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度过漫长岁月》花子JJJJJ

16、第十六章

　　接到王子一电话的时候、王刚正在往家赶的路上。明天清明、他要回家上香、祭祖。当听到王子一扯着不像人类一样的声音对他说道“只有你能帮我了、你还愿不愿意帮帮我。”王刚几乎没有一秒钟的犹豫、飞快的调转车头、王子一的状态不对劲、但他丝毫没有多问。现在是晚上九点钟、学校5点半放的学、放学的时候他还看见王子一扯脖子唱《小薇》上了公交车。上车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到家应该6点、6点到九点、三个小时时间、能发生什么事情，三个小时、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门“嘭嘭嘭”地响起、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王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用了这么大的力气。王子一脸上已经没有了泪水、白着一张小脸儿、静静的看着门外气喘吁吁的男人
　　“你竟然这么快就来了、不犹豫一下吗？不怕、我赖上你吗？”

　　王子一的神志逐渐回笼后、他想到很多东西。家里翻动的不厉害、应该就是不想让他发现、他不发现、他们想干什么呢。爸爸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久到他都快忘了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了、他去哪了呢。他欠的高利贷本金早已还完、让人望而却步的是滚雪球一样的利息、他和妈妈明显已经弹尽粮绝、再榨也榨不出什么了、这群人为什么还缠着自己、明知家里没钱还来翻、他们想找什么？妈妈…妈妈为什么突然之间决定跟别人走、是怀孕了？对他彻底失望了？想开始新生活？还是…那群人去找她了、让她终于狠下心扔下、这一团乱麻的前半生。
　　“真他妈操蛋啊”他想。
　　手挡住眼睛、他努力从耳鸣声中找回思绪“不能哭、我只有一个脑子，哭了、就没人能替我思考。”
　　“喂、有点事、明天一早回去、嗯、嗯、不是、嗯”
　　王子一听到前座的王刚在打电话、话筒那边有尖锐的尖叫、叫了什么王子一听不清、总之那声音令人十分不愉快。但王刚却出奇的淡定
　　“明早回去”他说“一早”
　　王子一行李很少、轻飘飘的一个行李箱放到衣柜的角落里、存在感小的可怜。
　　“那你给我养老”
　　他想起刚才他问那句话的时候、王刚这样回答他。他想问你是傻子吗？但他不敢、他怕王刚突然之间反应过来就把他赶出去了。
　　沙发上的少年显得乖巧而安静。家里没有能充当床的东西、也没有多余的被子
　　“先睡我床行么、被子什么的明天再去买”
　　王子一点头。
　　“要吃点东西吗”
　　王子一胃疼、还恶心的要命、似乎他每次不管身体出什么问题都伴随着恶心胃疼。
　　“那喝点牛奶？”看他摇头王刚继续问道。
　　他的声音很冷淡、听起来甚至不算温柔。但依然让王子一感觉这令他看起来很像被照顾的小孩子、他贪恋这种感觉、想让时间现在就停下来、让他可以把这一幕深深地刻在脑子里、“我自己来吧”
　　王刚闻言摸了摸他的头、伸手把他的脚放到沙发上、让他整个人都可以靠在沙发里、拿了条毛毯“新买的、摸摸看软不软。”
　　牛奶里加了巧克力豆、甜甜的、让王子一感觉自己仿佛在一个温暖的、芬芳的梦境里。

　　第二天天不亮王刚就起身出发了。昨天突然说不去、妈还以为他反悔了、终日唯唯诺诺郁郁寡言的她、只有在面对自己这个儿子的时候才会歇斯底里！且永远保持这个状态。
　　“回来啦”
　　门里一个60岁左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太婆道
　　“嗯、”王刚冲那个女人淡淡的一点头
　　厅里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虽说上了年纪、但丝毫不减的傲慢与刻板。男人左手边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都穿着军装、这是王刚同父异母的哥姐龙凤胎。男人右手边稍远的位置上坐着的人脸庞干瘦、布满皱纹、此刻却正一脸希冀地看着他、手指在桌沿边用力的发白。
　　“妈、爸”
　　王刚打招呼、又冲旁边的年轻男女略一点头。
　　“哎”妈妈似乎很高兴、非常高兴、脸上的皱纹在满面笑容的推挤下逾显苍老。
　　“看吧、我就说我儿子能回来、哎呀我的儿子呀这么早就到啦、快吃饭快吃饭、饭哪、快给我儿子盛粥。”
　　她声音很高、脸上装满了笑。然而在这愈发安静的气氛里、显得更加尴尬和怪异了起来。
　　“妈、我…”
　　“吴妈、开饭。”男人的声音说。
　　闻言那个一直默默站在角落、刚才给王刚开门的女人动作了起来、给大家布菜、盛粥。
　　一家人沉默地咀嚼、全程一句话都没说。只有妈妈不停的“儿子吃萝卜干”“儿子妈给你拿鸡蛋”“儿子吃菜。”
　　一顿饭吃得无比煎熬、不过王刚面无表情～他早就习惯了、饭桌上的其他人亦是。
　　饭毕、所有人整理仪容、驱车向郊外的公墓开去。
　　每年祭拜的除了爷爷奶奶之外、还有两个重要人物、就是王刚那对哥姐的外公外婆、父亲原配的岳父母。王刚看着母亲跟着毕恭毕敬鞠躬上香的样子、想起自己的外公、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父母早年从军、出军从政、据说那位原配夫人是父亲从军时首长的女儿、英姿飒爽、一点不输男儿气概。然而时局动荡、老父横死之后便一直郁郁、不得善终。那时父亲强忍丧妻之痛、一面抚养幼子、一面疏通关系、极能吃苦、很多前辈都对他颇有赞誉、然而初出茅庐、嘴上赞誉暗里一点机会都没有、眼看无望、忽然蹦出来一个商贾之女、整日缠着他、自古从政靠商、父亲虽然不喜欢这个女人、然而两个孩子需要人照顾、他更需要钱。外公望着一身笔挺的父亲过去求亲时、即使明知道原因、依然喜出望外、官商联盟、多么耀眼的组合啊。况且父亲一表人材、看起来实属良配了。于是欢天喜地地嫁女儿。殊不知他独女的噩梦、就此开始。
　　都说后妈难当、但难倒商家小姐的却并不是孩子。原配家里落败、家仆无处可去也就安置在了家里、就是吴妈、父亲对母亲别说感情、甚至是厌恶的、多年以来的精神压制与冷暴力、让母亲越来越神经质。对待父亲是连尾巴都不敢乱摇的小绵羊、对待自己则是歇斯底里的魔鬼～她认为是自己的到来招致了父亲对她的厌烦、她认为如果不生孩子、只一心一意对待那对兄妹父亲就会喜欢她了。所以王刚从小便是住在自己家里的外人、连亲生母亲一起全都把他当野狗。迟暮之年的外公陪他度过了中学时期、留给了他自己最后的一点财产。否则、自己可能在某个不知名的夜晚、冻死在那朱门酒肉里了。常年的失眠神经质折磨的本来比父亲小很多岁的母亲现在看起来格外苍老。老了老了反倒念起儿子来。一个电话不到便发疯般的失控、刻薄的不像亲生。也是、这么多年自己就从来没像亲生的、王刚想、她只不过是把年轻时掌控不了丈夫的无力转到了儿子身上而已。也不知自己跟她、谁更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