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连浮沉录》哈密瓜的夏天

18、第 18 章

　　莲倚在榻上，余晖昏黄的光撒在他光洁白皙的脸上，微阖着眼，纤长的睫毛倒映下来，根根分明。

　　苏青站在门口都看入神了，心里赞叹，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回神看着自己端着的古代版简易椒盐薯片，又对着美食流了一地口水，美人再好看，也不能吃呀！

　　“公子，公子……”苏青叠声叫道，迫不及待想要大吃一顿了，想着在厨房吃得香喷喷的大叔，顿时觉得口水都管不住地溢出来了。

　　莲睁开黝黑的双眼，沉静的眸子里带着她看不懂的意味。

　　“怎……怎么了？”苏青一愣，

　　“若是吵到你睡觉了，我先下去了。”

　　苏青其实有点怵莲公子这个样子，她不是个喜欢钻营的，许多事情，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懂，活得糊涂一点不好吗？

　　“你过来。”莲出声，脸上带着笑，很平和。

　　“公子，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呐。”苏青，颇为狗腿地邀功。

　　然而她却很自然地将手伸到盘子里，看到对面没有反应的莲公子，尴尬笑了笑，“你吃，你先吃！”化手里捻东西的动作为推，把盘子推到莲公子面前。

　　“青儿做的，我当然得尝尝了。”莲淡淡的，掀起眼皮，伸出那只很好看的手，轻轻捻了一片，收回时，他冰凉如玉石的手，似是不小心拂过她，又略微停留了半刻，眉梢一漾，撇了她一眼。

　　苏青飘乎乎的，刚才，是莲公子摸了她的手吗？还朝她抛了……媚眼？？

　　反正她是手也发痒，心也发痒。

　　她有些想把这痒止住，用手挠了挠，只暗地里把被摸过的手都搓红了，可是心里的痒怎么也止不住。只能不住地像个土拨鼠一样，一片又一片塞着薯片，咔嚓咔嚓全是她啃薯片的声音。

　　也没注意到莲势在必得的眼神，莲就看着她一个人吃得香，薯片吃了本就嘴里发干，只能吃几口薯片，喝一杯茶。莲也不说什么，只是帮着她一杯一杯续着茶。她一个人又吃又喝，整个把肚子撑圆了，走不动路。

　　“啊呀，好难受。”苏青抱着肚子一个劲嚎叫，她再也不想吃了！甚至想呕吐！

　　“青儿，难受就别乱动，在榻上躺躺。”莲的眼里闪过怜惜，忽而又闪过什么，在余晖散尽的尽头，掩映着别样的光芒。

　　“好，我先回去了，公子。”苏青勉力站了起来，走一步，肚子就荡啊荡的疼。

　　“好了，你就先别忙着回去了，就先坐下来歇歇。”莲暗着眸子，迎上苏青将其扶住。

　　“我这小榻，你先用着，若是嫌弃，便当我没说。”莲神情暗淡，似是极为自厌。

　　本来欲推拒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没有，小的感激还来不及。麻烦公子了。”苏青只能赶鸭子上架，躺在方才莲公子躺过的小榻上。

　　有些别扭，鼻尖也隐隐传来一股檀木香气，那是平时莲公子衣服上时常有的味道，她平时见莲时常便在榻上歇息，或躺，或卧。

　　定是沾染上他的味道了。

　　一这么想，她连身子都僵住了。

　　心间的痒意好像又发作了一样，躺在榻上，充斥着另一个人的味道，还有那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的一瞥，适时撩拨着她，让她辗转反侧。

　　这么一胡思乱想，连肚子疼也好些了，连忙坐了起来，看向房间里另一处在看什么东西的莲。

　　“公子，我好些了，就不打扰你了。”

　　莲专注着看着什么，好似是信件的东西，他蹙着眉头，不悦之情油然而生。

　　好一会，搁下手里的东西，他转过头眼底的墨色还未散开。

　　不过他未看向她，而是望着窗外融进黑暗里的月色。

　　“天色沉了。”

　　苏青也看着窗外，心想对啊对啊，天色晚了，她该走了。

　　“青儿，你有家人吗？”却不料莲一转折竟偏这么远。

　　好似什么都停止了一下，苏青眨了眨眼，有些想将无用的泪水逼退回去。

　　“有”只是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一见他们。

　　莲看了一眼苏青，笑了，笑得有些怪异。

　　“你的家人必定很疼你吧。”

　　“我也给你讲个故事。”莲负手凝目望着窗外的黑暗。

　　“二十年前，姑苏顾家，顾家老太太身边有个大丫鬟叫柳如烟，她聪敏美丽，深得老太太喜欢，甚至老太太也准许她放契回家。”

　　“却没想到，顾家大爷强迫她，她不愿，顾家的大爷就把关在宅子里，非妻非妾。”

　　“为了前程，顾家大爷娶了世家李氏的嫡女。”

　　“柳如烟却被顾家大爷一关就是五年，期间她竟然怀孕了，生下了一个孩子，顾家大爷随便抛了个顾连的名儿。”

　　“顾连，从小就只记得有娘，不知有爹，每次顾家大爷来从来都是匆匆而走，把那个宅子当成妓院一样，想了便来，不想就不来。”说到这里，莲公子额角青筋隐隐冒起，手间攥紧了拳头。

　　“就是这样的日子，他们都不愿让那可怜的母子过下去。”

　　“拙劣的构陷，柳如烟被污私通下人，被李氏毒死了。”

　　“如今的顾家大爷借着李氏的东风，升到京里做了礼部侍郎了。”

　　“真是好笑，有的人满身龌龊却志得意满。”莲紧着声，牙齿咬得咯咯响。

　　苏青听罢，心里一片唏嘘。

　　一阵飒爽的夜风袭来，冲淡了浓稠的情绪。

　　“逝者已矣，柳氏脱离了这方苦海，未尝不是好事。”苏青取了一件薄衫披在了独自迎着夜风近乎自虐的莲。

　　“至于，恶人嘛，自有恶人磨。”苏青指了指天，摇头晃脑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莲眸子里的黯淡渐渐褪去，笑容爬上他的眉梢眼角。

　　他一把握住了苏青的手，“青儿，你真好。”

　　苏青正摇头得起劲，这么突然一下，她僵了，然后可耻地怂了。

　　“哎哟，公子，我肚子又疼起来了。”说完就皱眉抱腹喊疼。

　　“又疼？”莲闪过一笑，“疼就过来躺着。”伸手将苏青拉进怀里，近乎拥抱一样把她扶到自己床上躺着。

　　末了，看向躺在自己身侧的莲，她捂脸，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快些睡吧，我的床比较大。”莲凑到她耳边轻轻说。

　　月凉如水，苏青周身都充斥着莲的味道，不一会竟然也睡着了。莲侧头看着她，满意地笑了，双手很轻地缠上她。

　　藤蔓的本事便是想尽办法与大树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