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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收藏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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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室
“我和她说了谈恋爱的事,她认为有必要正式和你见面谈谈。”
陈兰心的建议,凌安从来都是答应的,虽然他不知道她要和严汝霏谈些什么。
“为什么?”
“不知道,难道是棒打鸳鸯?”凌安自顾自猜测着,笑了,“应该不至于,她从来不干涉我的恋情。可能只是想和你见面聊聊而已。”
“看来阿姨很尊重你。”
凌安想了想:“嗯……我和她的喜好是一致的,她一定会喜欢你。”
前不久凌安曾提议见家长,原来从那时候就开始筹划了。
在去或者不去之前,严汝霏更倾向于前者。
见家长,热恋然后分手,好像是有些趣味,但他理应拒绝的,否则到时候分开会太麻烦。
尽管如此,他仍是答应了:“阿姨还喜欢什么?”
“茶叶?她是东南人,天天喝茶的习惯,其余没了吧。她不缺东西,女强人一个……”凌安看了看手表,“该回去了,明天还得上班。”
翌日,公司里外风平浪静,无人在凌安面前提起苏摩受伤的事情。
柯一宿倒是上门来问了:“听说他意外受伤休养,不会影响明年的电影吧。”这年头娱乐圈的意外静养很多,他得确认一下。
凌安轻描淡写:“他没事。”
之前约的是他俩和苏摩仨人,现在缺了一个,凌安就把程鄞叫了过来。三人在一家私房菜坐下聊近期新闻。见程鄞还没出社会,一股子学生气,柯一宿也猜不到他俩怎么认识的,这个年纪,与他们都玩不一起的。
程鄞倒是对柯一宿很好奇,知名青年导演,他很喜欢的电影就是出自柯一宿之手,问了好些关于电影的问题。凌安就在旁边抽着烟,没怎么搭话,想着下个月的角色海选。
柯一宿想起了最近的音乐剧:“你去看过了吗,怎么样?”
“神话题材,珀耳塞福涅被冥王喂了石榴……演员挺漂亮的。”凌安记得是和严汝霏一起看的,舞台光怪陆离,“别的没有什么印象,一般般吧。”
快深夜,两人打算去酒吧买醉,在这之前先把程鄞送走了,后者哭笑不得:“这种事不能带上我吗?”
因为路途不远,凌安驱车把他送回程家,化身教务主任:“好学生就该早睡早起。”
“你喜欢音乐剧吗?”程鄞问他。
“算不上,”少顷,他又说,“我母亲是音乐剧演员。我去看过她的表演,最后一幕,她被哈迪斯掳走到了冥界,眼睛里含着一汪眼泪,脚边是石榴籽,她的母亲德墨忒尔和她遥遥相望。演得很好,台下掌声雷动。”
凌安的母亲不是林氏集团的陈兰心吗?那位并不是演员。
程鄞稍稍讶异,但没问出来。
下了车,他和凌安道别。
秦丝晚上叫了几个朋友到家里聚会,这会儿正把人送出门,母子俩撞见了,她倒没问程鄞去了哪里。程鄞在她边上,进门时问她:“好像问这事不太好,但是,我之前听说凌安是私生子。”
“外边是这么传的。”秦丝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怎么了?”
“他姓凌,是‘林’的意思?可是我怎么记得他们说,凌安是陈阿姨的……孩子。”
陈兰心和林氏集团的掌权人没有离婚,传闻凌安是陈兰心在外边生的私生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和凌安的说法冲突了。
秦丝问他:“你为什么问这些?”
“我就是好奇,算了,没什么。”
程鄞放弃了探索别人身世的念头,转头上楼,却手臂一紧——被秦丝拽住了。
他难得见到母亲如此严肃。
她一直是个慈母。
“程鄞,凌安和你说了什么?”她问。
“没什么啊……”程鄞愣住了,“怎么了?他跟我说,他母亲是音乐剧演员,我就想他妈妈不是陈阿姨吗,难道陈阿姨还演过音乐剧?”
秦丝脸上稍微松动了几分,重新浮起微笑:“还是不要探究这种隐私了。”
程鄞点头。
凌安一杯续一杯地喝绿色蚱蜢威士忌,约莫是醉了。柯一宿和他说道理,劝他苦海无涯,一句也没听进去。
到了半夜三更,酒吧也差不多打烊,柯一宿打算把他带回家,手机铃声响起,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按了接听,传出来一个冰冷的男声“你一晚上没有回我信息。”
来电显示没有备注,他也不晓得这是凌安的哪位姘头,直接把手机开了扬声器搁在凌安手里,说:“醒醒,有人给你打电话了。”
凌安盯着屏幕瞧,听见了,没有任何反应。
他喝醉了就是这个鬼样,安安静静的,也不发疯,不怎么说话。柯一宿听见那边沉默了片刻,又问:“凌安在哪?”
柯一宿:“你是?”
“严汝霏。”
原来是正牌男友。
“他喝醉了,你来吧。”柯一宿报了个地址,挂了电话又与凌安说,“你男朋友来了。”
男朋友?凌安整个人愈发昏昏沉沉,脑海里顿时跳出那些破碎片段,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他难以置信地追问:“他在国内?在B城?”
柯一宿不解:“不然呢?”
凌安登时意识到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失望到不再说话。
柯一宿等了十来分钟,见到严汝霏走进来,他第一反应是——凌安委实病得不轻啊,与赖诉分了,又找了个有些形似的,图什么呢。
“凌安心情不好就喜欢买醉,你想办法吧。”他把凌安的情况交待了,起身拿着钥匙往外走。
严汝霏向他道谢,自己坐在凌安面前。
“你要喝吗?”凌安也抬起头看向他,推了个空的酒杯在他面前。因为喝酒不上脸,几乎看不出凌安喝醉了,只是眼神没什么焦距,脸色也不好。
“不喝。”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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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车里,暖气烘烤,凌安有了睡意。
严汝霏低头,青年正靠在他身上,阖着眼,眼皮很薄、白净,能看见上边蓝色的细小血管,指尖划过时细微的颤抖令人心痒。
“你这时候就不听话了……为什么?”
严汝霏还是最喜欢对方安静的时候,不说话地望着他,或者睡在他身边。而不是和明星、导演在病房擦眼泪或者酒吧买醉。
“不知道。”凌安被弄醒了,恍然睁眼,低头握紧了他的手,十指紧扣。
耳畔一缕黑发被撩起,缠在男人指间,又松开了。
状似无意地,严汝霏继续问他:“你今晚为什么心情不好?”
“因为妈妈的事。”
严汝霏见过陈兰心,也耳闻对方的强势名声,也许见家长的棒打鸳鸯调侃是真的,并非凌安的玩笑。
他漫无边际地想,凌安被陈兰心拒绝之后,还会坚持和他恋爱吗?
想见到凌安为此疯狂,安慰他,抚慰他,把他锁在家里——哪儿也去不了,再将他甩掉,弃之如履。
“我好喜欢你啊,凌安。”
思及此处,他笑起来,吻了凌安的额角,眼神既温柔又神经质。
凌安闭着眼仿佛睡着,没做任何反应。
严汝霏不介意,反正凌安意识清醒时肯定是两颊绯红地起身吻他。
“之前的风景画,你送给阿姨了吗?你怎么不挂在卧室里。”
他猝然想起这件事,送了凌安两幅画,再也没有见过。
“送了。”
凌安睁开眼。
“另一幅呢。”
“在我那儿收起来了。”
其实凌安已经想不起来放在哪里,不安稳地闭上眼睛,又睁开。
一想到秦丝,凌安就心里不舒服。
他不由得看向身旁男人,那张恋人的面孔,自顾自凑过去:“明天有空见家长吧?”
“当然有。”
严汝霏回答。
因为宿醉和心里有事,第二天去上班,凌安苍白得看着像是死了。
“但仍然美貌。”宁琴递给他一份需要签字的文件,一本正经调侃上司,“今晚没有会议,还是早点睡吧。”
凌安病恹恹地应了声,签了字推给她。
晚上是陈兰心会面仪式。
他没准备什么,只拿了两瓶红酒。严汝霏一早就到了,带上了贵重礼物,意识到这是准备拿给陈兰心,凌安皱了眉:“没必要。”
陈兰心不会接受严汝霏的礼物。
“见家长不都这样吗,怎么,你后悔了?”
严汝霏一时兴起找他麻烦,将他抵在墙边不让走了。
他无奈:“又怎么了,我哪儿后悔?”
“谁知道呢。”
正互相拌嘴,视讯提示响了起来,陈兰心到了。
严汝霏先前在医院就见过她一次,对她印象深刻。她进门时先往严汝霏的方向看了眼,才和凌安寒暄。
严汝霏与她问好。
她笑:“我在医院和你有一面之缘。”
“是的,那时候我和凌安还没有在一起。”
“我知道。”她回答。
陈兰心似乎十分寡言,在餐桌上也没有说多少话,只语气平淡地表示了不解。
“你和凌安在一起,我不理解。”她顿了顿,“我不干涉你们。”
凌安慢了一拍,没接话,这种场合让他难以集中注意力,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陈兰心说了什么。严汝霏气定神闲,须臾回答:“很难理解吗,我和凌安互相喜欢,所以在一起。”
“喜欢是浪漫的感情。生活不是浪漫,你们不合适。”
“我不觉得。”
“你以后会理解我的想法,当你为人父母的时候,你会为他考虑太多。你再好好想想。”陈兰心脸上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
“考虑过了,我打算和他在一起。”
严汝霏被驳了数次,与陈兰心同样逐渐态度不善,尽管笑着,那笑意却是不太耐烦。
屋子里陷入长久的、难以忍受的鸦雀无声。
就连凌安也没有说话,不语。
陈兰心看了腕表,起身离席:“我还有一个会议要开,先走了。”
严汝霏也站起来,打算去送她,被凌安叫住了。
凌安端坐在桌边,看着陈兰心离开。
严汝霏瞄着门,一时两人都没出声,他转过去坐在桌上,屈起长腿用膝盖蹭了下凌安,邪笑道:“你怎么回事,一句话都不说。”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
凌安忖量陈兰心的想法,手边点了根烟,熟练地吞云吐雾。
“哪样。”
“太坚持了,她只会更反对。”
“她凭什么反对?”
严汝霏从对话第一句,就厌烦陈兰心,这人高高在上,看他的眼神是微妙的怜悯……从头到尾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在干涉凌安和他的感情。
凌安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凭她是陈兰心,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如果她坚持反对,你会和我分手吗?”严汝霏耐心地说着,膝盖往上缓缓卡在对方腿间。
凌安喘了声,又道:“我为什么要分手?她不会把你怎么样。”
“我是担心她对你怎么样啊。”
言罢,严汝霏低头吻住他,声线暗哑。
比以往更粗暴和热情,十指在黑发间纠缠,气氛在烟草欲望里变得浓烈。
晦暗兴奋的目光掩饰在眼皮下,继续自己的动作。
“应该让阿姨过来看看我多爱你。”
他在床上喜欢对凌安说这种情话。
热烈、浓稠,宛如夏天高温融化的苹果糖,甜蜜到腻味。
凌安也顺从地吻着他,在他耳边说着刚才的未尽之言,“陈兰心不会真的棒打鸳鸯,她只是说说而已,没关系……别再离开我了。”
严汝霏的心脏跳得极快,砰砰作响。
实在可惜。
他不打算和凌安在一起,玩玩罢了。
须臾,他停下来,笑了下:“刚才那些话,我是认真的。”
“我不会和你分手的。”他继续说下去。
凌安心不在焉地垂眸,没回答,上前继续与他激吻。
他睡到很晚才起,严汝霏已经不见踪影。
手机里有对方发来的信息,解释是去开会了。
画家开会?
昨天的回忆涌入脑海,忽略后半夜的部分,剩余的都不合情理。
不论是陈兰心,还是严汝霏,都表现得反常。
陈兰心从来支持他自由恋爱,这次却当面反对。
凌安无法解释。
严汝霏的态度也不正常,演得情深义重,好似旁边有观众喝彩。
因为无关紧要,他漠不关心。
陈兰心不喜欢严汝霏,他打算再争取一下,实在不行就算了。
微信信息残留着来自苏摩的长篇大论的为爱怨怼,凌安一目十行浏览完毕,没有产生感触,只想起他很久没去见苏摩了。
他不是喜欢与旗下艺人亲近的性格,但苏摩与他关系非同一般。
像是某种雏鸟情节,自入娱乐圈开始,苏摩就没有独立过哪怕一天,惹了麻烦都是凌安出面解决。现在这种情感事故也得他来安慰。
凌安换了身衣服,打算带点东西过去。
他在收藏室里见到之前从严汝霏那儿收到的人物画,放在地上,画中全景是一副瘦削的少年裸背,细白的脖颈在黑发下裸露,色调暧昧阴暗。
苏摩应该会喜欢。
凌安带上画,去了苏摩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