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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楚乔传后续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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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被士兵带回皇宫后,元淳的脖子上多了一道疤痕。她颈部本来也就有一道,浅浅的,是生来就有的。
上辈子的记忆和那天的记忆都在疤痕之中。两道疤痕覆在一起,格外狰狞。
元嵩来看望元淳,望见她脖子上的伤,眉头皱起来。
伤在脖子总是让人想起不好的事。疤痕对女子而言并不好。
很久很久,新疤没有了,旧疤也仍是在的。
“其实也没什么,我是公主,没有人敢嫌弃我。”元淳道。
但元嵩还是念叨着,“你也要练练武功了。”
她的哥哥还是有些少年气。那也确实是一个少年。一个公主在皇宫,不会武功也不会有危险。一个公主不在皇宫再厉害的武功,也保全不了自己。
元淳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元嵩却是很上心。
过了几日,她坐在御湖边的亭子里,和小怜踢毽子。侧过头去,就遥遥看见元嵩和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一齐走过来。
阳光很暖和,那场景很熟悉。他们还说着着话。
眯了眯眼,元淳没有站起来迎接哥哥,而是靠着扶栏,一荡一荡,晃着自己的短腿。
男子跪下行礼时,她也只是看着自己的哥哥。
“淳儿,这是你的少傅,武功很好,你可以和他学弓箭。”元嵩摸了摸女孩的头。
元嵩很少如此夸赞一个人,无论多少次元嵩都能和燕洵成为很好的朋友。也许真的是心意相通。只是很可惜。
元淳心中平静。她知道燕洵会进宫,他会找到她,杀了她。没有人被女人背叛亡了国还不痛恨的,但没有想到的是他会以她老师的身份。
她以为燕洵很有骨气,不会再当魏国走狗,会蒙着面,在她睡梦之时了结她。似乎以前,他也愿意为了报仇当驸马。
“哥哥放心,我不欺负他。”元淳淡淡暼了地上的男子一眼,点点头,笑出来。
她笑得无辜,她将从前那个刁蛮任性的女孩扮演得很好。
元嵩走后,她没有起身和燕洵问好,只是揉着袖子:“少傅大人,你先给我捡毽子吧。你看看我的资质,我玩累了,你再教我。”
没有皇子会这么不尊敬自己的师长,她说得荒唐。
燕洵却没有什么反应,他如同一个真正的魏国臣子面对一个公主,他道了诺,站起身很安静地立在那儿。
日光暖和,元淳一句话后将他抛之脑后,牵着婢女的手,嬉笑着继续和小怜踢毽子。
那日下午,燕洵就立在她身侧,几乎没有声响。他不常看她,元淳将毽子踢飞出去,他会捡回来。
他武功很好,她踢飞进湖里,踢到屋顶上,他也捡了回来,递给她。
复仇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利用女人的情感,需要装出深情的模样,对不喜欢的人嘘寒问暖。利用位高权重的人,也需要承受她的脾气。
她也做过。后来成功了。
毽子又一次落进湖里被捡上来,这次有些迟,羽毛沾了水,踢在鞋沿上,溅出一些脏水。
星星点点的水珠沾在纱裙上,元淳面上还在笑,望见脏了一点的白裙子,却是蓦然停下来。
她拿起毽子,向燕洵掷过去。
“你弄坏了我的东西。”
“跪下来。”
她眼睛瞪得圆圆的。
毽子从衣上落在脚边,燕洵许多年也没有见过几次她生气的样子,印象中还是那个温柔的样子,望着默了几瞬,他腰带边有一把佩刀,却还是掀开衣角,弯身跪下了。
太阳渐渐落下来,整片天空都是橙黄色的。他跪在廊亭中,背着光。但这样也是不比她矮的。
元淳没有激怒到他,也不再说话了,她不想和他多说话。将毽子扔掉,她盘腿坐在亭子边的座椅上,静静吹着河风。
正是春天,风很温柔,将额前的碎发荡起来。他是元嵩带来的,她到底没有让他跪很久,跪久了,就是恶毒了。腿有些麻了,她让他起来了。
“少傅,对不住,我脾气不好。”她恍然又笑起来和他道歉,似乎刚刚的所作所为都是坏脾气。
“你坐吧,吃点东西。”元淳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毫无疑问,这大概真的是一个喜欢欺骗的人了。燕洵还在望着她,他的面具并没有遮住眼睛,望着她的眸子里冷漠得像是冬日里的草地。
他坐过来,手中被她塞进一块糕点。
她咬着另一块,淡淡嘲讽道,“你不说你叫什么,我就叫你哑巴了,你是不是真的不能说话了?”
有些侮辱的词汇,她说得单纯。燕洵没有什么情绪。他静静地坐在那儿,像是一座石像。他比以往还要冷漠一些。
元淳也不在乎他的答案。她是公主已经不再需要讨好任何人,他想拿出刀,谁也拦不住他。额头上有些汗,阳光照得很刺眼,她侧过头去,慢慢将脑袋靠在男人的肩膀边的阴影处。
许多年太过于熟悉的身体,她碰到他,燕洵感觉不到任何的异常,也不曾推开她。
“你进宫是想杀我吗?”她轻声在他耳边喃喃道。
廊亭下的湖泊是那条溪水湖。细细长长,水声像是铃铛的叮咚声。
除了他们两人,不远处的湖岸上还有婢女在洗着帕子。宁静中蓦然是一道石头落水声。
那婢女身后的树上坐着一个燕北服饰的少年,他拿了一块石头,在婢女躬下身时,投进了湖中。
蹭出的水花浇湿了女子的衣服和脸颊。
女子握着拳头,终于恼怒地抬起头来。
像是一对恋人吵闹嬉笑,元淳半垂着眼望了会儿,忽而很有活力地对着他们喊了一声,“燕洵哥哥。”
那个少年听见声音,转过身来,面上都是笑容。
他冲她挥了挥手,元淳笑着,又问身边的男人,“那你是想保护好燕北?”
重生的意义无非就是那些。毁灭、守护。
话音还是讨厌的小孩子的软糯,她一点点问着他的想法。
燕洵深深地看着远处格外熟悉的自己和女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来的第一年就去过燕北,那对夫妇还是很幸福的样子和现在的这个少年。实则,他的亲人在那一年的九幽台就没有了。后来在马嵬坡,也没有了。
世上的缘分是很奇怪的。
相似的面孔,却是不一样的人。是亲人也不是亲人,是朋友也不是朋友。
“那你想帮助他造反吗?”
元淳靠在他肩膀上慢慢要睡过去,燕洵低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他有他自己的路。”
这里到底不是那个养育过他的土地,他没有必要将另一个人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那个责任他已然尽过了。他能保住一个陌生人的亲人,却不能保住当初自己的父母。
他当初能够挺过来,这个人也一样可以挺过来。那条路只有一个人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