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
举安一中分三大区，高一区、高二区，高三区。高一区最靠着校门口，由两栋相对的三层大楼组成，中间连着致远楼，以合围之势一起矗立在占地近10亩的操场之前。
高一四班就在高一区一号楼的第二层，隔着天花板就是竞赛班了，在成绩，在地理上也都压着他们一头。
二楼教师办公室安置在楼道尽头，和高一6班隔着一个公共厕所。
刘知瑾很是激动，脸憋的通红，双手捏的紧紧的，怎么能不激动，第一次自荐，就第一次自荐成功，何况终于能不让妈妈失望。——妈妈每一次失望的表情和语气对于刘知瑾一向是刻苦铭心的。不是说不给好吃的，好玩的，好脸色，而是先强装的好脸色，转而一副憔悴到膏肓的神态说：“没关系。”语气苍凉到刘知瑾的外婆都不忍听。
刘知瑾绕过女厕所的长队，在走廊上忍不住连跑带跳了几步，就受阻缓缓减慢。
课间，二楼走廊被学生挤得水泄不通，一个个皮猴似的乱窜，抓紧时间拉筋，打闹，八卦，吃零食。
艰难地从缝隙中扒拉出一条路，刘知瑾才找到块空旷地歇口气，就往后一趔趄。
“你干什么呀！”刘知瑾转头怒视拉着自己马尾辫的女同学。因为头发短，好不容易扎气的马尾也就短，拽起来离头皮近，可疼了。
女同学脸蛋圆扑扑，眼镜圆乎乎，里面的眼睛也是圆乎乎，齐肩的发丝黑漆漆的，十分有光泽，应该有心打理过。
“我刚刚一直叫你呀，你都没有听见！”女同学倒打一耙，突然嫣然一笑，“看你满脸通红，喜气洋洋，肯定有好事将近！”
刘知瑾顺水推舟：“那是那是，听说有位姓乔名乔的神仙下一秒就一定要塞给我红包。”
女神仙乔乔耸肩：“红包是没有，我倒是可以以身相许于你，刘公子不嫌弃——诶，刘公子你怎么走了呀！”
乔乔小碎步跟上拂袖而去、嫌弃的很的“刘公子”。
“你刚刚干嘛去啦？老师前脚走，你后脚就跟上了，跟阵风似的。”
“没干嘛，就交化学作业。”
蓝蓝红红的水杯挨着4班浅蓝色墙壁挤着，刘知瑾蹲下，好不容易找出自己的杯子。刘知瑾妈妈觉得塑料杯不健康，给她带的是不锈钢保温杯，灰扑扑的，十分不显眼。
“啊啊啊啊啊——”头上慢半拍的乔乔尖叫，“我还没交呢！”
刘知瑾起身时，看向依旧做“呐喊”状的乔乔安慰：“没事，作业还没有收齐，等下了第四节课，我还会去交一次。”
乔乔哦了一声，却仍旧眨巴着眼睛，小步跟着刘知瑾去饮水机接水。
“说！”刘知瑾没好气问。
“还有道题不会做。”
“我教你。”
“刘知瑾是我的王子sama！”
拧紧杯盖，刘知瑾吃力地把乔乔从身上扒拉下来。如果能排个乔乔用词频率，王子能名列前茅，调侃用的，感叹用的，不同语境，不同用法。
刘知瑾走到教室门口，出来的男同学没刹住车，险些撞上，她拿住快甩出去的水杯惊呼：“藤北望，你看路！”
是坐在她后座的男生。
男生又高又瘦，校服空荡荡的挂在他的身上，他朝她咧嘴角，就咻的侧着身闪过她的身边，瞬间挤到门外人群中去。
才注意到乔乔没跟在身后，刘知瑾回头去找，放着饮水机的桌子与墙壁隔开的小角落，在一片蓝蓝红红的水杯的汪洋里，乔乔蹲着和另一个女孩咬耳朵。
那是柯妙——乔乔的“新宠”。
刘知瑾把眼光收回，径直回了座位。
追溯到源头，刘知瑾和乔乔初一被分在一个班，一见如故结为好友，随后的初二、初三，如今的高一，居然一直都分在一个班，简直就是“天定良缘”，要做一辈子好朋友的。
只是无论哪个年纪哪个班级，乔乔总能先于她融入大环境，轻而易举地找到除她之外的亲密朋友，如鱼似水。
初中时，还有秦菲与她一起，嘲笑乔乔背叛三人组织。
如今高中，只剩下她一个人被留在原地。
刘知瑾有时候忍不住想，乔乔能满足只有她一个好友就好了，她就不用又费心费力地去找新朋友。
黑板右边留了一个十厘米小竖栏，专门设为班干部的通知栏，刘知瑾拿白色粉笔写下：“请在下午第四节课节前交化学作业给小组长！”
小组长是自动分配的——每一列的第一个同学。
字还没有写完，就听到背后有不同方向的吸气声，似才想起又有作业要交，紧接着就是各种抱怨的声响，夹杂着翻动文具的声音。
刘知瑾很理解，他们才结束军训，就紧跟着在家里闲了7天——国庆节，身子骨懒散的不行，还没有来得及调整为上学状态，——这很正常。
但是摊上一个，开学第一周和第二周，日日布置作业的化学老师况浩天，就是非常不正常。
这老师有激情，对自己的学科和自己的学生都有激情，刘知瑾妈妈这样评价况浩天，言语之间都是欣赏。
刘知瑾皮笑肉不笑，她却想，况浩天当然有激情，才拿了全省最佳化学教师，总是要用成绩证明一下不是浪得虚名。
刘知瑾才回座位坐下，同桌陈书怡拉了拉她的手臂：“我……可不可以借你的作业参考一下！”
陈书怡和乔乔是同一种类型的女孩子，她们从来不羞涩于掩饰自己“弱者”的身份。想要帮助就直接去要，不担心自己是不是被看轻。
两人长相也是相似的，饱满的额头，双颊的婴儿肥，自带的红晕，这样子女孩子只单看着其实非常招人喜欢。
但和乔乔不同，陈书怡学习极为刻苦，是真的苦。
10月份开学以来的每一个午间，当烈阳当头，十米多高的榕树张开宽广的树冠，荫蔽住寂静地似已在另一个空间的教室。不回家休息的同学都伏在课桌午憩，陈书怡依旧在在认认真真的啃书本，一页一页翻着书哗哗响动。
刘知瑾浅眠，常常被吵醒了，心底是十分不耐烦的，然而教室本就是学习区域，她只能朦胧着睡眼起身找本辅导书来做。又困又没有心思，就是什么也没看进去，还浪费了午间休息时间。
“可是我作业已经交上去。”刘知瑾回。
陈书怡的眉眼立马失去神采了。
刘知瑾瞥了一眼，从笔袋中拿出一支笔：“——但我可以给你讲！”
陈书怡脸色瞬间转为明朗，她殷切把作业本挪过来：“就这题……应该怎么判断最后溶液是酸性还是碱性呀？”，声音讲到后头压发的低，似是有些怕刘知瑾笑话她连这些也不懂。
刘知瑾才在草稿纸上写出化学式，上课铃就哗啦啦的震起来。穿着嫩黄色小碎花裙的汪漫身姿妙曼地走上讲台，耳上挂着黑色的毛茸茸的话筒，连着别在身侧的小扩声器。
刘知瑾赶紧收笔，从抽屉里找英文书。
陈书怡还盯着草稿纸上仅有的化学式子，似想从里头看出什么名堂。
汪漫才从师范毕业，没有其他老教师的死板严肃，满身上下都写满了新鲜二字。刘知瑾很喜欢汪漫，喜欢她简单但精致的妆容，喜欢她身上抹着的香水味，是属于一个成熟的女人的味道。
汪漫讲课系统强，讲词的时候，会连着讲相关语法，刘知瑾在笔记本刷刷写下：“while作为时间状语从句时，后面必须跟着延续性动词。”
余光里，陈书怡居然还在咬着笔头看化学作业本。
刘知瑾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小声说：“我下课教你。”
陈书怡惊喜点头。
讨厌一个人，原来也是需要能量的，刘知瑾故意绷着的心也放松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