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别后忆江南

4、生病

　　只要条件允许，陆清晨都会去晨跑，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早上跑了步回来，直到洗漱好下楼，都没听见她有起床的动静，于是去敲了敲她的房门。

　　他站在外面等了几分钟，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心里忽感不安，这女人不会又偷偷跑了吧。连忙开门走了进去，见她还在床上，松了口气。

　　他走到床边，才发现她脸有些红，额头上满是汗，头发都打湿了，有些粘在皮肤上。

　　陆清晨连忙伸手贴在她的额头上，竟然发烧了。他轻拍她的脸，有些急切的喊：“夜玥！夜玥，醒醒，听见没有。”

　　夜玥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看不太清楚，但隐隐约约知道是谁在叫她。

　　“水。”她喉咙干涩的喊道。由于发烧，她嗓子又痛又哑。

　　陆清晨忙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水进来，扶她坐起来，喂她喝了几口，然后说：“你赶紧换衣服，我们去医院。”

　　去医院，她才不要去医院。眼看陆清晨要起身离开，夜玥急忙拉住他。她摇头，“我不去。”

　　“必须去，你知不知道自己嗓子都烧哑了。”

　　陆清晨一脸严肃的看着她，准备拉开她的手，不听话他就只能强行抱她去。

　　他一拉她的手，夜玥着急了，一把抱住他。她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你别走，不要不理我。”

　　陆清晨好气又好笑，“我都和你说了这么久了，还叫不理你。”

　　“你昨天就不理我，还那么凶，我都被你吓病了。”

　　意思是她生病怪他了。陆清晨很无奈，他也没法同脑子烧糊涂的人争辩。

　　“既然是我的责任，我就更应该带你去医院了。”

　　听说还是要去医院，夜玥将他抱紧了些，只是她实在没什么力气，因此着急了起来。本来就生病不舒服，这一急，声音都带着哭腔。

　　“不去医院，讨厌医院！你不能把我丢到医院，我一会儿就好了。算我求你，好不好？”

　　陆清晨看她楚楚可怜的求他，有些心软，但他不是医生，又不能替她看病。而且他明显感受到她异常的体温，纠结了几秒钟后，他说：“我去请医生来家里。”

　　“不！你陪着我，我很快就好了。”

　　夜玥感觉自己一生病，陆清晨对她的态度比昨天好多了，此时不抓住机会撒娇卖萌求原谅，说不定等她病一好，他就又不理她了。

　　这么黏他，陆清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女人不是不要他吗？几年不见，怎么变成这样了，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昨天还以为她只是话变多了，恐怕后面还有惊喜。

　　“那你乖乖呆着，我去给你找找退烧药。”他轻声哄她。

　　“嗯。但是你要快点回来，不然…”

　　“不然怎样？”陆清晨打断她，这还威胁上他了。

　　“不然还能怎样，我就自己哭呗。”夜玥垂头丧气的叹道。

　　“呵！”陆清晨轻笑，看来病得不重，脑子挺好使的，还知道装可怜，博同情，顺带威胁他。

　　陆清晨扶她躺在床上，然后出去拿药。把药喂给她吃了，他起身打算去做早餐，她又抓着他不放。他只好耐心安慰她。

　　“我去煮点粥，早餐还是要吃的。”

　　夜玥本想说她可以不吃，忽然反应过来他也没吃，只能依依不舍的放开了他。

　　陆清晨看她舍不得自己的可怜样，心中不禁感叹，如果以前她能这么依赖他，那该有多好。

　　那两年，她从没有主动找过他，也没有主动给他打过电话。他自己也没太在意，反正她在那里，他去找她就好了。

　　等她不见了，他才反应过来，这女人的心有多硬，有多不在意他。他其实以为她不会回来的。

　　粥煮好后，陆清晨盛了两碗，端进夜玥房间。正要喊她，却被吓了一跳，他把粥放到一旁小桌上，忙走过去，坐到床边。

　　“你还真给哭上了，不是说了去煮粥。还是哪里不舒服？”

　　夜玥听见他的声音，回过神来，抬手抹了抹眼泪，然后起身扑到他怀里。

　　“我就是有些难过。”她哽咽着说。

　　陆清晨伸手抱住她，“你难过什么？”该难过的是他好吧。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想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听她念这个，陆清晨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微张口，还来不及说点什么。

　　又听她继续说：“我去英国没多久就病了。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想着以后都见不到你，脑中就浮现这几句诗，然后就更难受了，我就抱着被子哭了很久很久。”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不声不响地离开？”陆清晨冷然发问。对于她的不告而别，他一直耿耿于怀。

　　“我给你打电话，你自己不接。”夜玥闷闷的说。

　　“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了，你的电话我会不接吗？”陆清晨很确定她没有跟他打过电话。

　　“就是我离开的前一天的晚上。而且是一个女人接的，说你在沐浴，有事她可以转告。我还听见了水声，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难过。”

　　说起这个夜玥就更不是滋味了，虽然后来也想明白了，这里面应该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情况，但那时的难受也是真切的。

　　竟然有这回事！陆清晨仔细回想她离开前那段时间，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他忽略了。一下想起他手机掉了一次，但第二天又被人还给了他。莫不是被人摆了一道，他并没看见手机里有和她的通话记录。

　　“我手机掉过一晚上，第二天被人送回来了。而且我一有时间就回来找你，哪里来的女人，你就不能动动脑子，再多打几次电话。”

　　“我当时光顾着生气和难过了，都没想明白为什么生气难过呢？我又不是你的谁，哪有资格质问你。”

　　那时因为事出突然，夜玥心里乱的很。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难过，整个大脑都死机了，只希望快点摆脱那种状况。

　　“所以你就偷偷跑了，那你回来干什么？”陆清晨咬牙问。

　　简直莫名其妙，他怎么这么倒霉，不小心掉了一次手机，自己的女人也跟着掉了。

　　他以前一心扑在学习和她身上，除了关系好的几个朋友，对其他的人实在没什么印像。所以也不记得谁把手机还给他的，被人害惨了，还真心实意向人道谢。

　　夜玥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小小声说：“我想见你呀！”

　　“是吗？看你昨天的行为怕是不想见我吧。”陆清晨毫不留情的驳斥她。

　　呃！夜玥想，总不能说是因为把他姐和晚晚当成他妻女了吧。于是说：“我还不是被你吓到了。”

　　说来说去，还全是他的错了，陆清晨气结。

　　“既然不是我的谁，你以什么身份来见我。还有，你为什么都要走了才通知我？”

　　“对哦，还挺尴尬的。”夜玥讪讪地说。

　　这么死皮赖脸的躺在他怀里就更尴尬了，挣扎着从他的怀里起来，陆清晨却抱着不放开她。

　　她有些小小的开心，顺势躺了回去。然后继续说：“我是因为生气提前走的。我到英国后，冷静下来，觉得无论如何要亲口问问你，不然不甘心。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一边对我好，一边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也许有什么误会。然而很不幸的是，我的手机掉了，我们竟然没有其他的联系方式。”

　　陆清晨也挺郁闷的，他习惯了打电话，也没想过会找不到她，看来重要的人需多准备些联系方式。

　　还有就是他太气愤了，觉得自己掏心掏肺，换来的却是无情无义。他不想再作践自己去找她，走就走吧，女人就是个大麻烦。他想起她就来气，谁知一晃都六年了。

　　“然后你根本记不住我的电话，因为你以前对我从没上过一点心。”陆清晨有些自嘲的接了下去。

　　确实记不住，夜玥有些讨好的对他笑笑。其实她唯一记得的只有家里的座机。不然连容姨都联系不上了。

　　“我笨啊，离开后，我才发现你很重要，我有多喜欢你。”夜玥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陆清晨不为所动，继续逼问她。“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你又没说过喜欢我，万一是我自作多情，万一你真有佳人相伴呢！而且我也不确定你在不在这里，这次也是来碰运气的，心里的结不解开，我就一直不舒服。我是给自己打了很久的气，才下定决心走这一趟的。”

　　“我以前怎么对你的，你就心里没点数吗？还是无论我做了多少努力，你都看不到。”

　　纵然两人分开有其他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真的没把他放在心上。

　　“就是想起你对我的好，我才有勇气来找你。其实我担心死了，又怕你不在这里，又怕你忘记了我。”

　　夜玥的手指在他的衣服画来画去，为了找他，她也很不容易的，内心的煎熬只有自己清楚。

　　陆清晨用力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然后微微勾起唇角。

　　“看来上天还算公道，给了我一次霉运，又还我一次好运。要不是我刚好回来逮到你，你肯定又跑没影了，是吧？”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夜玥还不至于傻到承认。她笑嘻嘻的岔开话题，“粥该凉了，你也饿了吧。”

　　由于她现在生着病，也不是和她计较的时候。陆清晨将她放到床上，起身把粥拿了过来。

　　“来吧，先喝粥。”

　　夜玥接过碗，默默地喝粥。总算肯搭理她了，也不会对她横眉冷眼，不停的对着她放冷气了。至于其他的，慢慢来吧，总会好的。

　　吃过早餐后，陆清晨让她乖乖休息，她始终拉着他不放手，他又只好哄她睡觉，等她睡着了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