耷拉着耳朵，可怜巴巴地呜咽着，看到正牌主人回来了，一个个忙不迭地躲到尤妮丝背后去。
“切尔诺伯格大人没有骗你们吧。”露莎卡站起身，踢了一脚面前的雪堆。
“是的，人类都回来了。”尤妮丝一边说着，一边将小木门打开。屋子里的壁炉还没有熄灭，暖暖的热气喷洒在脸上，伴随着面包的麦香，让人打心底地放松下来。
露莎卡不喜欢太温暖的地方，因为她是一只水妖，太热的地方会让她觉得自己活像一条烤鱼干。但是她又向往温暖，就像是生活在黑暗的水底中的鱼也有趋光性。所以她后退了一步，避开那些热气，只是垫脚张望了一下尤妮丝屋子里的模样。
唔，她春天摘来的鲜花被做成了干花插在花瓶里，那些捡来的松塔放在篮子里堆成了一个好看的小山，还有她捉来的小鱼，依然在鱼缸里幸福地吐着泡泡。
这些都是她曾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痕迹。
她又开心了起来。
“我先走啦~”她转了一个圈，单薄的裙子像是铺开的鱼尾，灵动又轻巧。
“露莎卡不留下来一起吃晚餐吗？”萨莎刚走进房子里摘下帽子，此刻不由回头去看露莎卡。
“不了不了，白天应该是我睡觉的时候，我现在非~常的困。你们下一次来的时候要提前告诉我，我一定会带你们出去玩的！”
她笑容灿烂，一蹦一跳地，在跃起离开地面的时候，突兀地化作一串泡沫，向着太阳的方向飞去。
“！”
尤妮丝一愣，快步冲出屋子。
卡路迪亚下意识地警戒四周。没有敌人，只有风卷起碎雪和他的长发。
“这是……怎么回事？”萨莎呆呆地看着那串泡沫折射出七彩的光，又在阳光中破碎得无影无踪。
“……露莎卡应该是因为切尔诺伯格的苏醒，才会在死后化为水妖的。”尤妮丝叹了一口气，鼻腔中似乎还萦绕着人鱼特有的水藻的味道。阳光太过刺眼，她的眼睛刺痛得想要流泪：“现在，她只是回到了她本该去的地方。”
这只胆小又单纯的水妖，像是一场幻梦，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在了天地间。
***
卡路迪亚向着布鲁格勒德重新出发，临走时顺走了叶卡捷琳娜送给尤妮丝的苹果酒。以他的话就是，反正你们要回圣域了，什么酒喝不到？还不如支援给他算了。
是的，狮子座圣衣继承试炼在即，尤妮丝本就打算近日返回圣域。萨莎临时前来西伯利亚，那么尤妮丝自然也会担负起送她回圣域的责任。
这也是她呆在西伯利亚最后的一个晚上了。
萨莎已经睡着了。小姑娘缩在厚厚的被子里，被子上面还盖了一层绒绒的熊皮，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翘起的睫毛。
圣域女神殿只有冰冷又坚硬的石床，但是萨莎从一开始就没有抱怨过。
对于露莎卡的消失，萨莎非常难过，即使那只是个见面不过半天的陌生人。她跟雷古鲁斯玩了两年，也掌握了捏冰花的游戏，便借助着西伯利亚的漫天冰雪，捏了一条丑丑的小鱼，埋在尤妮丝的院子里。
“下一次来的时候，我一定会来看你的，我保证！”她在那个小雪堆前轻声道。
——萨莎这双瘦弱的肩膀上，已经扛了太多的约定和责任。
尤妮丝不由叹气。
她无法阻止，只能尽力守护在萨莎身后。
她将烧开的水壶从壁炉上拿下来，在桌子上泡了两杯红茶。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小宇宙，她像是早就料到一般，轻手轻脚地起身开门。
棕色短发的男子被突然打开的房门吓了一跳。他原本正犹豫要不要敲门，如今一时间不知道是否应该把手收回来。
“你……”希绪弗斯像是忘记掉想要说什么了一般，磕巴了一下才道：“咳，还没睡吗？”
“睡了谁来给你开门？”尤妮丝竖起食指，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道，“但是萨莎已经睡了，你小声一些。”
希绪弗斯点头，进屋之后用极轻的力道把门关上。尤妮丝把房间与客厅之间的帘子拉上，指了指桌上的热红茶：“冷的话喝一些。”
“你知道我会过来？”他端起红茶，即使有小宇宙帮助自己保持体温，但是西伯利亚的夜晚的确是冷到骨髓里，也不怪每次卡路迪亚被派过来都要怨声载道。
“卡路迪亚迟了这么久，笛捷尔肯定会报告给克雷斯托大人，然后整个圣域就都知道了。”她往红茶中加了三匙糖。
希绪弗斯有些无奈：“雅典娜大人一出圣域就遇到其他的神祇，即使对方没什么恶意，教皇大人也吓的够呛。”
他顿了顿：“更何况……”
更何况尤妮丝也在这里。
这个世界上他最在意的两位女性涉险，他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即使明知道对方没出什么事，但是内心的迫切促使他大半夜来到了西伯利亚。想要亲自确认她们平安无事，然后他就可以假装没有来过，明天早上在圣域门口迎接她们。
但是他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转而道：“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吗？我帮你吧。”
尤妮丝摇头：“我走了以后，认识的朋友会来照顾这间房子，所以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的。”
还有她那几条怂怂的狗，估计是带不回圣域的，不如让守林人领去作伴。
尤妮丝的房子本来就不大，把卧室隔开以后，客厅里只坐了两个成年人都显得有些拥挤。两年时间里，他们并非没有私下见过，但是射手宫里少了一个人的日子似乎突然变的格外漫长。
也因为两人的距离很近，他几乎可以闻到她身上冰雪的气息。在这样昏暗又暧昧的烛光下，有些话即将脱口而出。
“我……”
“你……”
谁知，双方同时开口，又在见到对方想说什么的时候同时闭上了嘴。沉默片刻，尤妮丝忍不住笑出声：“那我先说了哦。这么晚了，你就别回去了，明天跟我一起带着萨莎回去吧。”
希绪弗斯自然点头，他其实并不太介意睡在哪里，反正出任务的时候也没少风餐露宿，随便找个大树底下窝一晚上的。
“那么你呢，想要说什么？”尤妮丝捧着红茶看他。白瓷的茶杯遮住了她的脸，只能看到那双蓝汪汪的眼睛。
希绪弗斯咳嗽了一声，别开视线：“不，没什么。”
反正总有机会说的。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36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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