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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5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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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怀里的帐子,关明太大晚上的愣是穿了一整套睡觉,生怕明日一早他醒来,热情的宫人们动手给他更衣洗漱时发现他怀里藏了东西。一觉睡到天将亮,内宫宫门大开,关明太就飞也似的一个人跑了——昨晚他就事先同启帝说了,天一亮他就走!
还没到用早饭的时间,虚鼠和女蝠两人在树下打拳,牛牛擅长用枪,一个人在另一边的空地上练功,听见门响都转过头来瞧,就瞧见关明太火烧屁股似的门一关,朝自己房里冲去。
“他这是···又怎么了?”总觉得危燕这小子,近来非常不对劲,一天到晚一惊一乍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女蝠的关注点并不在这里:“外宫门还没开吧?他从哪里跑回来的?”
虚鼠啧啧两声:“你们刚才看到他怎么跑过去的吗?我就想不明白了,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跑起来会捂着自己胸口?”
牛牛翻白眼:“不捂胸口难道捂下面?”
“不是,你跑一个我看看!”虚鼠不干了,他这一双火眼金睛看过多少男男女女,就没见着几个男人家跑步捂胸口的。
“我不跑,我又不捂胸口。”牛牛不想搭理这货,活动活动手腕准备继续练枪法。
“要不···去看看?”虚鼠的好奇心有些重,总想探寻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女蝠摇头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好奇:“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帝后的事情还没完呢,你找死请别带上我。”
“嘁!你们的胆子怎么都这么小,我看···明太,你干嘛呢?”
翻箱倒柜没找到火种的关明太,最后只能把怀里的糟心帐子往床底下一扔,暂且丢着不管了。外面还有三个外人在呢,万一烧的时候没注意被发现了呢?他还是找个好时机好地点,一个人偷偷烧吧!“没,没什么。”
不想说就不说呗,我迟早会发现的,虚鼠转转眼珠,接着发出了第二个问题:“昨天那位···找你做什么?”
这事嘛,他带着鲛人在宫门口待命的事情很多人都看在眼里,倒是不需要瞒着:“让我带一个鲛人回宫给帝下。”
带个鲛人回宫?虚鼠摸摸下巴,陷入了沉思,帝后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住在驿馆不回来,反而送个鲛人给帝下,想做什么?
牛牛显然并不关心鲛人、帝后、帝下三者之间的曲折故事,只问关明太:“这么说你昨日就入宫了?怎么没回来报个信?”
这又是个要命的问题,关明太摸摸鼻子,含糊道:“出了点事情,迟些日子你们就知道了。”
大家伙一道儿知道的事情那还能叫做知道吗?好朋友不就是要分享第一手消息的吗?虚鼠哄关明太:“反正都是迟早要知道的消息,你早些说又能怎样?难道你觉得我们是那种会在外胡言乱语的人么?”
关明太吭哧吭哧:“事情还没定下来呢···”
“什么事情?你要升官了还是要发财了?是不是你敬献鲛人有功,帝下赏了你什么?这是好事啊,你藏着掖着做什么?”虚鼠有限的想象力,阻挠了他探寻真相的小脚步。
算什么好事?这分明就是一不小心就要掉脑袋的要命事!“反正,反正我还不能说···”要是说了,这三人指定又拉着他问东问西。
“叩叩!”
见关明太实在不想说,女蝠揪着虚鼠的衣领子往后一拉:“有人叫门呢,你去看看,是不是早饭送来了。”
虚鼠哼哼唧唧,但见牛牛也对着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问了,他只能认命跑去开门,同时心里琢磨着待会出去走动走动,打听一下昨夜发生了什么:“来了来了!今儿午时也不必送···你谁?”
来人一身鹅黄装扮,头梳双云髻,粉面含春,见到陌生男子也不怵,笑吟吟地矮身行礼:“敢问这位大人,危燕大人可在此处?”
哟嚯,关明太这小子,艳福不浅啊,宫外一个黄四娘,宫内一个小宫女,现在的姑娘们都怎么了?总是往那呆子身边凑?虚鼠声音立刻降了八个度,柔声细气,春风化雨:“在,在···要不,你进来说话?”
“还请大人帮奴婢唤一声,奴婢便不进去了。”她一个女儿家被派来男人堆里叫人还不够惨么?要是进了这道门指不定背后怎么被人编排!
“危燕!有人找!”虚鼠眼红的连关明太的字都不叫了,心里已经想好待会怎么关起门来揍这小子一顿了。
可惜他没这个机会了,那小宫女再度矮身行礼,然后开口说道:“敬告大人,帝下口谕,令您即刻去往东宫主持事务,正旨待晚些会发往关府,大人请吧。”
这话一出,园中的四人都瞪大了眼睛,关明太支吾道:“这,这怎么如此突然?我行礼衣物还未收拾,我···”
“行礼大人可晚些再派人回来取,现东宫···出了些事情,还请大人赶紧同我一道过去。”
“出了什么事?”
那宫女看看其余三个男子,低下头没正面回答关明太的问题,只再次催促道:“还请大人快些同我走。”
见关明太一脸懵然惶惶无措,牛牛伸手按了一下他的肩头,低声问清楚了那宫女的名字住处,又看了她的腰牌,才松手放人对关明太道:“那你就先去吧,等晚些回来我们再聊。”
“···你们等我回来。”
昨夜刚刚被人带进过坑里,还平白无故背了这么重的责任,关明太现在看谁都像是坏人,走两步就要斟酌一下,直到进了东宫见到了帝下,才敢将心放回去:“臣危燕,问帝下安。”
“哟,小兔子又跑回来了?”启帝站在一颗矮树前,正拿着把剪子修剪枝条,见到关明太还有心情嘲笑他一句:“着急忙慌的,还不如同孤一道悠哉悠哉来。”
被启帝这么一说,关明太又想起床底下那片还没处理的床帐了:“帝下教训的是,敢问帝下,发生了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启帝咔嚓咔嚓剪着树,嘴里轻描淡写:“就是长庚昨夜被人捅了几刀。”
捅,捅了几刀?关明太顿时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凉,深刻怀疑自己这三脚猫功夫能保他几时。“严重吗?”
“还能好好喘气呢,不碍事。”
不! 我觉得很有大碍!帝下您眼中但凡能喘气的都叫不碍事吗?不是这么算的啊!“帝下唤臣来,是让臣负责抓刺客一事吗?”
启帝很奇怪地看了关明太一眼:“卿卿怎么会这么想?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孤既然能来这儿,那刺客定然是被抓住了的呀。”
关明太的脑子在听到“卿卿”这两个字的时候就不怎么转动了,他昨晚才见识到启帝骂人的恐怖场面,如今被叫成“卿卿”,满脑子都是启帝又想对他做什么的惶惑不安,惹得他半边身子都僵硬了。
至于另一边——启帝平日里说话温温软软,卿卿二字从他嘴里缱绻吐出来就仿佛带着细密钩子一般,能将人的魂儿都勾出来,虽然知道启帝只是在逗他,关明太还是不可避免地,麻了半边身子。“帝,帝下···”
见小孩儿满脸通红,启帝见好就收,万一到时候把人家少年郎的一颗真心给勾走了,那他可真真是大罪过了:“近些日子那些宗族子弟皆要入住东宫,现长庚重伤,体力不济,你姑且费心,多帮他一帮。”
什么?让他在东宫管孩子们?有一个没满月的还不够吗?关明太觉得眼前有点黑:“帝下容禀,臣尚年幼,遇事不决不定,恐怕难以服众,不如···”
“一转眼,我们阿辰都长这么大了。”启帝截断了他的话,睁着一双水润桃花眼看他,“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个月你就该及冠了吧?”
“···是,臣这个月,该及冠了。”关明太将心中那股不知缘由,隐秘腾起的喜悦压了压,肃身垂首答道。
启帝伸手把关明太低头时落下来的那缕短发勾到耳后:“也不差这几日,长大了就该出去飞一飞,折了翅膀断了腿也没关系,不过是痛点苦点罢了,总有一天会好的,有人看着呢。”
“承蒙帝下看重,定不负所望!”
小孩儿可真乖!启帝拍拍他的肩:“也非要你独挡一面,不过就是跟在长庚身边打个下手,帮些忙罢了,多听多看,总能学到点东西的。”
关明太跪下来,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语气有些哽咽:“臣知道帝下是为了臣好。”他出身微末,前途浅薄,往后的作为一眼便能看到头,偏还身上挂着那车公子的招牌,纵使别人不说,他也依旧会忍不住地,偷偷在夜深人静时,将自己摆出来同那位比较。
他蠢笨且愚钝,肚里连半瓶墨水也未满,更别提什么谋划计策,他看不懂人的脸色,读不懂眼神里面真实的含义,无知懵懂,却还要拼了命地追上那个虚幻的影子,那个谋算在胸、雍容闲雅的大家公子!
可他追不上,太远了,实在太远了,他拼了命地追也追不上,却还是有人在不停地逼他往前走,恨不得他一夜之间经纶满腹锦心绣口!
只有帝下会偶尔停下来,拉着他一同往回走走,让他得一暂时清明通彻;也只有帝下,会引着他往前走,由他自己一步一脚印,跌跌撞撞走过每一段坎坷。
哦哟哦哟,也不知道在外头受了多少苦,他随便说几句就感动的快要哭出来了!关家好歹是个将户人家,怎么就···养出来了这么一个感情充沛的小哭包?想不通,实在想不通,难道关畅背地里也是个哭包?启帝脑子里想着一堆有的没的,手上也不停,继续霍霍那颗可怜的矮树:“你若闲着无事,便去里头探探伤人吧,孤这边无需你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