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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内心变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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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紧紧抓着抱住自己的少女,从大声到小声抽泣。
蕾娜默默拍着孩子的肩膀,她清楚宣泄只是一时的,改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贝琳达年纪还小,只要环境变了,不会长成自己这样。
不,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个新开始!
她是不是也可以改变呢?
“有没有感觉好多了?”
等到孩子哭完,蕾娜替她擦了擦眼泪。
“嗯!”
嘉尔莉特重重点了下头,终于有了点小孩子该有模样。
“好的!我们开始涂药。”
调整好心态,蕾娜也有了动力。
她撸起袖子拿出药,认真为贝琳达涂药。
嘉尔莉还是很害羞,但却不由直视这个人。她想到昨天在灯下许愿,怀疑这还是梦。
在她看来,今天发生的事很梦幻。
她又看了看药,认为这些东西很贵,对于伤口会自动愈合的她来说不值得……
嘉尔莉特垂眸,不禁想:为什么?难道蕾娜是她许愿后来拯救她的人吗?
这样想着,她仿佛又看见母亲的身影。
蕾娜从好人变成了大好人!
“您怎么了?”
蕾娜涂完药清洗手时发现修女眼眶红红的。
修女摇了摇头,失笑道:“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
蕾娜道:“您是位善良的人。”
修女依旧摇头,像是感慨,“我只是在赎罪。以前,我为了生活从事过不好职业,无数次游荡在绝望的边缘,还想过轻生……直到被马特神父拯救,在修道院学习成为修女。我曾经想嫁人,想过生个孩子,可我已经无法生育了,家人也因为疾病死去。但自从进入教堂,我发现这是一个新开始,我很喜欢这些孩子,也希望救赎更多的人。”
“可最近,我才发现自己还有许多事做不好。如果不是您,我大概不知道怎样拯救贝琳达……”
说着说着,修女有些难过。
“您照顾这么多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在蕾娜看来,这位修女的反应和许多普通人一样,而且在照顾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她的精力和状态其实有些疲惫了。
再来,十二区一名普通神职人员的能力很微小。
蕾娜接着说:“孩子们和其他人都很喜欢您。”
“谢谢您的安慰,我感觉好多了。”
修女由衷道。
“对了,您知道马特神父和梅卡修女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吗?”
蕾娜想到昨天朱莉问起梅卡修女,就顺便再问一下。
修女也很迷茫:“暂时不清楚。”
蕾娜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这一待就是整天。
下午四点,蕾娜才收拾东西回家,期间小贝琳达的情况基本上已经安排好了。
“蕾娜小姐,您……等一下。”
就在蕾娜走出教堂的时候,嘉尔莉特鼓起勇气跟出来。
“怎么了,贝琳达?”
她回头看向孩子。
嘉尔莉特有些慌,内心比同人更成熟的她在想:蕾娜在安排好她的事后会不会就消失了。
“您刚刚说过吊坠的意义大于披肩,那是不是证明它很重要?”
她仰起头,认真问这个人。
“是的。”
蕾娜笑着回答。
嘉尔莉特把吊坠递给她,忐忑道:“我想用它交换您实现我一个愿望。”
此时此刻,她无比紧张,手有些抖,声音也很低。她从没得到过什么,也没有什么想要的,但她希望没……
老实说,蕾娜现在有点心虚。
因为那条吊坠对贝琳达很重要,这就代表那个愿望的份量很重!她不知道小孩子会许什么愿,如果让她上天摘星星,复活妈妈,肯定是做不到的。
“那贝琳达的愿望是什么呢?”
可她心太软了,无法拒绝这个孩子。
“我……”
孩子顿了顿,小心翼翼说:“我希望每天都能见到你,可以吗?”
“好的,你的愿望实现了。”
蕾娜愣了好几秒,没想到孩子会许这个愿。
真是个天真的小朋友。
如果她现在答应,拿了吊坠后再也不来了怎么办?
蕾娜叹了一声,接过吊坠,手撑膝盖,微蹲半哄道:“但你的愿望太轻,远不值吊坠的份量。所以你还有什么愿望呢?”
“……现在还没有。”
孩子想了很久,如实回答。
“好的。”
蕾娜摸了摸孩子是头,说:“那么,明天见。”
嘉尔莉特:“明天见。”
……
“对,就是这里了。”
里蒙先生站在那栋带花园的小房子外点了点头。
根据康拉德先生的解读,真实境界的预言似乎代表鲁什即将发生一场大灾难。他知道命运是无法逃避的,但这个世界,有比命运更可怕的东西——
例如:邪神与恶魔。
这些邪恶的存在很擅长毁灭、折磨人。
康拉德先生虽然看不清,但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
它们即将抵达或者已经到了这座城市。
对,是它们。
至少两个,有可能更多。
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里蒙回忆着那晚看见的东西,他记得真实境界里颜色是颠倒的,如果蓝色反过来是红色,那么广场上蓝色的积水很可能代表受害者的血液。头顶蓝色的星云是不是代表有第三势力或是神明的窥视?
当然,这是最浅的解读,而且由于精神问题,他无法看清那个世界里所有东西。
既然是带着预言目的进入心里,那么君主马车的出现更符合康拉德先生的猜测,毕竟他的主人代表命运与死亡。
还有,那两名女性真是被无意卷入吗?
君主马车对人类的报复心很强,而且充满了恶趣味。
排除野心家的可能,那两名女性坐上君主马车的结果,可能是她们的命运交织在一起,然后相爱、出轨、互相杀害。
如果她们其中一个是野心家,那这个人将会得到君主马车的认可获得征服一切的力量,她们将代表死亡与命运之王和他的王后。
当然,结局也一样。
里蒙认为自己有必要找这位小姐好好谈谈。
“您有什么事情吗,先生?”
从教堂回来的蕾娜看见家门口站着人,下意识后退几步,隐约感觉这名男士有些眼熟。
里蒙回头,打量这位棕头发茶红眼的姑娘,脱帽说:“可以占用您一点时间吗?我有一件事想和您谈谈。”
“当然。”
蕾娜很快就认出了对方,眼底掠过一丝惊讶,点头答应。
“那太很感谢了!”
里蒙棕色的眼睛里充满笑意。
贝斯特家右边的邻居从门口探出头,呆呆抱着卷毛小狗目送两人离去,嘴里喃喃:“天呐!蕾娜.贝斯特跟一个老男人约会了?”
丝毫没有察觉这点的蕾娜跟着里蒙先生后面,两个人起初没有说话,直到走进一家餐厅。到这里,她的心里还有些警惕,更别说这种地段和档次的餐厅,吃一顿饭起码要二三十卢拉。
这对现在属于家里蹲的她来说,并不算小钱。
即便有心理准备,当蕾娜真的看到菜单的时候,还是眼睛一闭,险些窒息过去。她没有乱点东西,切入正题。
出乎意外,对方直接告诉了她姓名。
“你可以叫我里蒙。”
里蒙先生思考了下,只说:“我是一名语言学者,平常喜欢研究国外一些民俗和魔法神秘学相关的东西。”
听到魔法两个字,蕾娜先是有些激动,接着又冷静下来,表现出疑惑,“所以,您找我的原因……”
“我想,你应该记得我们见过。”
对面的先生放下红茶,语气里充满歉意,“我当时想要阻止你上马车,可是失败了……”
蕾娜终于忍不住问:“您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里蒙先生道:“那是种很奇妙很危险的状态,需要一定的运气跟巧合才能进入。前几天我用它预知未来,可是结果却出现了偏差,原本以为是误入了那里,但现在看来,那个想法是错误的……”
“为什么这么说?”
蕾娜疑惑。
里蒙回答:“因为有时候巧合不一定真的是巧合。您既然能够出现在预言里,那就证明有一定的原因。”
难道因为是穿越者?
蕾娜一下子脑补起来。按照大部分套路,这种情况她应该就是天选之人,接下来就应该开始了解魔法,加入神秘组织,成为大佬,获得神级装备,然后拥有一帮小弟。
不,也许还有什么古代传奇人物留下的魔法装备已经跟着自己,突然有一天出现,自己拿着武器把女皇按在地上摩擦……
天呐!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搓了搓发烫的脸,意识到自己老毛病又犯了。
“但是很可惜。”
她这样想着,对面的男士叹了口气,再次开口。
“你认识一起上次的那位金发女性吗?”里蒙先生询问。
“……我想,我应该认识。”
蕾娜表情淡然,提及女皇还是比较谨慎。
里蒙先生的眼神一下子更加怜悯了。
“蕾娜小姐,我必须告诉您一件事。”对方表情相当认真。
蕾娜疑惑地望着对方。
男士很自责,深深地捂住脸,“那辆车有诅咒,也就是说您将来可能没办法结婚了。”
“什么?”
蕾娜更懵了,有点反应不过来。
对方继续说:“不只是这个,您很可能会爱上和你和一起上车的那位女士,命运会阻碍你和别人的恋情。也就是说:别人不会爱上你,你也不会爱上别人。在你和她相爱后,你们会互相杀死对方。”
蕾娜下意识敲了敲脑袋,感觉里面空空的,表情更呆滞了。
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更没想到还有这种奇葩操作。
或许这种爱上敌人的套路在小说故事里很有趣,可当它切实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就只剩下糟心。
怎么会这样……
蕾娜的心情相当复杂,很难觉得这样的事真会发生,连带着眸子渐渐黯淡。
这就好像,她没办法想象女皇表情甜甜地望着自己,脑袋靠在旁边,又或者自己甜甜地望着对方,脑袋靠在旁边。
她对三次元人类并不不感兴趣,而且按照那位的性格,她们的命运不可能走到那一步。
退一步说,就算她喜欢三次元人类,喜欢女孩,女皇本人也对她产生兴趣,她觉得自己在出轨之前,对方很可能在某一天因为心情不好,把她剁成几块喂狗。
再拉回现实,按照红皮书上记载,嘉尔莉特也是直女,据说还有许多情人,平常还会打人。
所以,直女和直女之间为什么要互相伤害呢……
蕾娜越想越悲凉。
“当然,这也不是一定的。”里蒙先生很理性,同时又带点安慰。
他的猜测那名金发女性很可能知道君主马车的诅咒,也知道两个人坐上马车可以解除诅咒,只不过按照君主马车的恶趣味……
“如果我远离她,事情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蕾娜不死心地问。
“或许?您可以尝试一下。”
里蒙先生同样好奇。
蕾娜下意识还是松了口气,很快调整好状态,没有忘记正事。
“所以,您会魔法?”
她斟酌着问。
里蒙笑着摇头,只是说:“私自掌握魔法是违法的。”
“可您也说研究这方面。”
对此,蕾娜持怀疑态度。
里蒙喝着咖啡,笑着说道:“作为一名好奇的学者难免会接触到一些神秘语言,但研究并不代表掌握。”
这不是套一层合法的壳子获取信息吗?蕾娜听出了意思,抓住一丝机会,接着说:
“您既然是一名学者又研究神秘学,那您应该知道,您今天说的话意味着什么。正常情况下,普通人不会知道你说的那些东西,而您也不会告诉普通人。”
“我不相信您会对一个无知的姑娘说这些话,然后就放任不管了,因为这样对你和我没什么好处。而作为普通人,我在知道这些信息后会恐慌不安,会四处宣扬,会深入研究神秘学,一步步走上极端,甚至寻求邪神和恶魔的帮助。而且您也说过,我现在预言里不是巧合,这是不是您来找我并试探的原因呢?”
说到这里,蕾娜顿了顿,询问:“我猜,您肯定会带我一起研究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心里其实紧张得要死,因为她不是那种热情主动,能说会道的人。但她知道犹豫就会错过,她不想放过一点机会,哪怕只是入门。
里蒙有些无奈,半开玩笑问:“我可以拒绝吗?”
蕾娜认真瞧着对方,充满希望。
里蒙道:“如果您没有说出这些话,我或许会用一些借口和手段蒙混过去。我想您也知道,现在骗子和邪.教很多。但你说了这些话,这让我有了一个方向……当然,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们是一个社团,需要和其他成员交流投票,最后向首席申请。”
太好了!
蕾娜在心底欢呼,但表面装作淡定,稍稍点了下头。
“这大概需要一两天时间,您需要等待。”
“好的。”
两人接着交谈了几句,然后离开了餐厅。
蕾娜走在街上,步伐轻快,女皇的事情早被好心情给冲散了。她看着路边那排排梧桐树,突然这个天气很适合吃酸汤饺子还有牛肉火锅。
根据原主人的记忆,蕾娜知道这个世界也有饺子和包子,只不过长得不一样,做法也不同。
比如饺子,它是方形或者三角形的,会加鸡蛋和胡椒粉包裹鲜肉,再配上加碎果仁的山菌牛奶浓汤,还有也有些地方是煎炸后沾着吃,或者淋一些糖浆甜醋。
想到这里,蕾娜突然有点饿了,刚刚在餐厅她只是要了一杯咖啡。
然而,摸了摸自己口袋,她默默走回家。
今天还是她回来最晚。
餐厅里女佣正在准备晚餐,艾文则抱臂坐在沙发上,看她时表情相当严肃。
“晚上好,艾……”
“不,我决不允许!”
蕾娜刚开口,这个家伙突然叫着冲进餐厅,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语气有些悲伤。
“你怎么了?”
她跟着过去,一脸纳闷地坐在自己的位置,发现今天的午餐刚好是饺子。
“刚刚珍妮弗说你跟一位看上去很成熟男士走在一起。”
玛丽语气柔和。她不觉得女儿会喜欢一个大几十岁的男人,只是害怕孩子再做出什么偏激的行为。
“棕色眼睛那位?”蕾娜表情正常,拿起勺子。
“谁知道呢,不过就在刚刚。”艾文说。
“那应该是他。那位先生是一名语言学者,我最近喜欢上了这个,然后写信请教,没想到他真的来了。”蕾娜编出新爱好,一副兴致勃勃,有点激动的样子。
“哼,学者!”
艾文很不服气,嘴里嘟囔着: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写信?要我说,还不如跟着我学一点医学常识,然后再去上学,没准还能当一名护士……”
“有爱好是件好事,艾文。”
玛丽总是向着女儿。
“我知道,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由于妹妹之前的经历,艾文还是有些警惕和不放心。
“放心吧,是真的。而且话说回来,”蕾娜试图转移话题,一本正经反问:“你今天看上去有点糟糕,学生没有保释出来吗?”
艾文摇了摇头,显得有些低落地说道:“……阿尔文那个老头子被患者捅死了。我本以为他只是个脾气差,喜欢反对人的老古板,可没想到他早就决定把遗体捐给了学校。”
阿尔文?
是阿尔文医生?
蕾娜记得这位先生,原主记忆里艾文经常提起这位老先生。和年轻勇于尝试的艾文不同,他是保守派,并有一套自己的理论,经常反对艾文,但这是位好医生。
“怎么会这样……”
她感到意外。
“生命有时候就是这样。”艾文耸肩,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喃喃说:“如果哪天我也死了,墓碑上记得贴张帅气的照片,我可不想像那个老家伙,死后连张照片都没有……”
“别这么说。”
蕾娜难过地皱了皱眉,玛丽也向儿子投去了责备的目光。
外面风很大,一片光秃秃冷清清的感觉,餐厅里突然很安静,一家人默默吃着晚餐。
“你今天还好吗,蕾娜?”
过了一会儿,玛丽询问女儿。
“今天很好。”蕾娜笑起来,尽量让气氛愉快一些,“早上的时候我遇到了玛莲,我们一起去广场附近的衣帽店逛了逛,那里正在清仓,我还拿了手套围巾。”
艾文反问:“那家店是不是刷蓝色油漆,橱窗摆着两个人体模特?”
“你怎么知道?”
蕾娜望向对方。
“我当然知道。”艾文一脸得意解释说:“那家店的老板生了很重的病,这段时间在治疗上面花了不少钱,他现在的状态很糟糕,我想他大概活不了多久了。”
难怪那么着急卖东西。
蕾娜点了点头,继续说:“然后我去找那个孩子了,得知她叫贝琳达。你们还记得昨天的披肩吗?有人趁贝琳达睡着以后偷走了,害得她找了很久。我去的时候那孩子很自责,把妈妈的遗物递给了我,说这是她唯一的东西了。”
接着,她取出那条造型漂亮的铜吊坠。
艾文一下子瞪大眼睛。
“你不应该拿那个孩子的东西。”
玛丽皱起眉头,但语气比较温和。
“没错!”
艾文附和,表情认真道:“妈妈说得对,而且你应该把吊坠还给对方,这是她唯一的东西!”
“如果只是这样,我当然不会收下。不过,这是接下来还发生了一些事情。”
蕾娜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拒绝了吊坠,带她去教堂洗了个澡,期间我总觉得不太对。贝琳达很听话很礼貌,可她似乎很害怕,怕我讨厌她,于是我说了许多,她的状态才好了一点。下午我回来的时候,她跟了出来,说可不可以用吊坠换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 文好奇地问。
蕾娜回答:“她说,希望每天都能见到我。”
闻言,艾文愣了愣,然后跟着无奈地笑了。
“如果这是一个小伙子,那你该小心了。”
蕾娜再次把吊坠认真挂好,接着说:“所以,我打算每天带上吊坠过去,而且我拿着的话,也不会像披肩那样被人偷走。”
“你还挺聪明嘛。”
艾文一下子放心了,又笑了起来。
玛丽看着两个孩子对话,前段时间总是充满担忧和哀愁的脸上同样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心底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
凌晨。
嘉尔莉特小手托着下巴望向窗外。虽然天还没亮,可心情很激动、纠结,心里想:
蕾娜什么时候会来?如果蕾娜拿了吊坠再也不来了怎么办?
不对!可蕾娜是个好人,怎么会做这种事呢?她那么温柔,还给自己东西吃和衣服穿,涂药的时候也很细心……
“真是太天真了。”
有人轻轻叹气。
嘉尔莉特吓了一跳。
她一回头,发现所有人都不见了,而自己正对面坐着一个大人。
那个人低着头,浅金色的头发盘起,头上戴着军官帽,裹着军靴的长腿翘起,戴着手套的手抱臂,轻轻敲着,从容又优雅。
这种姿态,实在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对方抬起头,锐利浅蓝的眸子直视过来。
嘉尔莉特没有看清那个人的样子,只感觉脑子里涌入许多记忆。那以承受的疼痛几乎要把她捏碎了,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记忆里,同样被扔出了公爵的庄园,复活后躲避野狗,走了两三天,偶然爬上火车到达鲁什。
还是在十二区,但因为脸上没有长怪痂,她第一天就被人收养了。
新的爸爸妈妈对她很好,每天都有很多好吃的,还有漂亮的新裙子。
但渐渐,爸爸开始变得有些奇怪,总是在没有人的时候偷偷摸她,她反抗,于是爸爸打了她。直到有次妈妈看见后,妈妈很愤怒,但爸爸污蔑了她,妈妈不仅打她还用剪刀划破了她的眼睛和整张脸。
但她的伤口会愈合,爸爸妈妈看见后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折磨毒打她的次数越来越多,甚至以收费形式叫上了许多陌生人,有时候她一天要死五六次。
某天她逃了出去,却被人认了出来,卖进地下拳击场。那时她就像被人踩在鞋底,不断捉弄的老鼠,每天都会被人打死。
她发誓不再相信任何人,直到遇见了一个黑医生——
那是位很慈祥的老先生,即便她表现得很警惕,一再攻击他,但那位老人从没有怪过她,甚至还说自己很像他夭折的孙女。
她又相信了这个大人。
起初,老先生只是抽她一点血,但后来经常把她抽死,频繁拆除她的器官、骨骼和牙齿。
她很疑惑为什么会这样,但他告诉自己这是在治疗。
她很信任老人,直到这个人开始了一系列实验。
老先生很好奇人的脑子切开是怎么样,刨出心脏后心脏可以跳动多久,吃下三十多种混合毒液的结果是怎么样?人在林冷水后多久会冻死?小孩放进蒸锅能坚持多久?类似的太多了……
很遗憾,那次她没能逃掉。
直到这个人被杀死,她进入一家马戏团,观众总是在她断头的时候哈哈大笑。
断头对她来说不算什么,生活也比以前改善了许多。她就这样安稳的度过了半年,期间认识了许多人,可就在和这帮人成为朋友时,那些人背叛了她。
反正她不会死,对吧?
每当她触碰到希望,就会有人她推向深渊。那四年她经历了许多,帮助过他们,也为了一点善意主动牺牲。可是,她发现自己始终站在原地,从没有融入过,也没有人真正记得她。
别人会把她当工具,当玩具,当成移动金钱,可唯独不会把她当成一个……
重要的人。
孩子呆呆坐在地铺上,眼神从开始的痛苦到迷茫,再到冷静,小脸上彻底没了天真。
“我知道自己很傻……但蕾娜和他们不一样。”
她双眸闪烁着光,声音很低。
那些人只会说她很乖,很善良,很有用,很漂亮。但蕾娜不同,她不在乎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就算任性、吵闹,也是优秀的孩子,值得交往的朋友。
嘉尔莉特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把妈妈的遗物给一个陌生人。因为她害怕被遗忘,害怕被欺骗,尤其是在看见一丝希望后。
可,可要是蕾娜真不来了呢?她怎么办,她会不会骗自己呢……
孩子捂着胸口,眼神暗了下去,想法依旧单纯,可又逐渐极端。
不知不觉,教堂里的孩子醒了。
一个男孩嘴里嘟囔着,揉了揉眼睛,望着那个新来的家伙。
嘉尔莉特扭头看了对方一眼,只是笑了笑。
“哇!”
沉默几秒后,教堂里突然爆发出男孩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