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见》初柒柒

9、第九章

　　病房里面有两个床位，窗户边上还放了一个沙发，沙发前面还有一个茶几，就连对面的墙上，还挂着一个电视。

　　这样的单人间，虽然空间小点，但是也不用担心会吵到其他人。

　　林安放下了手中的水果篮，说道：“言清，这是小舒给你买的。”

　　“谢谢，其实人到了就好，不用这么客气的。”沈言清这会儿刀口疼的厉害，因为症状比较严重，没有采用微创手术，而是传统式的开膛破肚。此时有气无力，说话声音也比较小。

　　“你真是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幸好没什么大事儿。”于浩下课之后，飞一般的冲出了教室，等他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柳澈他们已经走了，他是之后又打车过来的。

　　“谢谢，让你们担心了。”沈言清心里很是感动，因为自己的取向，在学校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大部分人对他都是能避则避，如今自己生了一场病，还能有这么多人来看望他。

　　之后， 一群人在这简陋的病房里吃着饭，于浩与林安两人吵吵闹闹，好生热闹。

　　说来也奇怪，这俩人只要一见面，就一定要吵架，不吵这俩人好像浑身都不自在。

　　张舒在一旁笑，有些拘谨。她对沈言清已经算是比较熟悉的了。可是其他三人她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尤其是柳澈，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哪怕开朗如她，也有些放不开了。

　　时宇也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话。倒是柳澈，今天的话比平时还要少。

　　沈言清闻着阵阵饭香，肚子也跟着咕噜噜的叫了起来，他从前两天开始，就没怎么吃饭，这会儿也来了食欲。他望着香喷喷的饭，咽了咽口水。

　　不过大夫特地嘱咐过，暂时不能吃东西，沈言清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林安还特地夹了一个大鸡腿，放到沈言清的面前：“来言清，闻闻香不香？”没等沈言清开口，他又自己回答道：“香吧，可惜你不能吃，好好静养，等你出院了，天天带你吃。”

　　这样说着，还不满意，又继续说道：“你说你，早点来医院多好，也不至于受这么大的罪，你怎么就不告诉我呢？都快把我们吓坏了…………”

　　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堆，一副不罢休的架势。

　　沈言清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可是眼下也觉得林安有些唠叨。

　　“哎你是不知道，幸亏人家柳澈眼疾手快，抱着你就往医院冲，这回全靠柳澈，不然没有家属签字，这手术做着都有些困难。”林安看似无意，又似是有心的对沈言清说着。

　　一行人闻言后，齐刷刷的看了一眼柳澈。

　　柳澈淡淡的一句：“换做任何一个人，我都会这样做。”

　　简单的一句话，极力的撇清关系。

　　最后时宇开口打断了林安的絮叨，“赶快吃饭吧！不然于浩吃光了。”

　　林安注意力马上被吸走。

　　沈言清的耳根子清净了，可心里却泛起了阵阵涟漪。昏迷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柳澈，原来不是做梦，真的是他在抱着我？

　　几人吃过饭后，于浩决定先回去了。

　　林安看了看沈言清，本来他是打算留夜照顾的，可他看了一眼柳澈，决定要给好兄弟制造机会，毕竟这位大少爷在这，可比自己方便多了。临走前，还跟沈言清使了使眼色，仿佛再说，“把握机会。”

　　奈何沈言清这会儿有些犯困，根本没看到林安的良苦用心的示意。

　　反倒是柳澈，突然一记冷眼，吓得林安连忙拉上张舒，跟着于浩一起离开了。临走前还喊了一声：“言清，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养病啊！！”

　　他们离开不一会儿，沈言清便睡着了。

　　时宇则是盯着柳澈，目光里的审视之意，明显的不能在明显。

　　柳澈看了一眼时宇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说：“你想说什么？”

　　他想问的，还真不敢开口。

　　最后，时宇试探性的说道：“学校里的风言风语很多，但其实咱们这个圈子，同性恋还是有很多的，你也知道，我们家就有一个，只不过，前路难行，开明的父母比较少。”

　　柳澈沉默许久，才开口说：“你也知道。开明的父母很少。”

　　闻言，时宇的心，咯噔一下。

　　所以，柳澈真就如同他想的那样，不是对沈言清一点意思也没有，只是知道前路难行，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了沈言清？

　　可时宇又觉得说不过去，柳澈从小到大，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决定，而且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他若是铁了心要跟沈言清在一起，只怕他亲爹亲妈也拦不住。

　　时宇直至回到自己的大床上，还在思考这个烧脑的问题。

　　柳澈在时宇走后，一个人坐在旁边的病床上，盯着沈言清略显苍白的脸看了好久。

　　在沈言清倒下去的时候，还有沈言清在手术室的时候，他清楚的记得当时心里有多着急多害怕。

　　沈言清以前虽然偏瘦了些，却也还过得去。柳澈今天抱过之后才发现，沈言清的体重轻的有些吓人，他刚认识沈言清的时候，沈言清是略带婴儿肥的，之后沈贺住院的那段时间，沈言清消瘦了不少，大学刚入校那会儿，他还劝沈言清应该多补补了。可如今都瘦脱相了。

　　眼下看着沈言清那汗津津的额头，浸的额前的碎发都湿湿的。

　　柳澈便去打了盆热水，又拿条毛巾，在水里浸泡一下，拧了拧，小心翼翼的用温热的毛巾，轻抚着沈言清的额头，擦拭了一遍又一遍，之后把毛巾扔进水盆里，揉搓了两下，又拧干了水分，再次擦拭着沈言清的脸颊，动作轻柔缓慢，生怕吵醒了正在熟睡的沈言清。

　　之后，又拉起了沈言清的手，轻轻擦拭，柳澈看着沈言清纤细修长的手，骨节分明，可这俨然就是皮包骨头，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的肉。

　　竟然瘦成这样，柳澈心里想。

　　给沈言清擦洗过后，柳澈看着沈言清的输液的药是一大袋子的，看样子能输到后半夜，柳澈便躺在了沈言清旁边的床上，不过柳澈有些洁癖，躺在这里，怎么都觉得浑身难受。兴许是白天折腾的有些累了，此刻只觉得困意来袭，竟然也睡着了。

　　夜里，沈言清醒了，是被尿意憋醒的。

　　醒了之后，他看了看旁边床上躺着的柳澈，心里有些庆幸，幸好他睡了，尽管自己的脸皮厚了些，可是让柳澈搀着自己上厕所这种事，尽管都是男人，他还是想想就觉得害臊。

　　沈言清翻来覆去的，最后向左侧身，然后胳膊慢慢使力，拄着胳膊，挺起了上半身，又试着双手慢慢撑起身子，忍痛坐了起来。

　　他觉得还好，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

　　他一点一点的挪动着，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生怕吵醒了旁边睡着的人，之后慢慢的把双脚放在了地上，没有看到鞋，他便光着脚，双脚落地后，又用手撑着床边，慢慢用力站了起来，感受到刀口传来的疼痛，他便不敢直起身，只得佝偻着身躯。

　　可他抬眼看了看挂着的药袋，输液杆是吊在天花板上，可推拉的，输液杆拿不下来，只好自己拿着药袋。

　　他踮起脚，抬起手去抓药袋，旁边有个柜子挡着，眼下佝偻着身子，根本抓不到药袋。

　　于是他又向前走了两步，咬着牙，用力绷直了身子，取下了药袋，只是这一用力，就感觉到了伤口上传来的撕裂感，疼的好半天都缓不过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蹑手蹑脚的走到卫生间，轻轻的推开了卫生间的门，又小心翼翼的关上。

　　沈言清用扎着吊针的手，拉下裤带后，先是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他轻扯下纱布，一条红肿的略显狰狞的伤口露了出来，他觉得还行，身为男人，这疤痕是美是丑其实都无所谓。

　　伴随着一阵流水声，柳澈醒了。

　　睁开眼，发现对面的床是空的，他有些慌，来不及多想，就听到了卫生间的门开了，紧接着就听到了“嘭”的一声，还伴随着一声闷哼。

　　沈言清光着脚，不小心踩到了水，卫生间里还好，可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就觉得脚下一滑，一个不留神，就向前跌了出去，他也没想到输液管会缠在门把手上，输液袋虽然还在手里，可是针却掉了。

　　沈言清倒在地上，一只手紧紧的握着药袋，另一只手，手背上溢出的鲜血顺着手指往下流，腹部疼的他眉头生生的拧成了一个“川”字。

　　柳澈大步的跑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人，狼狈的样子，迅速的将他打横抱起，放回了床上。然后一只手按压住沈言清手背上流着血的针眼，一只手按着床头的呼叫器。

　　护士来了之后，看着沈言清的样子，也吓了一跳，连忙叫来了医生。

　　索性没什么大碍，不过还得多留意，有任何不适，要及时找医生，不过临出门的时候，又返回来特意叮嘱沈言清可别再这样折腾了，难道你不疼吗？

　　沈言清觉得此刻是又疼又囧。

　　柳澈又重新打了水，帮沈言清清洗了手上的血迹。一边擦一边问沈言清，为什么不叫我？

　　沈言清没说话，脸却红了，眼神不自觉的躲闪着，看着柳澈坐在自己的病床上，衣服上还沾着刚刚得血迹，“抱歉，把你衣服弄脏了。”

　　柳澈看着他答非所问的样子，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他为什么没叫醒自己，而是自己悄悄的去了卫生间。这就害羞了，要是让你知道，身上的衣服都是我帮忙换的，得成什么样？柳澈心里想。

　　沈言清想着刚刚柳澈抱着自己的样子，心里仿佛看到了希望，不过这个想法才刚刚蹿起火苗，就被自己掐灭了。柳澈要是真的对自己有想法，就不会拒绝一次又一次了。

　　沈言清此刻是感动，也是愧疚。感动的是，这样难熬的时候，柳澈还能如此帮助自己，照料自己，愧疚的是，倘若不是大病一场，可能也就没有机会这样跟柳澈单独相处了。想来，这也算是“趁人之危”了。

　　思虑良久，沈言清还是说了一句：“谢谢你，柳澈。”

　　谢谢你，在两个人的关系如此难堪之后，还能对我伸出援手。

　　柳澈怔愣了片刻，他想他大概明白了沈言清的这句谢谢。

　　“不用放在心上，举手之劳而已。而且我留下来，也是比较方便些，你……”柳澈拉长了尾音，没有说下去。

　　果然啊，柳澈怎么可能会喜欢我？。“我知道，我不会多想的，放心。”沈言清识趣的说。

　　柳澈虽然挺满意这句话，可眼前这人憔悴的模样，牵强的笑容，说着这样的话，心里还是猛地抽痛一下。

　　“说来也是惭愧，当年在家的时候，我爸爸生病了，也是你帮忙联系的医生。你对我们父子俩，都有救命之恩。”

　　柳澈听了沈言清的话，也不禁想起，那天晚上沈言清慌张的样子，他也非常庆幸，自己的爸爸每到一座城市，都要给医院捐钱捐设备所带来的便利。像救命这种事，，关键时刻，就是要靠钞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