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空气战斗 ...
-
“雷蒙德，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温暖敞亮的房间里，穿着普通的男仆询问坐在桌前书写的男孩。
他大概只有五六岁，有着一头棕红色头发，脑袋埋得很低，表情十分严肃。
男仆认识的字不多，对于小雷蒙德的行为并没有感到奇怪，因为这个男孩从前段时间开始就会写许多字，说一些听不懂的话，偶尔还像个大人。
如果不是对对方熟悉，他都要怀疑这男孩被恶魔附身了。
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
男仆暗暗感慨：谁能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在没有父母的陪同下，自己带着贴身男仆乘火车到另一个城市？
不过小雷蒙德大部分时间都很正常，入住酒店也是他的安排。
墨缇斯广场酒店是鲁什市最好的酒店，这里有八百多间房，六十七个多功能大厅，位置适合看风景，提供高级的餐食，无论主室和佣人间都很舒适……
“再逛一天。”
雷蒙德直到写完才回答。
闻言，男仆松了口气，可一想到这次乘坐的火车爆炸，又说：“但你不要再像上次那样乱跑了，如果没有那名修女，你很可能已经死了。”
“当然。”
雷蒙德反应像成熟的大人。
事实上，那晚他不是乱跑，而是感觉到了恶魔的气息。即便他现在还很虚弱，但作为一位优秀的驱魔人，雷蒙德还是敏锐察觉到了火车里的异样。但在他离开自己所在的车厢与一位修女交谈时，车厢突然爆.炸，之后恶魔的气息便消失了……
对此雷蒙德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他很清楚神秘学的某些规则。作为一名对未来影响极大的人，他就像机械主心上最重要的齿轮，稍稍改变都会让机械造成故障。
重回过去，这意味着将掀起巨大的效应，彻底改变这个世界。
这是违背规则，是作弊。
由无数条命运汇聚成的规则会暗中修正他们的行为，将事情变得合理。而为了避开修正，他和女皇暂时失去了一部分力量和记忆。
正常情况下，他只记得几年后的事情，这都是对世界局势影响很小的记忆，不会引起规则的关注。所以他可以带仆人来鲁什，也可以写些东西。
但遗憾的是，就算雷蒙德暂时恢复了所有记忆，可以现在的力量……难道未来强大的驱魔人在五岁时能就阻止恶魔吗？
这显然不正常。
接下来，他们还要继续钻漏洞假装普通人避开规则，以及……
雷蒙德望向外面的天空，没有再说下去。
他相信女皇会带领他们走出困境。
“溜冰！我想要去溜冰！”
没过几秒，雷蒙德又变成了普通孩子的状态，并大力敲击桌子。
……
咚咚咚！
早上六点，有人不断敲德尼先生家的门。
“这么早会是谁？”
德尼夫妻从梦中惊醒，面面相觑。
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有力急促，让人心里发慌。
“我去看看。”
德尼匆忙披上外套。
德尼太太也整理了下仪容，跟在丈夫后背。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拿一把.枪。
打开门，外面站着三个人。
“女士，是他吗？”
两名警察打扮的人询问身旁那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
老太太眯着眼瞧了好一会儿，语气有些激动：“对，非常对，就是他！”
闻言，两名警察的表情变得严肃，并拉住德尼的手臂，以防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其中一位警察说：“先生，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这太突然了。
德尼先生和太太还有些茫然，似乎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请，请问一下，我的丈夫做错了什么吗？”德尼太太睁大眼，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这位女士报警称，您的丈夫在她的店里购买烤鸡后没有付钱，并且破坏了她的店。”警察的态度还算客气。
“什么？你真的没有付钱——”
德尼太太一脸震惊，又回想起那晚钱包的事。
“不，我记得我付过！”
一向遵纪守法的德尼先生自己也感到惊讶。他记得当时店里很多人，他和同事加梅利尔一起排队买了烤鸡，怎么会没有付钱甚至砸店？
“狡辩！他在狡辩！”老女士更加激动了，“我可以对神发誓，就是他砸了我的店！”
“误会，这一定是误会！”
他试图解释，可语气越来越激动。
看着争执的两个人，德尼太太的内心开始纠结，甚至感到诡异。她相信丈夫不会做那种事，可钱包里的钱……她张了张嘴，没没办法为丈夫辩解。
“是的，我可以作证。”
争吵到一半，那位穿着棕色马甲的男士出现了。
“德尼先生确实没有偷窃、破坏。”这位先生很认真说。
“太好了……”
德尼先生先是欣喜，然后不禁问：“加梅利尔，你怎么来了？”
“我正想来你家做客。”
加梅利尔笑声爽快，扭头望向那位老女士，“那天您的店里有许多人，您怎么证明是我的同事砸了您的店？有没有可能是认错人了？我发现您的视力并不是不太好。”
老女士愣一下，不知道说什么了。
警察问：“女士，您真的确定是他吗？”
“啊，这个嘛…也许…大概……”
老女士反而不确定了。
两位警察对视一眼，慢慢松开了德尼先生。很遗憾，他们很忙，没时间陪一位老太太玩侦探游戏。
“打扰了，先生。”
警察抬了抬头顶的警帽。
“感谢神啊。”
德尼松了口气，再次露出笑容道：“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您真是一位好人。”
一旁的德尼太太在后退，眼眸中充满了恐惧。她看见丈夫突然发笑把警察推下了楼梯，对一个……一个不存在的人说话。
“对了。”
德尼似乎意识到什么，扭头望向妻子，笑着说：“我该介绍一下家人呀。”
……
对于贝斯特家，这是一个安逸的早晨。
“艾…艾文……艾文哥哥。”
嘉尔莉特试着喊了好几次，似乎想说什么。
“唉。”
艾文不禁捂额头，表情无奈：“真是和蕾娜一样啊……贝琳达，你还是叫我艾文吧。”
嘉尔莉特点了点头，拿着那份刚烫好的报纸：“艾文，你还觉得你的同事奇怪吗？”
艾文接过女佣准备的咖啡，思索了下才，回答：“……没有。”
“那太好了。”
孩子心里明白，但并没有拆穿他。
正如蕾娜所说，艾文是个不擅长伪装，而且有些迟钝的人。如果不是前段时间提到服装店老板与阿尔文医生，他大概不会把那两件事联系起来，更不会想起之前奥吉和那位服装店老板见过面。的确，医生见患者很正常，但那两位患者不是由他负责的!
最重要的是，他昨天还在医院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在艾文的印象中，那个原本开朗的家伙在妻女死后就很少笑过，最近却有些反常、爱笑，再加上那个符号……
“蕾娜呢？”
艾文收回思绪，望向空着的位置，“她是打算旷课吗？”
“我去叫蕾娜姐姐！”
孩子放下报纸跑了过去。
“她还真喜欢蕾娜啊。”
艾文摇了摇头。
“蕾娜姐姐。”
嘉尔莉特敲了敲门才进去。
蕾娜半个头蒙在被子里，勉强睁开眼，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道：“早啊，贝琳达。”
“你怎么了？”
嘉尔莉特走到她床边，漂亮的蓝眼睛充满困惑与担忧。
“我有点感冒了……”
蕾娜一想到自己因为冥想睡着忘了盖被子就觉得丢人。如果她把这件事告诉里蒙先生和其他成员，他们估计会在心底笑疯。
“那你需要水吗？”
嘉尔莉特小脸上满是担忧，抬起手贴在姐姐的额头上，感觉很烫，像热水泡过的杯子。
“不用。”
蕾娜摇了摇头，感觉喉咙咽口水都疼。
嘉尔莉特又想了想，说：“我拿去牛奶和煎蛋。”
“不不不，我可以起来吃。”
蕾娜笑着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还是头一次体会生病被人关心的感觉，心里既温暖又有些不习惯。
女孩默默看着她，眼中依旧带着几分担心。
“很遗憾，你快要迟到了。”
艾文笑得幸灾乐祸，但很快又说：“你感冒了吗？”
“是的，不过我还好。”
一提到迟到，蕾娜赶紧往嘴里塞食物。
艾文半信半疑，从储物室的盒子里取出温度计。这一测体温，他忍不住拍额头：“我认为你比贝琳达更需要裤子！”
“体温是多少？”
蕾娜有些好奇，凑近看了看。
换成穿越前使用的度数，她现在大概烧到了38.6度。难怪她刚刚躺在床上感觉那么难受，思绪乱七八糟的，脑子里像有万花筒在转，就连心也很慌。
这个世界治的感冒药效果并不是很好，价格也偏贵，一些富裕点的家庭还负担得起，但对于只能勉强维持温饱的群体就未必了。
他们看不起病也买不起药，会去一些药铺或是使用土方，认为自己靠这些就能熬过去，可事实是每年都会有许多人因为这样的小病去世……这一现象直到嘉尔莉特当上女皇才得到改善。
不得不说，女皇虽然手段残暴，但比起现在的老皇帝要好多了，起码她对待子民非常仁慈。
庆幸的是，她现在看得起病，不然很可能成为第一个因为感冒而死的穿越者。
蕾娜用手贴了贴脸，感觉脑袋越来越晕，嘴里食物像嚼碎的蜡块。
“真是太愚蠢了，十六岁的大人也会让自己感冒？”
艾文不断重复着，但说到最后又补充了句：“你跟我一起去医院，顺路去学校请假。”
“好的。”
蕾娜忍不住笑出声，然后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了扯。
“我想和你一起去，可以吗？”
孩子望着她，期望全写在脸上。
“当然了。”
一想到能整天陪贝琳达，蕾娜的心情也很好。
听到回答，嘉尔莉特笑了起来，心情比吃了一大堆甜食还开心。
乘公共马车去医院，嘉尔莉特看着身旁闭眼靠着艾文的蕾娜，突然觉得自己能长高一些就好了。
可是，自己要再过几岁才能长到蕾娜那么高呢？
“蕾娜姐姐。”
嘉尔莉特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怎么了？”
蕾娜笑着问。
孩子肢体动作有些拘谨，似乎在犹豫什么。
蕾娜一眼看出嘉尔莉特的情绪。
她十几岁那会儿比较内向拘谨，做许多事也像这样。记得有一次路过同学家，她因为对方没有邀请自己坐下，就这样站着和对方聊了一个半小时。后来同学表示很疑惑，问：钟蕾，你老站着不累吗？
现在想想，她已经不能理解当时的想法，但明白那种情绪。而对于拘谨、没有安全感的小贝琳达，蕾娜选择了鼓励，“没关系，贝琳达，你可以说出来。”
刚说完，她感觉脸上冷冰冰的。
嘉尔莉特把手贴在了她脸上，浅蓝色眼睛认真盯着她，没有像平常那样害羞脸红。
“贝琳达？”
蕾娜眨了眨眼，不太理解孩子的行为。
“这样就不烫了……我不想你像妈妈那样……”
孩子很认真，小声说。
蕾娜愣住，脑子里似乎浮现孩子把手贴在母亲脸上，可无论她怎么挽救、呼喊，母亲再也没有再醒来。按照朱莉的说法，小贝琳达家很可能是破产跌到了贫民，父亲找不到工作，母亲生病治不起病，最后流浪到了这座城市。
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去，这对许多成人是非常大的心理阴影，更别说几岁的孩子。
“我会好起来的。”
她轻轻拍了拍孩子的手背。
“嗯。”
嘉尔莉特点头。
“没错，她的生命力十分顽强，这从她前段时间干的蠢咳……冲动！就可以看出来。”被当成工具人的艾文附和。
说着，他先一步下车去了学校。
“该死的！等到明年，我一定要买一台电话机！”
蕾娜听见他边走边嘟囔。
她知道那只是一句抱怨，因为在这个世界，电话机还是新鲜玩意，不但价格昂贵，问题也比较多，远不如电报实际。
另外，汽车也是一样。
虽然这种交通工具已经出现，但贵族嫌它不够体面，一般平民又负担不起，一眼望去街道上多是马车或魔法动力车。
到医院后，蕾娜和嘉尔莉特等了大概几十分钟才看见艾文。期间她并没有在医院发现什么异常，反而是小贝琳达，一直紧紧拉着她的手。
“等一下。”
临走前，艾文叫住了她，然后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纸币，“回去买些零食。”
对家人，他从不吝啬。
“好的。”
蕾娜收下零花钱，打算把这些和上次给的那些一起存起来。
“艾文，再见。”
嘉尔莉特临走前挥了挥手。
“再见。”
艾文也挥了挥手。
一大一小从医院出来。
蕾娜帮小朋友整理了下围巾，发现她正望着不远处的垃圾桶。
“怎么了？”
蕾娜有些疑惑，顺着孩子的视线看去，隐约看见垃圾堆上有一条红色圆圈，有点像……
没等她看清楚那是什么，一个拎着袋子的流浪汉走到旁边翻找起来。
算了。
蕾娜脑子很晕，没像平常思考那么多，牵着嘉尔莉特在最近的站点等车。
而身后，奥吉医生正站在窗边静静注视着她们。
……
“你感觉好点了吗？”
上车后，嘉尔莉特坐在她身边。
“嗯，刚刚吃过药好多了！”
蕾娜摸了摸孩子的头发。
孩子又问：“那，那你想吃什么吗？”
“吃什么……”
蕾娜认真想了想，也不知道是需要一些刺激，还是穿越太久，她突然很想喝奶茶吃火锅。
人就是这样。什么都有的时候什么也不想，没有的时候这也想那也想。
她吸了吸鼻子，感觉有些饿了。
蕾娜犹豫了几站，眼看着魔法动力车距离要下车的站点越来越近，最终选择了在广场附近下车。
事实上，几年前的广场还有很多流动小贩到广场卖菜卖水果，但因为治安管理人员，这些人都被驱逐到特定区域，和海鲜市场相邻。
这个时间段的人很多，蕾娜牵紧小朋友绕过行人。
人群中，一个棕红头发的小男孩低头看着纸条，纸上写着让他寻找一个银灰色卷发、有蓝眼睛的女孩，并对她喊嘉尔莉特。
“嘉尔莉特……”
小雷蒙德低念着这个名字，然后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锁定了不远处那个有着银灰色卷发的漂亮女孩儿。
他眼睛一亮，冲对方大喊：“嘿！嘉尔莉特！”
“嘉尔莉特！”
这一声几乎让蕾娜的血液都凝固了。
而在看见朝自己方向呼喊的男孩后，她更是头皮发麻，感觉脸像人被按入了冰水里。
人群中仿佛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注视自己，那个金发蓝眼的女人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
不不不，或许只是和女皇同名。
蕾娜捏紧孩子的手，试图控制情绪。她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僵着表情走向另一个方向，直到那个男孩的身影消失。
嘉尔莉特心底既疑惑又慌乱，但看了看反应奇怪的蕾娜，她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蕾娜姐姐，你认识嘉尔莉特吗？”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空气战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