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东风一梦遥》文二十三

50、五十、明日之星

　　关于回忆的描述，可以大致分成两种，有人说往事如烟，还有人说历历在目。
　　谢恒，身为医生，当时已经能够清晰听见宝宝的心跳，而硬生生被剥夺了作为父亲的资格，心底里面讲，对于尹小春如此决绝的分手确属意难平，否则也不会耿耿于怀到三番两次找对方的茬。之后，也结过婚，依旧暗淡，当他听到她过的不好，整个人也无精打采，而听到对方过得很好时，心情会乱七八糟。
　　此次遇见，下场依然是被打，可对于谢恒而言，总算是不那么难堪的局面了，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忽然之间，他明白了前妻是个顾全大局的人，只是对于自己出轨、老婆与情人的同时怀孕，他选择性的疏忽了。
　　凌晨时分的窗台前，月光透过缝隙折射入室，韩清明倚在栏杆，拨开一小段卷帘眺望，仍有跳动闪烁着的万家灯火和绵延未尽的黑暗。若非小春出手，他断不会就此罢休，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奉还的原则，从来如此。
　　时下，明日公司的发展速度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包括他们自己在内。刘仁和当初想着能正常运营下去就已经相当不错，张锋只当是救济老友也不过如此了，源源不断的人才，一传十、十传百的口口相告，让本平常寡淡的公司变得真真如明日之星般耀眼璀璨。
　　除了天时地利的眷顾，公司自身良好模式的加持也是能够取得成功不可或缺的要件。无论在项目运营或是资金周转方面，掌舵人韩清明坚信唯快不破，且将此奉为圭臬。首先，目标必须明确，保证生存下来，所以现金流异常重要，重要到关系公司生死存亡，初创期间，财务负责人仍需额外向他报告公司每天备用金的留存情况。
　　江通别墅花园项目之后，明日公司接手的另一工程，成为了他们日后开发楼盘的标杆。
　　多年以后，在一次记者的采访中，韩清明难得敞开心胸，回忆该体制运作过程时侃侃而谈道：农药饲料厂是国有银行下面一个企业买去的，用来专攻房地产开发，他们感觉到或许有隐藏风险，就推掉了，后由我们来接手。这是我们将公司名称和经营范围修订后的第一个项目，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前期别墅楼盘只管打响了名声，因为别墅所以成功，也因为是别墅所以盈利并不可观。买药厂那块地时我的思维很清晰，没有可靠的资金支撑又要做大事业的，怎么办？
　　“唯一的方法是在不压价情况下，压付款方式，从拿地到拆迁再到建设，全部分期推进，拆一部分，建一部分，卖一部分，在与借款方商量付款方式时，主攻分期付款，从始至终，因为是没钱的，只有靠这种模式来解决运营问题。”
　　创业之艰辛，除了要承担身体上的累与倦，更多的是来自心灵与精神上的，他时常迷茫也很焦虑，就如同明明艳阳高照还是会频频担心乌云密布，是否明天公司就撑不下去了？这样的担忧于每一个创业者而言挥之不去、刻骨铭心。
　　在此期间，明日公司摘掉了其他不相关的帽子，变成了一家彻头彻尾的房地产公司，也不仅仅局限于江通、金川等华东地区。在法人韩清明脑海中，向全国拓展酝酿已久，只是要实现这个计划，有几个关键因素必须具备：人才、品牌力、土地、钱。这就仿佛是马车的四个轮子，缺一不可。
　　叫住正要离开的好友：“财务科负责人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刘仁和愣了会儿，将已微微开的门关上。
　　“老实说，我打算外招，依公司目前人员的素质看，没有完全符合的。”
　　短暂的沟通，韩清明寻思起，指尖来回摩擦着，也只笑了笑，示意友人放手去做，但也明确不排除让内部人员参与竞聘的条件，因为在此之前，尹小春已毫无保留将中意的人选呈报过来。
　　习惯性地，即使没有外部因素困扰，他也如坐针毡，呆在安静的办公室，脑海里像同时运作着的好几条流水线般，一边计算着各项工程的进展情况，一边思考着如何排兵布阵。另外，深思那边也总有情况要汇报，这是他未曾期望过的，知道陆遥的管理乏善可陈，未曾想她是如此的糟糕，连将蚂蚁踩死都不会，还天真烂漫的以为将王杨送到国外是送给自己的礼物。
　　不知不觉，已然独自呆了大半天的光阴，月亮初上夜空，办公楼内早没了白日里的躁动，确定好明天行程，韩清明起身回家，快步穿梭于空荡昏暗的停车场，直到坐在车里那刻方感受到舒缓和真实，这种卸掉所有包袱后的感受，不经常有了，从那里出来后，他未曾奢求过一分一毫的轻松。
　　面前路过熟悉身影——张锋和姚安，有说有笑的俩人仿佛也刚从公司出发，过于投入式的交流，愣是没注意到同时在观察着他们的另一人。
　　“妈，你明天回去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母亲从老家过来，已经大几个月，说是为了孙子也不尽然，韩清明一到家，听见厨房里乒呤乓啷的声音，往里面走了几步。
　　乘着儿媳和孙子在卧室，韩母偷偷拉住儿子，蹑手蹑脚来到角落：“怎么，还真的，我都不知道如何说了，索性吵吵也好，她吧，无论我怎么提老二就是不肯给个回音，哪怕骗骗我老太婆也好嘛。”
　　“妈，放心，该来的会来。”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你爸让我特意转告，孙子不姓韩，他就、就不来了。”
　　“嗯，那我们过去看他。”
　　韩母本还笑呵呵地打着如意算盘，几轮言语交流，儿子一番回答，如同调侃，遂彻底放下手上活儿，小碎步跟上前，想接着唠叨唠叨，未料儿媳从屋里出来，闭了嘴。
　　周末，联系了友人，韩清明先来到公司，随意逛了逛，碰巧看见个人，正是妻子推荐给他的人选。
　　一位面容有点苍白，眼神有定性的男生，站了起来：“韩董，好。”
　　满桌资料，凌乱不堪，各种颜色标识的文件醒目地映入眼帘。
　　“坐吧，小朱，今天来加班？”
　　年轻人吃惊老板竟然知道自己名字，也表现得镇定自若：“有些数据我必须再确定一遍，明天要报给老大，就是您爱人。”
　　站在朱方才身后，想到小春的所有描述，学历不够，证书差强人意，大致浏览其人事档案，简简单单的让人没什么印象，注意到对方头上肆意生长的白发：“回头我要好好说说她，叫别人加班，自己却不来。”
　　不说还好，这一说吓得下属直接从椅子上掉了下来，拍拍身上灰尘，连连摆手，赶忙解释：“并非老大叫我过来加班，纯属份内之事，如果不能确定数据的精准性，对公司产生了任何影响，我难辞其咎。”
　　“那你确定好了吗？”
　　“再过一遍，完美！”
　　在下属身旁，暗暗打量这个少年老成的男孩，他回忆起在深思打拼的岁月，近来说他像杨立远的人越来越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很恶心。
　　“好了的话，和我去趟工地。”
　　张锋发来信息，他便和小朱一同前往停车场，三人将要去的地方是明日公司正在大力开发建设的明星楼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