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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第 1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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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过的忙碌并且十分热闹。沐德一身苍中皇后的装束,与贤皇后一左一右的坐在广安殿正堂的主坐上,等着来来往往拜访的人们一一在面前行礼。
沐德脸上带着金面具,却依旧是眉眼含笑的。毕竟她回到自己家里来,这又是为了欢迎自己回归而办的礼事,无论怎么说都是件好事,更让她心里觉得暖融融的。
便就不过是些寒暄客套也都无所谓,总之沐德是觉得高兴。因为来的不仅仅是官眷,重要的是,自己几位哥哥的王妃子侄也都跟着来了。
沐德怀里抱着御守家的大胖小子的时候,都要笑的合不拢嘴了,就连脸上的面具都觉得松动了不少似的。她哄着怀里的胖娃娃,一边抬头看着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三嫂子说道:“我这外甥看着可真壮实,真都是三嫂嫂的功劳。昨日听三哥哥说,这些年多亏三嫂嫂家里家外的照顾着,才让他那亲王府日渐昌盛起来,如今又给他添了个大胖小子,心里可真是高兴的什么似的呢。”
这话说的直白而不加掩饰,弄的守亲王妃,也就是御守的发妻登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她看着的确是个内敛的女子,面貌虽不能说得上是顶好看的,却胜在气质温婉娴淑,就是那种让人看着就不会觉得讨厌的女子。
加之沐德知道自己三哥哥心里是喜欢她的,而她又似乎并非是个爱惹事的,这又给自己三哥哥生了个大儿子,沐德心里自然而然的愿意和她亲近。
本来嘛,可着整个儿大京找一遍,也就三哥哥与自己关系是最好的。而他的王妃便就也是自己的家人,这点可是没什么可说的。
守亲王妃想是也知道御守与沐德从小就十分亲近,听着这话也是高兴,就小声回道:“苍中皇后娘娘谬赞了,守亲王为国效力是应当的,而妾身也不过是做了些分内之事,怎么值得被这般夸赞呢?妾身心里,也不过是盼着守亲王好,盼着一家子过得好罢了。”
“呦,瞧瞧瞧瞧,咱们守亲王妃看着秀气,其实这嘴可真是最会讨喜。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么?难怪御守逢人就夸她,便就是本宫也挑不出理来。咱们这多年做的事情,归根结底不过也就是为着一家子能和睦罢了。咱们皇家的家能和睦,天下百姓的家才能和睦。便就是为着天下百姓的家,咱们自己的家里才更要和顺,诸位可说是也不是?”
“是呀是呀,皇后娘娘说的是,守亲王妃说的是。咱们都盼着天下百姓的家和睦,更盼着皇家和睦和顺。”
贤皇后这接嘴的一句话,让在座的各位官眷们都跟着纷纷应和。想是守亲王妃没想到自己这一席话能收到这般褒奖,脸就忍不住跟着红了起来,看的沐德难免笑得愈发开心了,连忙说道:“母后这话说的极是,难得守亲王妃能有这般眼界和见识,也是让本宫心里跟着叹服。便就是为了这句话,本宫就想着该是赏赐守亲王妃,想来想去,本宫从苍中回来也没带着什么贵重的,就手上这镯子,是陛下特意赐给本宫的,不如就给了守亲王妃。你且戴着,东西虽然不算太过贵重,却是本宫的一番心意。苍中这些年与大京关系亲近,本宫也是盼望着守亲王妃心里也能多多惦记着本宫些,就当苍中与大京是一家,就如同本宫与守亲王是一家一般,也都要劳烦守亲王妃关照操持着些了。”语落,沐德便将手腕上那色泽莹润的玉镯脱下来放在了守亲王妃的手心里,拉着她的手将那镯子握住,“亲王妃可万万不能推辞了呀。”
守亲王妃见状,连忙跪在沐德身前说道:“此番大任,岂是妾身能做得到的?妾身只怕会辜负苍中皇后娘娘厚意······”
“哎?怎会辜负得了?就同沐德说的那样,不过就是当做一家人那般对待,又不是什么难事,你就当是沐德作为你四妹妹给嫂嫂送的见面礼就是了,安心收着吧。”贤皇后看守亲王妃这紧张的样子,连忙出声安抚道。守亲王妃听了,想是知道不论事情怎样,自己也只能点头收下,便就扣了个头说道:“妾身谢苍中皇后娘娘恩典,妾身一定努力不辜负娘娘厚望。”
“看看你这样子,快快起来吧,都说了是当一家人待着,你怎的还给我跪上了?别的且不谈,你可是本宫正正当当的三嫂嫂呢。”说着,便将怀里的守亲王世子放在了姑姑手里,自己亲手将守亲王妃扶了起来。
旁边跟着的下人们也跟着帮把手,一时间可真是不少人都簇拥在沐德与守亲王妃身边。也是能让在场的官眷们都明眼看着,沐德这就是在以苍中皇后的身份与守亲王妃交好,便也就是以苍中皇后的身份在给守亲王撑腰了。
说起来,沐德这般做法也真是不多余。本来她也知道苍中国力弱小,这多年都在依赖着大京的兵马,于情于理,自己与大京有兵权的亲王妃关系热络,都是最为应该的。
又说御守,这明摆着是不能争夺得上大统的了,想是待遇不如其他几位皇子亲王吃香,这便就是为着自己三□□后依旧能受到重用,她便就想着用自己的关系多与三哥哥亲近亲近。
等着回头自己父皇听说了这事情,没准儿日后与苍中有关的事情,就会交给自己三哥哥来经手了。到时候,说不定自己与三哥哥见面的机会也会跟着多起来了。
不过这背后虽然有这么多道理在,却是眼前也不过就是彼此多亲近寒暄些罢了。因为不论是对于谁来说,或者是对于任何一方势力来说,这也都不过是些客套话。若是记在心里了,日后能派上用场便好,若是不能,那也不过都是各自的造化而已。
对于此,沐德心里自然也是清楚明白的。所以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将守亲王世子放回了守亲王妃的怀里,随后继续接见下一位来拜访的客人。
陆陆续续的,来的人可真不少。到了晌午的时候,才将将把人都见完了。除了守亲王妃,还有大皇子的家眷勇亲王妃与世子世女,两个孩子如今都能跑会跳的了,看着活泼爱玩,也是十分讨人喜欢。
还有二皇子畴亲王的家眷与世子。畴亲王如今势力颇大,其家眷在众多官眷之中也很有些影响力,来了之后身边便不断簇拥着人跟着,却好在不是个嚣张跋扈的,知道这宴席是为了迎接沐德回来才办的,不敢太过露眼,想是也知道沐德过去与二皇子关系也还算不错的事情吧。
而四皇子的家眷压根没来,说是称病告退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沐德也不愿意计较,毕竟回头人真的来了,自己也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那四弟弟,跟自己可是从小的冤家对头,这后来有这么多事,想是心里也早就没了情分,沐德也做不出来上赶着跟人家热络的事情,便就随他们去了。
再往后,便就是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几个了······他们才能出宫没多久,如今倒是还没到建府的时候,所以也没有家眷,要跟着其余的皇子们,等到了晚上皇上开宴的时候才能见得到了。
说到此处还需解释一句,这一天的晌午是贤皇后主持的家宴,宴请的都是官眷与世子们。而到了晚上,才是皇上主持的,为了迎接苍中皇后到大京来的国宴,介时,文武百官与皇子亲王们也都会一一前来参加的。
而沐德作为这两场宴会的主角,这一整天都随着贤皇后坐在宴席的主位上,晌午跟着吃宴吃茶,下午陪着众人说笑闲聊,等到了晚上,肚子里的食物还不容化化,就随着贤皇后换了一身衣服,又到了皇家花园去参加皇上举办的国宴。
比起晌午的家宴,这国宴的架势自然是更宏大一些。摆好了场子,请来了歌女舞女,备好了美味佳肴。沐德跟在大京皇上与贤皇后的身后入了座,身边挨着皇太子御重,接受众多来客的朝拜,听自己的父皇说着客套的官话,自己也用得体的官话回应着。
这多年以来的历练,让沐德可以轻松应对这样的场合,更是内心一点紧张的波澜也无。她看着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在翩翩起舞,看着坐在下位的朝臣皇亲们样态万千。她等着下人们将饭菜呈现在她面前的桌案上,看着那些如珠光宝玉一般的美味珍馐,就算是沐德还一点都不觉得饿,也觉得若是不亲口尝尝,便像是辜负了这一道道菜品背后的苦心一样的,心里会觉得过意不去。
这一天下来,沐德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已经将这五年没尝过大京本土风味的空白给补了回来,别说是肚子里,就算是心里也有种满足感浮动上来。她接着又吃了几口,直到觉得饱腹感很浓了,才停下了筷子,转而观察起了那些坐在座位上的人们。具体地说,她是在观察着坐在下位的几位哥哥们。
因为昨天贤皇后已经跟沐德说了一些这些年的往事,所以现在再看自己那几位多年未见的哥哥们,沐德的心里可以说是十分复杂的。
她知道自己的大哥哥如今手握重兵,却似乎没有争夺大统的心思,也鲜少能听见他结党的传闻,而现在看过去也的确如此。她的大哥哥御勇此时似乎更关心面前的酒菜,吃的十分酣畅淋漓的样子。
而坐在他旁边的,就是自己的二哥哥御畴了。相比起大哥哥来,二哥哥总时不时的要偏过头去与坐在他斜后方与周围的官员们低声交谈,偶尔还轻笑出声。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敏锐,沐德只是坐在高位上看了他一会儿,他便似有所觉的将目光投转了过来。御畴看见沐德正在看着他,便就举起了手里的酒杯,遥遥的对着沐德敬了一敬,随后将手中酒杯里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沐德见了,便也端起自己的酒杯放在唇边抿了抿,以示敬意。
二哥哥看上去的确是十足的意气风发,便就是沐德看了,也觉得二哥哥比还年幼的御重,甚至是在场上的任何一位兄弟,都要更适合成为大京的储君。
自己的三哥哥心肠太软,为人也正直,沐德这些年在朝堂上与群臣打交道,说句实话,御守这样的为人实在是不太适合作为一位皇帝。而相较之下,二哥哥从过去就一直识分寸,为人也圆滑,手段谋算样样不落于人后,更是观念不歪不邪,实在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就自己本身而言,二哥哥过去更是没少帮过自己,就单凭这这点来看,自己的心也会跟着偏一些的。
剩下的几个兄弟,因为御相没来,御守与五弟弟御意挨着坐,两人关系看上去还同以前一样好,正互相说笑着。而他们旁边的就是六弟弟御韵与七弟弟御庚了,这二人从小是在同一个宫殿里长大的,此时气氛也和谐。八弟弟御阙相比他们都更年幼些,看着几位哥哥们说话也插不上嘴,正独坐着自己吃菜。
最后,就是坐在自己身边的皇太子御重了。沐德侧目看了看他,见御重依旧慢条斯理的吃菜,模样规矩都十分端正,虽然才十一岁,却一点不见有半分的嬉笑顽劣,一举一动都是规规矩矩的,似乎十分害怕出错的样子。
见此,沐德实在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只觉得,自己这九弟弟,若是打算就这样规规矩矩的继承了大统,便就算是顺利登上了帝位,日后也不知道该要多操心了。
朝堂上一直是势力错综复杂的,尤其是不论是官员们还是皇子们,背后都有其各自的利益存在。有权势的人多了,就会各自为了自己的政见而坚持己见。那些彼此仇视,甚至是闹到鱼死网破的人们,多半就是因为彼此的政见太不相同,而同在一个朝堂上,彼此的利益被互相伤害了,才会产生那么大的矛盾的。
这话里虽说是同在一个朝堂上,可是实际意义,便就是因为都在同一个片国土里面的缘故。因为要共同生长在同一片国土里面,总不能一直各执己见的活着,归根结底,都要寻出一个最好的办法来才行,所以能争取到一个以让自己获得最大利益的方式而活着的机会,这对任何人来说,其本身就是个极具诱惑力的事情。
沐德当然是最理解不过的了。自己就是这样,一直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断争取,不断努力,直到有一天,她终于被封为了大京的【文书公主】,从此出人头地的时候,才算是将将获得了一星半点的成功。
且不知,就算是这一星半点的成功,也让沐德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更是不知道流了多少伤心泪,又咬着牙坚持了下来,才终于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而到了如今,作为苍中皇后,手中握有苍中朝堂极大权利的沐德,心里更是明白,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光靠努力是不可能的,还要有无数人的支持,无数次的幸运,更重要的是,所做的事情恰巧与帝国之主的观念一致,才能获得成功。
这里面,缺一条都不能有今天的她。
而深知这其中艰辛的沐德再看看坐在自己旁边的御重,心中真是无限怅然。如果可以,可真不希望自己这小弟弟会与兄长们面临这样的局面,可是御重······看上去也太规矩了一些。
比起早就已经在身边围拢了不少势力的哥哥们来说,御重除了父皇的宠爱,与叔舅家的势力之外,他自己本身几乎是一无所有的。
处在这样位置上的一个皇太子,便就是要拉拢势力,也要想想当今的皇上,自己的父皇能不能允许继承人在眼皮子底下,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尤其是,御重才不过十一岁······
沐德又是暗暗的叹了口气,偷眼看了看自己的父皇,想是不光自己注意到了,父皇也看到了二哥哥总与身后群臣交头接耳的样子吧,只是似乎面上没有任何显露。
而自己的母后,一直安安静静的吃菜,偶尔与父皇说几句话,偶尔吩咐大姑姑去准备些用得上的东西,其余的,就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沐德心里又更明白了许多,就一直这样心情复杂的等到晚宴结束,等着父皇与朝臣们都退了场,才让芍药去给二哥哥传了话,自己紧赶着要与他去见一面。
今日因为要开晚宴,所以宫门到现在还允许出入。接到了沐德的传信,御畴便就在花园外不远的地方等了一会儿,沐德便与母后说了一声,随后匆匆的赶了过来。
此时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也没什么人会注意得到,尤其沐德也不怕别人看见,本来也没什么遮遮掩掩的事情。
御畴等着沐德来了,先行了一礼道:“臣见过苍中皇后娘娘,苍中皇后娘娘万福。”
“哥哥快快请起,你我兄妹之间何须如此多礼?”沐德连忙上前扶起了御畴说道:“妹妹也不过是这多年的未见哥哥,去年在苍中与大哥哥见面说了话,昨日也好好的跟三哥哥团聚了,唯独二哥哥,想是事务繁忙,平日里也不便进宫,今日虽然见到了二嫂嫂,却是到现在才能见到二哥哥,心里就觉得不说几句话怪难受的,这才着人让二哥哥留了一步。”
“哈哈,难得娘娘还念着旧时的情谊,臣心里真是万分感动。”
“还叫什么娘娘,哥哥只管叫四妹妹就是。此处也没外人,妹妹也就是想跟哥哥说几句话,不愿意让咱们的情分就这般生分了去。”沐德亲昵地笑着,想是因为真心实意,所以御畴便也缓和了面容说道:“即是如此,那臣就斗胆放开了。四妹妹难得回京一次,此番回来,可是别有许多感慨?”
一听到此处,沐德便连忙点头回道:“那自然是的。我这以前在苍中感受不深,却是这次一回来,发现宫里空落了不少,想是这些年该出宫的出宫,该嫁人的嫁人······该逝去的逝去,所以显得冷清了······这一日我看着,宫里也没剩下几个小公主了,想是再过几年,这宫里要更冷清些了,父皇与母后住着,也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寂寞······”
御畴听了,笑着回道:“长大与出嫁均是人之常情,世事本就如此,四妹妹又何须对此过多感慨?只要顺其自然便就是了。”
“哥哥这话说的极是,只是妹妹心里总想着以前咱们小时候的事情,妹妹想着那时候大哥哥与二哥哥常帮着妹妹的事情,想着哥哥们把书给妹妹看,想着哥哥们在宜事堂里帮妹妹在父皇面前周旋的事情。哥哥不知道,如今妹妹出嫁为人妇,出国为一国之母了,才能感受得到若非那时候哥哥们有意无意的照拂,沐德恐怕许久都不能成事,更是不会有今日的沐德了。对此,沐德心里是知足感激的,也是想当面跟哥哥道一声谢的。”
御畴听着,有些惊诧的挑了挑眉说道:“妹妹这是为了过往的情谊道谢?这听着倒是有趣。臣却是觉得若是为着情谊,这道谢可真是大可不必的。毕竟臣为兄长,是理所应当该照拂兄弟姐妹们的。”
沐德便又跟着点了点头说道:“哥哥说的极是。那时候大姐姐也是这般做的,沐德这次回来,其实心里更是十分想念着大姐姐与五妹妹的。想大姐姐还在宫里的时候,总带着妹妹一起玩,还教了妹妹不少东西。那年大姐姐出嫁之前,还特意嘱咐妹妹要代替她多多照顾着宫里的兄弟姐妹一些,好好地做个公主······那时候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却是没想到竟是日后都不能再相见了,哥哥······妹妹最近可能是因为重回故土而多愁善感了些,这才总是提起那些过去的事情,若是惹得哥哥也伤心了,还望哥哥万万不要见怪呀。”
比起方才那般侃侃而谈,御畴此时却是明显的沉默了。听沐德说到沐临也只是勉强的笑笑,随后便迈步慢慢的向前走去。沐德便也跟着他走,往着宫门口的的方向去。
却是二人之间好一会儿都没话可说,沐德知道御畴这是知道自己的意思了,便也不着急,就一直跟着他走,就当是送他出宫去,直到都走过圣湖了,沐德才又开口说道:“二哥哥,沐德这次回来,也是明白了一些事情,更是明白自己的身份。妹妹如今已经不在大京了,什么事情也插不上手,更是没身份插手了,若说起来,妹妹如今在大京也就是哥哥们的妹妹,弟弟妹妹们的姐姐,除此之外,连大京的公主都不能算得上了,这点自知之明,妹妹还是有的。”
“四妹妹何须谦虚——”
“——哥哥便就听我说吧。”沐德打断了御畴的话,看他默然不语了,才又接着说道:“妹妹知道自己如今在大京是个什么身份的人,所以太多的话也不能对哥哥说,也没身份对哥哥说。但是妹妹能做的,就是求求哥哥。当年大姐姐嘱托沐德照看弟弟妹妹们的话还犹然在耳,大姐姐都已经没了,妹妹也不过就是为了逝者尽些力气而已。妹妹知道哥哥们胸中都各有抱负,这本就是好事,咱们大京的男儿本该如此,这是咱们从小就被教导的事情。妹妹只是想求求哥哥,不论哥哥前面的路途在哪里,不论□□后坐到了什么位置,不论哥哥们的权利有多大,妹妹不求别的,只求哥哥能顾念着些咱们兄弟姐妹们从小一同长大的情谊,顾念着咱们小时候的那些好时光,万万不要为了那些身外之物而伤了咱们自己兄弟的性命就是·······其余的,妹妹也明白要顺其自然的。”
话已至此,其中寓意已经不甚明了,御畴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扭过头来看着沐德。他先是一语不发,只是那么默默的看了沐德一会儿,随后才说道:“是妹妹多虑了,不论什么时候,作为兄长,都是知道要护弟弟妹妹们的,又怎会到了要伤害性命的地步呢?妹妹此言,可真是让哥哥觉得有些害怕了······”
沐德便笑了,接着说道:“是,是妹妹多想了,都是妹妹的错。二哥哥一直都还是过去那个会护着沐德的二哥哥,都是沐德,这些年眼睛都混了,都要看不清楚面前之人了。”
御畴便也跟着笑了笑,摇了摇头,随后才接着往前走,嘴里一边说道:“妹妹还是不要送了,天都黑了,不如早早回殿里去吧。”
“是,那妹妹就不送了。”
“嗯,对了,还有件事······”御畴说着,脚步又停了下来,扭过头来看着沐德,神色不明的说道:“方才四妹妹那些话说的倒都是很明白,只是哥哥也要劝劝妹妹——”
“嗯?”
“——那些过去的事情,早就已经说不清楚孰是孰非,不如还是早日放下的好。妹妹如今已经是苍中的皇后了,再多念着这些过往,可要小心又要被那过往给拖了后腿,别到最后连累了自己,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沐德一听,心中一凉。她明白,御畴这话里让放下的人,是那个让自己心痛难忍的魏令。
这一次,是沐德驻足在原地不动了,她就那么怔怔的看着御畴的背影,听他一边远走一边说道:“兄长的话,妹妹不论怎样可都该是听听的呀······”
沐德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再迈出步子去。等着方才一直远远的跟着的下人们涌了上来,沐德才终于又将情绪收敛了许多,随后跟着她们回珍宁殿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沐德白天忙着接见来拜访的人,偶有得闲还要跟母后腻在一起说说贴心话。沐德将自己与二哥哥说的话都与贤皇后转述了一遍,贤皇后也是叹了口气,只说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沐德又见了几次皇上。皇上似乎真的是十分钟意沐德如今的成就,比之以往,甚至愿意与沐德说几句朝堂上的事情,会与沐德讨论起苍中与大京的一些商贸往来,这让沐德感觉颇为新奇,却也很高兴。因为以前都是被父皇叫到宜事堂里来训导考校,如今却是能和父皇对朝事高谈阔论了,就好像是被父皇认可了自己的能力一样的,让沐德心中难免觉得欢喜。
那些儿时的愿望,终于在如今都达成了,说起来,自己真可以说是出嫁之后日子过的最好的一位大京公主了。
不过这样的时光终究还是短暂的,离别的日子就算永远都不被期望,却也还是如期到来了。
走的那天,沐德坐上马车,看着送自己到宫门口的贤皇后与太子弟弟,还有好几位兄长们。三哥哥又是骑着高头大马跟在自己身边,就像是出嫁时一样,这次还是三哥哥带着兵马护送自己到苍中国境去。
临走之时,沐德不断的扭头去看贤皇后,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坐进了马车里。
沐德想着,那时候爱莲姑姑还在,还在自己身边跟着查验东西来着,就是这次回来才知道,爱莲姑姑年岁大了,母后体恤她,早就给放回老家去了,也是不能见得到了。
这会儿又坐上离别的马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了一个在自己与母后身边忙前忙后的老人了,贤皇后也就只是站在马车的后面看着她上了车,看着沐德进了车厢,却并未像过去一样围着马车叮嘱来叮嘱去的。沐德心里自然明白,这是因为她自己如今已经大了,已经是个能成事的女子了,而需要母后的地方,已经渐渐变少了。
所以母后也就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又坐上了离别的马车而不再多话,因为这早已经不是她们的第一次离别,而沐德也早就已经不是那个从未离开过母后身边的四公主了。
她已经是个万事都要靠自己来照料的大人了。
沐德还知道,母后几乎不敢对沐德要求让她多回来看看,因为沐德如今身份不同了,当然是不可能总回来与母后团聚的,而母后若是这般要求了,说不定会让沐德觉得为难,所以才闭嘴不说的。
可是贤皇后终究还是忍不住哭泣着,与沐德一样哭泣着,看着沐德登上马车,便开口喊道:“小四儿这一路可要平安啊,要平安回苍中去,御守可要把妹妹看顾好了啊。小四儿有事一定要寄信啊。”
“知道了!女儿都记住了。”沐德撩开车窗帘子,对着贤皇后喊道。随后御守也跟着应了一声,等着下人们又将车马行礼给查验了一遍,马车便动了起来。
他们这一趟离开大京回去苍中的旅程,终于又要开始了。
多少个日夜,又是经历了多少风沙。这一路让沐德觉得熟悉,也与御守更是融洽。直到到了苍中国境,与御守分别的时候,沐德看着她三哥哥又一次远去的背影,才发现自己已经不会像十六岁的时候那样,坐在马车里哭的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经渐渐的不再像过去那样依赖家人们了,虽然这不意味着自己的心就与他们分开了。
只是因为,长大了而已······
远远的,沐德的目光向着大京皇宫的方向远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所思所念产生了幻觉,她甚至觉得自己依旧能看得见那伫立在大京皇宫后面,像是永垂不朽一样的群山那隐隐约约的身影似的。
向着那个方向,沐德擦干了泪水,又驻足望了望,随后才又回到了马车上去,被苍中来迎接的官员们带着,回到了苍中的国境之中。
等到了苍中的都城,又驶过了繁华的都城集市区,到了苍中皇宫的大门前,听芍药说看见苍蓝早早的就等在了苍中皇宫的门口。等到了她的车马停当的时候,果不其然看见苍蓝满脸笑意的撩开了马车帘子,伸手拉着沐德下了马车。
“这许多日子未见,殿下过得可还好?”才一见面,苍蓝便赶紧问道,十分盼望着沐德回来的样子。
而沐德心里也觉得温暖,便就笑着回道:“自然是好,臣妾这是回了一趟家,见到了父皇母后,心里可真是十分高兴的。”
听到此,苍蓝便紧接着说道:“若是能让殿下高兴,等合适了再回去看看也是可以的。只是孤有些怕殿下的心会不再愿意回来······”
“陛下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臣妾的心一直都会是跟着陛下走的。”
两人相携着进了苍中的皇宫,回到了归心居去说话。
又过了一年,苍中恭顺敬德皇后顺利诞下一子,苍中国君龙心大悦,立此子为皇太子,并赐名苍穹。
而二十二岁的沐德看着怀里肉嘟嘟的小家伙,宠爱的点了点他的鼻尖。坐在一旁的苍蓝也笑得十分幸福,举着个木头玩具逗弄着在沐德怀里的苍穹。
沐德看着,心里感叹着——以后,属于自己的故事该是要渐渐暗淡了,若再有光亮,也该是为着怀里的这个小太子而存在的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