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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no.1 ...


  •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苏夏依旧像往常一样慢条斯理的收拾着课本,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飞步跨出教室,悄悄从东教学楼后面的那个鲜为人知的后门钻了出来。
      出了后门,正对着一条T字形的深巷子,周围座落着与这个时代不相符的破旧低矮的旧平房,有些房顶上可以看到早前用铁丝围的鸽笼,只是现在却看不到一只鸽子,只剩几根羽毛凄凉的挂在网子上,偶尔从院子里传出几声狗吠和锅碗瓢盆相碰撞发出的叮叮当当声。
      苏夏悄悄侧身,探头往巷子里瞄了眼,不期然,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此时,巷子里站着四个打扮新潮且怪异的男孩子,头发染得五颜六色。有两个靠在电线杆子上抽烟,一个蹲在旁边,拿着手机,飞快的敲打着键盘,还有一个无所事事,抬起脚有一下没一下的踹着墙,久经风雨的暗红色的砖头表面被鞋底轻易碾碎,扑簌簌掉下来。
      苏夏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抬脚走进了巷子。
      听到脚步声,几个人纷纷回头,看到迎面而来的满脸稚气未脱的苏夏,便开始露出几丝捉弄的神情。
      “咳咳,本诊所专治顽固性淋病,梅毒,一针见效…地址…”抽烟的男孩突然大声朗读起贴在电线杆上的小广告,声音分外洪亮。
      旁边几个人顿时哈哈大笑,还不时吹着口哨起哄。
      苏夏涨红着脸,低着头匆匆走过,到他们跟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悄悄用余光瞟了眼那个正倚在墙边默默抽烟的黑发男孩,发现此刻男孩也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脸越发炽热,脚下乱了分寸,最后,几乎是小跑着出了巷子。
      身后的笑声还在持续,苏夏到了巷口,松了口气,又回头看了看,那个黑发男孩嘴里叼着烟,微微眯着眼望着远处的夕阳,眼神里透着默然。

      苏夏喜欢每天放学以后故意绕远经过这条巷子,喜欢每天见到那个安静得仿佛不属于这个空间的黑发男孩,喜欢看他眯着眼睛抽烟时候,那目空一切的眼神,似乎,只要是他的,她都喜欢。
      苏夏还记得第一次看到男孩时候的情景。
      那天周一,有升旗仪式,苏夏因为只穿了校服上衣而没有穿校服裤子,被老师罚扫清洁区和教室,虽然被罚的还有几个男生,可那些吊儿郎当惯了的男孩子怎么会懂得怜香惜玉,一看到老师骑车走了,他们就撒了欢的抓着书包一溜烟蹿出了教室,只留下苏夏一人。
      苏夏没有生气,反而暗自庆幸,她喜欢诺大的教室里只有她一人的感觉,宁静且安详,让她感觉仿佛这个世界都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苏夏身体不好,学校批准她可以不用上体育课,所以,每次同学在操场上挥洒汗水的时候,她便一个人走到讲台上坐下,抬眼扫视整个空荡荡的教室,这种居高临下的超脱的感觉,让她找不到归属的心瞬间找到了依靠的支点。
      而那天,苏夏很晚才回家,站在教学楼门口,她犹豫着自己要不要抄近路,如果走小巷子的话,就可以节省十分钟时间,可是现在那里好像不大安全。苏夏抬头又看了看天,狠狠一咬牙,往学校后门走去。
      看着巷子里漆黑不见五指,两盏路灯还坏了一盏,剩下一盏灯光照亮范围还不到两米,苏夏咽了口涂抹,撞着胆子往里走。
      当初政府考虑到学校修建的条件,就刻意远离了公路主干道,而此刻,巷子里异常安静,偶尔有自行车从巷口骑过,发出铃铃声响。苏夏秉着呼吸,尽量放轻了步子,心里只想着,到了,快到了。
      突然听到身后响动,苏夏惊得一身冷汗,下意识回头去看,借着昏暗的路灯,她看清了,来人是个年纪跟自己相当的清秀男孩,并不是自己担心的长相凶恶的猥琐大叔。
      苏夏暗自松了一口气,神色也缓和了,甚至是面带笑意,心里不自觉感谢这个出现及时的男生,而此时男生也正看着她。
      见到男孩只看着她,并不说话,苏夏也好奇了,大胆的径直望回去,眼睛一眨不眨,男孩见状,忍不住笑了,伸手指了指巷口,示意她赶快过去,却还是没有张口。
      苏夏立即明白他的意思,心里暖暖,咧开嘴恭恭敬敬对他说了声谢谢,便一路小跑出了巷子,再回头时候,发现男孩依旧站在路灯下,看着她,苏夏才突然发现,男孩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眼瞳是少有的纯黑色,明亮且清澈。
      从那天起,15岁的苏夏心底,有了属于自己的小九九。

      苏夏左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高大的杨树,五月天里,较为茂密杨树叶已经泛着嫩绿,阳光顺着树顶打下来,形成一个小型的阴影,和煦温暖的清风扫过来,带着淡淡的夏天的味道,树叶被吹得哗啦哗啦作响,时而有麻雀飞下来,落在水泥地上,不知道在地上啄着什么,忽而又一下子冲上了云霄。
      课堂上,戴着很老式老花镜的数学老师,奋笔疾书在黑板上写着正弦余弦方程式,教室一片寂静,不时传来翻书的声音,苏夏打了个哈欠,心不在焉的盯着前排同学衣服背后的大大的□□熊,还有旁边那只身材很像罐头的粉色小猪。
      再一次看了看表,苏夏提不起精神的脸上逐渐浮现出欣喜的神色,一直暗淡无光的眼神在那瞬间竟然也变得炯炯有神。
      那天之后,她都会刻意经过那条巷子,显然,苏夏的运气很不错,几乎总是能看到那个有着纯黑色眸子的黑发男孩,只是每次他身旁都会有一堆不务正业的男孩子,操着她听不懂的语言大声叫骂,偶尔也会遇到像之前被他们恶意调笑起哄的尴尬境地,但是她都不在乎。
      就算人再多,在她眼里,也只有他一个,哪怕被他们同伴欺负,她也不会生气,因为只要看到他那双淡定的眼睛,她就很满足很满足,尽管在接触到他似有若无的注视的时候,自己心跳剧烈得都快跳出来,但她依旧沉迷到不可自拔。
      她喜欢自己因为他而悸动的感觉。
      煎熬了一天,只为等待放学那清脆的铃声。
      苏夏低头盯着手表上的秒针一点一点指向正上方的12,心里默默开始倒数。
      9,8,7,6,5,4,3,2,1,0
      当那在别人耳中就是千篇一律,对她却好似世上最动听的铃声响起的时候,苏夏只感觉自己幸福得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苏夏飞速整理好课本,远处天边颜色开始发暗,灰蒙蒙一片,感觉下一刻天就要塌下来一样。
      苏夏抬头看看,撇撇嘴,要下雨了呢。

      今天在苏夏自己看来,运气简直好到家了,因为她发现,巷子口里,只有男孩一个人,平时那些坏孩子竟一个都没有出现。
      黑发男孩依旧习惯性倚靠在电线杆上,手里夹着烟,安静得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这次,苏夏难得可以不受打扰得好好观察他的样子,男孩的皮肤是北方人里少有的雪白,脸型很娇小,轮廓分明,下巴尖尖,挺拔斜飞的剑眉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鼻子小巧却不失挺拔,嘴唇很薄,带着淡淡的粉色,上唇有着很性感的弧线,这样的容貌突然让苏夏不自觉想到了江南水乡的小姑娘。
      下一秒,苏夏脑袋里突然产生一个大胆到让她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的决定,仿佛突然被惊醒般的,苏夏因为这个决定激动得身体竟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手脚也开始不听使唤。
      打定了主意,苏夏英勇就义般大步流星的朝男孩走来。
      听到动静,男孩抬头,看到她,嘴角慢慢扬起,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苏夏站在他面前,强迫自己盯着他的眼睛,心跳如雷动,砰砰的,装作不在意捂住胸口的手竟然都可以清晰感觉到左胸口剧烈的起伏,男孩只是微笑看着她,悠然自得的抽烟。
      苏夏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喜欢你。”声音却小得可怜,苏夏很是懊恼,明明刚才鼓足了肺活量的,怎么还是底气不足?
      男孩明显愣了一下,大大的眼睛眨了眨,看着她没说话。
      苏夏以为对方没听清楚,不得不再次壮起胆子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这次声音比刚才大了许多,足以保证男孩能听清。
      这次,男孩确定自己没听错,他眯着眼睛看着苏夏,很认真的看到苏夏眼睛里,苏夏也不避开,勇敢的迎接着他的注视,只是,热到不寻常温度的脸颊泄露了女孩此刻紧张到极点的心情。
      男孩突然笑了,抬手扔了烟头,又拿脚狠狠踩了踩,然后不紧不慢的抬头,看着苏夏。
      “对不起,我不喜欢女人。”
      呃?苏夏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男孩看到她显然懵懂的神情,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不喜欢女人,我不是同性恋。”
      苏夏彻底石化了,是的,在他再次重申的时候,她便突然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只是,此刻的她恍若被人洗了脑,怎么也做不出任何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灰暗的天边突然传来轰隆隆的雷声,随后,咔嚓一声巨响,一道蓝色闪电穿透云层,划破整个天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no.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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