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36章 炼狱火 ...
-
根据冥医所给的地址，潇湘君终于在飞过十数次之后，终于找到了其实就在眼皮子底下晃悠的偏僻小村落。
不是没路过这个村子，主要的是没想到这么偏僻，而且就在脚下，在山窝窝里，几次都是从头顶上飞过，但又被山石挡住了视线没看到，甚至有一次潇湘君还在它上方覆盖的大岩石上打坐恢复气力值。
清晨和煦的暖阳照在宁静的村庄中，镀上了一层最自然的融融暖意。河边的杨柳枝儿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如最温柔似水的人儿，用羊脂白玉般的指尖轻轻拂过水面，划开层层涟漪，反射着细碎的波光粼粼。
虽说是在山坳之中，但整个小村庄仿佛世外桃源，不染尘埃，山穷水尽之处又逢柳暗花明之景，给人眼前一亮豁然开朗的感觉。
只是，这份静谧祥和之中流动着不易察觉的死寂与暮色，明明是这般的田园风光，却空无一人，生机勃勃的表象之下潜藏着死亡的凝重威胁。
潇湘君站在小村庄的村前石碑处，伸手擦了一下石碑上的泥土痕迹，肯定了就是这个村落，然后就感慨了一声这个村子的与世隔绝难以寻找，连他这么个有外挂的人都找了好久，更不用说其余的人了，也亏了冥医居然能找到。
刚想找人，潇湘君就看到一身蓝衣的冥医紧锁着眉头，神思不属，低着头忧心忡忡地从一处房屋转角后走了出来，口中似乎还在念念有词，半点都没发现村口多了一个人出来。
“杏花君！”潇湘君眼睛一亮，足下生风冲到冥医面前，陡然的出现把冥医吓了一跳。
“我去，咋咋呼呼的，你就不能别吓人！”拍了拍胸口，冥医安抚了一下自己砰砰乱跳的小心脏，感觉要是再来几次自己就可以寿终正寝了，看到蹭到面前的潇湘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甚是没有好气。
这个道长不熟的时候那可真是高冷莫测十足，一看就是高人风范，轻易不敢招惹，可谁想，一旦相处熟了，那真是彻底变了一个人，用误太平的话来说，那就是“二得够可以”。
冥医这段时间本就为了这个毒心力交瘁，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睡好觉了，眼睛下面是大大的黑眼圈，眼白上更是遍布血丝，看着就好累，此时被潇湘君这么一个突然出现，吓得更是要晕过去。
“神蛊温皇呢？”冥医没忘记潇湘君出去的原因，直接往他身后看，结果没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身影，颇为失望，但又带了点希望地看向潇湘君，多一个同行也可以减少一下自己的压力。
潇湘君顿时笑不出来了，尴尬地摸了摸鼻翼，眼神忍不住心虚地瞥向地面，就是不敢看冥医的期待双眼：“没，没找到……”
“唉。”
冥医本来还有点期望，此时更是彻底失望，但还是没说什么，毕竟神蛊温皇不好找是真的，也不能埋怨潇湘君。
“那个，误太平他们……”潇湘君小心翼翼地看向冥医，他还是有点眼力劲儿的，顺毛他可在行了，只是刚刚不是见到人太激动了嘛。
“还好，毒素已经压制下来了，只要不动用真气，还可以撑一段时间。”冥医点了点头，知道潇湘君现在最关心什么，“只是，相比于村民，他们的毒更重。那条河我去检查了，确实有毒，而且还是扩散的毒源，我已经封河圈毒了，就等解药搞出来就去解毒，再不行就只能填河。”
说到这里，冥医忍不住赞了一声潇湘君的运气：“你运气还挺好，我追了好几个月了都没找到这个根源，结果你一下就碰上了还没中毒。”
“这运气我一点也不想要，若是能分给里头躺着的那两个就好了。”潇湘君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两人的运气只觉得心累，然后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一点不对。
忍不住眉头就皱了起来，潇湘君语气颇为纳闷，眼睛都有些眯了起来：“不对啊，按理说都是同一种毒，为什么误太平他们差点被毒翻，立时翘辫子，而村民没有功力护体，却还活着？还有，误太平他们并没有立时发作，可明明……”明明这个毒很凶的啊？怎么会延迟爆发？
疑惑的目光投向冥医，潇湘君觉得这可能会是一个解毒的方向。
“确实，这个毒相当凶狠，误太平两个没有立时毒发是有原因的。”冥医点头赞同了潇湘君的思路，“经过几个月的变异，这个毒的毒性已经转为隐性了，毒性也下降不少，头前的几个村子都是触之即亡，尸身都化成了血水没能留下，村民没有一个活口，死得相当迅速。如今到了这里，毒性减弱，而且还是稍加波及，村民一开始只是以为是病，并未多在意，结果却是毒……”
想到自己刚到这个村子时看到的惨象，冥医露出不忍的神色。
当时村民倒在路边哀嚎，甚至还有不少尸体横陈路边，引来贪婪的苍蝇盘旋。乌鸦在上空发出不祥的叫声，死亡的恐怖笼罩了整个村落，让人连逃离的机会都没有，尸臭腐肉让每个人都看不到希望。
冥医一开始也以为是病，结果越治越发现不对劲，村中已经死了将近三分之二的人，而且也不是如同寻常瘟疫那般老人孩童这等体质较弱的人死亡最多，而是各个年龄段都十分均衡，不像得病。抱着怀疑，冥医用药粉一探，好吧，是毒。
“我已经把幸存的村民移到一处，尸体也全部处理了，所以这里才看不出当时的样子。”冥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但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若是没有解药，他们，迟早还是会死的。”
潇湘君光想一想就知道当时有多惨，恨恨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丧心病狂，害了这么多人！”
“你与我来吧。”冥医不想再谈论这个沉重的话题，摇了摇头转身带路，“误太平和策天凤我安排在一处，他们两个有些不同，中的毒更重，还是在毒源处中的，只是碰上了……嗯……运气比较好，遇上了毒素的相克之物，这才延迟了毒发。”
“相克之物？是什么？有了不就可以解毒了？”潇湘君知道万事万物都相克相生，剧毒之物周围会有解药，顿时燃起期望。
“别想太多了，这才几个月？相克之物哪有这么容易长成？不过只能延缓罢了，而且数量还不多。”这等浅显的原则冥医怎么会没想到？早就去找了，只是到底不是真正相伴相生的草药，只能勉强延缓毒性，还是被这个毒刺激得变异的，其他地方再无可能有。
潇湘君失望至极，脑袋都有些微垂，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沮丧”的气息。
“嗯……等下你看到村民，别太惊讶。”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冥医顿住了脚步，提醒了潇湘君一声，语气中带着些微犹豫迟疑，不忍的神色很是明显。
“怎么……”潇湘君刚想问原因，转过屋角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本来以为不过寻常的中毒状况，倒地昏迷是常态，结果眼前的毒却是突破了他的预估下线。
两三个村民躺在草棚之下，阳光如此温暖，他们却苟延残喘，犹如不能见光的阴暗蛆类，蜷缩在角落之中。裸露出来的皮肤没有几块完好之处，脓包大大小小遍布各处，不断流出或是深紫或是白黄更有浓绿的粘液。
仿佛已经对身上的痛失去了感觉，即使伤口触到地面粗糙的石子草席，他们的脸上也都是麻木的神情，甚至因为化脓，原本的面貌早就已经失去模样，只剩下丑陋浮肿的脸，坑坑洼洼仿佛地狱中爬出来的怪物。
潇湘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从未想到居然还有如此人间炼狱，未及靠近，迎面吹来的风中传来淡淡的腥臭，刺激得胃中不断泛出酸水，只想掉头落荒而逃。
“这，这还算好的，至少还可以活着。”冥医撇开头不忍直视，他自然知道潇湘君的震惊，眼中落寞无力，有对投毒者的愤恨，也有对自己无能无力的无奈，即使自己是医生，也救不了所有的病人，“有些死的时候痛苦异常，浑身的血肉都烂了，白骨也露了出来。”
“别说了……”潇湘君见过战场，不是没见过尸横遍野鲜血淋漓，但眼前的一切却和那种血肉纵横不同，这是一种虐杀，自己心中早已隐藏的杀意都被勾引了出来，心中是冰冷也是灼热，下一刻就想拔剑杀了投毒之人。
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潇湘君紧紧盯着这些“蠕动”的村民，语气极为艰难：“这么活着，生不如死，为何……”还要活着？
“求生是本能，他们想活，而我想救，就只能这么互相煎熬着。”冥医从袖中拿出一把小银刀，光滑锋利的刀身反射着阳光，可冥医却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透过光滑如镜的刀身，冥医只看到自己麻木的模糊面容，目光不能聚焦，不知道落在了哪里，他仿佛也成了村民中的一员，失神地说道，“每天，我都要将他们的腐肉割除，不断有人在我面前死亡。有时是因为毒素爆发，有些，是因为忍不住割肉剔骨，或是失血，或是痛死……”
“你知道吗？我每天都不敢闭眼，一闭眼，满眼满耳就都是他们的挣扎和哀嚎，甚至害怕在我休息的时候有人突然毒发，救治不及……”
“误太平他们……”潇湘君简直不能想象，心中的恐惧弥漫所有的角落。
“阴差阳错，没这么惨，但，也快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36章 炼狱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