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搞假酒誓不罢休》鸦久

25、抵达横滨的第三日

　　预计的交易时间在傍晚，之所以不选择在晚上是因为我们还有一单要交易的。
　　可此时作为一个业务繁忙的小组，我们正在酒店套房内无所事事地打雀牌，当然不提倡赌博的我自然是不会来钱的，因此我们约定谁输了谁就来一次大冒险。秉持着善良妖精人设的我还很贴心地给出了第二个选项：“你们不想玩大冒险的话，选择真心话也是可以的哦。真心话的问题由胜者决定。”

　　于是我看着眼前对上了视线而电光火石的三人，鼻翼间似乎闻到了一股火药味。

　　雀牌，也就是日式麻将。
　　只需要一个电话，以服务著称的酒店马上就把麻将牌和麻将桌搬了上来，唯一的缺点是这一桌麻将只能手动，但也给了安室透三人作弊的机会。

　　妖精眼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是一种极佳的作弊器，能够通过感受他们三人细微的情绪变化来判断他们要哪张拍，可最大的作弊器还是妖精领域，即便作为一个半成品的领域并不能做到改牌换命等操作，可我就像是开了天眼一样知道他们的牌是什么。

　　“自摸！”我给自己连连鼓掌，这是我第三次一捉三了，“清一色、对对胡、二杯口，还有红宝牌！”
　　因为不来钱，所以干脆连番数都懒得算，我笑眯眯地看着黑了脸的三人，正打算兴致勃勃地提出我的要求时，安室透一脸不信邪地开口问道：“你不会是作弊了吧。”

　　“诶——”我露出了一个揶揄的笑容，“你是不信任我还是不信任你自己呢？”我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视了一圈，继续说道，“你们要相信你们自己的洞察力啊，你们不是都肯定了其他人没有作弊的机会吗？所以我怎么会出千呢？”

　　因为一想到自己输了就得真心话大冒险二选一，还是抽签制，所以他们几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可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他们并非是想赢，而是让对方输。无论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就算是自己抽中也不碍事，可若是让对方输了以后抽中真心话那么就是绝佳的获得情报的机会。虽然明面上都是各自为政，可私下里安室透和绿川光是无需言语就自成一派的同盟，加上身为青梅竹马的默契，只消一个眼神或是一个小动作就能顺利地打出完美的配合战。

　　诸星大不愧是王牌，以一敌二也不落下风，他洗牌码牌摸排切牌的动作熟练又流畅，一点都不像个常年生活在阿美莉卡的人。

　　结果就是，他们的针锋相对便宜了一直看好戏的我。

　　“那让我看看你们三个抽到了什么呢？”

　　为了增加游戏的趣味性，统共也只有三个签，两个大冒险，一个真心话。
　　所以当两人都抽走了大冒险后必定有一个人会是真心话。

　　诸星大很荣幸地成为了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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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将晚，冬季的太阳落山较早，所以四点多的时候天空已经变得一片昏黄了。
　　此时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可我们毕竟是一群外乡人，需要提前熟悉周边环境，要是万一交易不顺利又发生了强抢事件时总有一个逃跑路线的规划。

　　把装好红酒和子弹的手提箱拿起，同样由安室透开车，但在开车前还是细致地检查了一下车辆的角角落落，确认安全后才钻进车内发动前往目的地。
　　目的地位于东港附近的一个废弃仓库，这种地方一向是他们那种鼠辈喜欢的地方，阴暗、潮湿、寒冷且无人问津，使得犯罪能够肆意滋长。

　　昨夜下了大雪，为了不妨碍交通，道路上积累的雪都被铲到了道路两旁。地面依旧湿软，车子驶过的时候会留下两道明显的痕迹。
　　安室透把车停在了距离交易地点百米外的小巷内，然后熄了火。

　　诸星大早在数分钟前就下车了，他背着狙/击/木仓，找到了合适的埋伏地点，将目标对准了有着破碎窗户的废弃仓库。
　　整个仓库由铁皮构成，但经过风吹日晒，大部分都已经被锈蚀殆尽了，甚至连屋顶都破了个大洞，阳光透过那个洞投射出一抹橙红色的光束，像极了舞台的聚光灯。

　　本次交易由安室透和绿川光主导并推进，我不过是一个旁观的小喽喽而已。

　　“我去附近转一圈哦，他们应该还不会那么快到。”我随口嘱托一句正打算提步离开，绿川光却叫住了我。

　　绿川光几步就追上了我：“等一下，薇薇安，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看了眼被留在原地的安室透，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笑着说道：“光君能来陪我那就最好不过啦！”
　　说完又故意停顿一会儿，等待绿川光同我肩并肩后又挽上了他的臂弯。

　　仓库周围尽是些小巷，但的确如我们所预想的那样毫无人烟，更别说因为前段时间这里意外频发，甚至还有人说听见了连绵不断的木仓声，饱受龙头战争摧残的普通民众就更不想往东边跑了。
　　整个区域都几乎是由仓库组成的，而不是仓库就是废弃的集装箱，这些方方正正的大家伙被摆放在东港，反倒显得这些巷道横平竖直地很好谋划。

　　可也不是没有死路的，我和绿川光此时就不小心走到了一条道路的尽头。

　　“哎呀，看来这边是死路了呢。”我这么说着，抬头隐晦地打量着绿川光的眉眼。

　　与我最初那热烈的态度不同，绿川光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片若即若离的云彩，他悬于天边并不会让你能够轻易得到，可当你觉得头顶的烈日过于炙热时，又会用自身为你提供庇护。他看似温和实际上同每一个人都保持着距离，对于某些人的做法则暗含着隐晦的抗拒。他把自身隐藏得很好，这种抗拒和不满即便在琴酒面前也不会被轻易察觉，可惜他面对的是拥有妖精眼的我。

　　妖精眼并不能让我打麻将百战百胜，但却能让我足够明晰他的内心。

　　绿川光，本名诸伏景光，他并不算是一个很擅长演戏和隐藏的卧底。
　　尤其是对比波本威士忌来说。

　　我想就算没有我的参与，假以时日他也会被琴酒怀疑以至被一枪毙命。

　　“嗯，是死路呢。”他从来不会抗拒我挽着他臂弯的行为，即便因为过大的身高差使得自己几乎是被拖着走的，“那我们到时候得换一条路了。”

　　“可能还是得往西边。”我回忆了一下APP上关于这里的地图，不过这个年代的地图可没有五年后有了卫星辅助的地图清晰。

　　“莱伊（黑麦威士忌）在北面狙击，所以我们不能选择他的方向引去追兵。”绿川光一一分析，“西南面是海，跳到海里虽然有一定几率逃跑，可这里距离对岸太远了，若是附近上岸肯定会被那些熟悉地形的人守株待兔。”

　　“所以西边是可以的，那东边呢？”我松开了手，脚步放缓，顺势问道。同时我又观察着雪堆上难以发现的脚印，这些脚印凌乱又繁杂，数量众多，且方向应该是朝着安室透那儿去的。

　　我并不会因此而着急，根据这些或轻或重的步伐来看，急得应该是他们才对。
　　我也相信，安室透肯定有能力应付他们。

　　“东边，这些脚印就来自东边，想必东边是他们的大本营吧。”蹲着的绿川光站起身，他温和的面容难得有了些冷淡与严肃，眉头紧皱，似乎在担忧同伴的安危。

　　我也没有拆穿他，就这样加紧脚步跟在绿川光身后朝着交易现场走去，余光扫过某个不起眼的死路，对着那里轻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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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们抵达废弃仓库的时候，外面几乎都已经被另一方团团包围了。
　　人数有些超乎想象，粗略估计有数十人，不排除还有一些躲藏在了暗处守株待兔，说不定对方还考虑到我们也会出动人手进行安保（狙击）工作，可能连北面那一片的废墟大楼也增援了人手。

　　“老大，要让他们过来吗？”某一个拿着铁制棒球棍的瘦削男人在看见我和绿川光靠近时凑到另一名魁梧男人的耳边悄声询问，在得到首领的颔首示意后才抬手让小弟放行。

　　我路过他的时候没有错过对方眼底毫不掩饰的惊艳和贪婪，顿时觉得本次的交易可以说是凶多吉少了。

　　即便现身于本次交易场合的仅仅只有我们三人，可见惯了大场面的我们内心镇定自若，没有丝毫恐惧和退缩之意。
　　我把主舞台让给了安室透和绿川光，看着他们两人打着配合同那名魁梧男人唇枪舌战，自己则缩在两人背后打量着这个小仓库。

　　正如太宰治所说的那样，这个仓库几乎要报废了，就很适合之后的好戏上演。

　　“所以你们根本就不是诚心想要和我们交易是吧！”魁梧的男人一声怒吼，他额角青筋膨胀，也不知道刚才安室透说了什么能让他生那么大气。

　　安室透言笑晏晏，面对男人的威胁不为所动，完全不落下风：“诚心？那也要看贵首领对我们是否诚心不是吗？难不成你觉得现在这样子就是诚心了吗？”

　　从我要了一瓶红酒开始他就猜到了这次交易注定不会进行下去，甚至有可能是和港黒打了一手配合战，来了一次引蛇出洞。
　　谁让酒厂在横滨没有什么市场占比，但他们又渴望拥有市场占比呢？他们抛出了一堆香饽饽，就看哪个横滨组织愿意主动上钩了。

　　“你是在向我抱怨吗？”男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就冷静了下来，一改刚才暴脾气的形象，这倒令我不禁有些刮目相看了。果然，能当上首领的都有两把刷子，光靠武力是无法服众的。

　　没等安室透回答，男人继续说道，“我们不过是个在港黒那个庞然大物之下苟延残喘的小组织，的确能够搭上你们这条线算是我们烧高香了。可别忘了，现在是我们拥有了东港的部分使用权，如果你想卖个巧，我可以把那群外来者的消息告诉你。”

　　一手提箱的子弹不过是饵，男人也清楚得知道这个事实。
　　可情势逼人，他不得不寻求自保的机会，要不然作为普通人的他们根本无法在那群异能者的交火中存活下来，子弹也不过是他们计划中的第一环。

　　可是贪心的酒厂啊，并不打算如他们的意呢。
　　我挑了一个较高的木箱，忽略上面的灰尘，坐在了边缘，弓着背托着腮看着正在交流的两人。

　　贪心无餍的酒厂只想拿回他们那条运输线，贪心无餍的Boss只想要不老不死。
　　他们根本不会在意小人物的是死是活，他们也不会在意妖精的是死是活。

　　反正只要能达成自己的所思所想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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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不解、我非常不解、我异常得不解。
　　安室透到底是什么脑回路，怎么又开始和对方首领洽谈起来了呢？就连绿川光也一并摆出了同等的姿态，这不就让格格不入的我显得很像跳梁小丑吗？

　　太宰治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身着漆黑风衣的少年浑身缠满了绷带，他身上绷带附着的面积似乎比上一次见面要更多了。
　　空气间并未闻到有关于他的血腥味，所以这副模样除了迷惑敌人，也只能迷惑织田作了。

　　“HI~薇薇安！我来了哦！”

　　他看似是孤身一人前来此地的，但他忠心耿耿的下属肯定躲在哪个角落里等待命令。
　　真不知道像他这样的屑男人是怎么笼络人心的，狂热的、赤诚的、衷心的下属比比皆是，听说他去年又捡了个名叫芥川龙之介的小孩，对方对他可谓是死心塌地。

　　身为横滨人，特别是经历过龙头战争的人，男人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少年是“双黑”之一的太宰治。
　　他呼吸一滞，脑子里已经被恐惧布满了，没有人知道太宰治是什么时候来的，没有人知道太宰治是怎么进来的，没有人知道太宰治为什么要来这里。

　　以及那个名字——「薇薇安」。

　　我煞有其事地看了看腕间的表，确认了一下时间：“现在是傍晚五点十七分，距离当时约定的时间足足迟到了十七分钟呢。”

　　“诶——可明明上次薇薇安也迟到了呢，要不我们这就算扯平了？”太宰治无视了周围那群如临大敌的人们，他信步朝前走了两步，就被那个瘦削的小弟用棒球棍拦去了路。

　　瘦削的男人吞咽了一口口水，试图用这种方式壮大自己的胆量。
　　可他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在太宰治冰冷得像是看死人的眼神扫过来之前就已经两股战战了。

　　根本无需用力，太宰治轻巧地推开了挡在面前的棒球棍，大步跨过已经跌坐在地浑身是汗的瘦削男人，又掠过警惕地盯着自己一举一动的魁梧男人，走到了木箱底下仰头看着我。

　　我无聊地抛着一枚硬币，在看见太宰治走到我面前时把硬币抛给了他。
　　太宰治伸手接过，翻开一看却发现只是个「伍元」。他用一种‘你打发叫花子呢’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随后背过身面对着其他人。

　　“好了好了！”他双手猛然合十，迸发出的剧烈声响回荡在这个空旷的废墟仓库内，“都看过来！”
　　然而他的格调并没有维持多久，下一秒又因为击掌导致掌心过痛而破了功。

　　“嘶，真疼啊。”太宰治倒吸了一口冷气，甩甩手舒缓一下这种痛感，但嘴巴里的话却没有因此而停止，“从现在开始，这里由我们港黒接手了。”

　　他的声音冷淡却不容置疑，可随即魁梧男人的反对就紧随而至。

　　“你TM说什么呢！你们港黒——你们港黒——说抢走就抢走吗！”男人再次愤怒了起来，他捏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砸在了太宰治那张脸上。
　　这可是他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大家的「安全屋」啊！就这样因为港黒的一句话而拱手让人吗？！他不可以，也不能这么做！

　　太宰治并不会把这种人放在眼里，更何况这可是森先生给他布置的一项工作。
　　男人话音未落，仓库外却传来了一阵阵骚乱声。

　　一个被打伤的男人跌跌撞撞地推开了脆弱的铁皮门，就看见下一秒那本就不牢靠的铁皮门轰然倒塌。
　　男人浑身是血，他朝着魁梧男人的位置跑了两步，一个踉跄跌倒在自己的首领面前。他一把拽住了首领的裤脚：“港黒——港黒的人来了！”

　　已经没有时间再给他犹豫了，首领先是对其他人一声令下进行反攻，然后猛地回头怒视着太宰治。

　　“哎呀。我这是被人盯上了吗？”太宰治双手一摊肩膀一耸，完全不觉得自己面对这种情况是落了下风。

　　“给我抓住他！”深刻理解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的男人喊着附近的几个小弟就围攻了上来，同时他也没放过被牵连的安室透和绿川光。很显然，他已经把我们三人当做是港黒的帮凶，认定了我们此番作为就是为了帮港黒清除他们的。

　　不努力就活不下去、不挣扎就活不下去。
　　此时的他们只能绝地求生，就连刚才那个被太宰治一个眼神吓瘫的瘦削男人如今也不得不挥舞着棒球棍迎了上来。

　　外面是已经掏出了枪、枪声连绵不绝的港黒，里面是数十个身高体壮气势汹汹的男人。
　　面对如此紧张的气氛，我依旧高居于顶看着下面一团乱遭。

　　“喂！你！”还是那个瘦削的男人，他似乎是这一群人里最贼眉鼠眼的那个。趁着其他人都在各自为战，也许是看见我孤单一人，又是个柔弱的女性，竟然又动起了歪脑筋。
　　只见他三两步跳上了木箱顶端，嘴里嘿嘿笑着，一边掂量着手中的铁制棒球棍，“你要是乖乖的，老子就保你一条命，你看看你们这回不过来了三两个人，天知道之后港黒会不会对你们动手。”

　　他这番威胁根本就不算什么，可那恶心的嘴脸还是让我十分不舒服，但我居然还是有心情想着，看来不管哪个组织都有像这样的搅屎棍啊。
　　就在他离我越来越近的时候，就在我的指尖已经汇聚了一发能够直接将其击毙的魔术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咻——”的一声。

　　子弹命中了瘦削男人的头颅，鲜血像花朵一样迸发，与之一同迸发的还有白色的脑浆。
　　他那贪婪的、怀有色欲和不知死活的双眼陡然一暗，瞬间失去了活力和控制的身体就这样直挺挺地朝地面砸去。

　　不管是瘦是胖，是矮是高，重物落地的声音大多都是一样的。
　　这样的异响吸引了首领的注意力，他瞪大了眼注视着自己确切看到的第一起伤亡，这是他自龙头战争以来看见的第一次死亡。

　　本以为躲起来就好了、本以为不去招惹就好了、本以为只需要自保就好了。
　　可这些都没有用啊，战争会降临、恐惧会降临、鲜血会降临、死亡会降临。

　　一切都会如约而至。

　　“啊啊啊啊啊啊——我和你们拼了！”

　　好了，又疯了一个。
　　真是难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