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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顺便诬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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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沉和许莹从下午一两点开始收集和慕河相关的资料,着重筛选他写过的那些通讯稿。
利用公安的内部系统,他们陆续地查到一些慕河所报道的涉及违法行径的企业,分别都属于谁,谁是法人,谁又是受益者。
当输入海城市何商水产公司,页面跳出的法人名字显示何人利时,周沉和许莹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是他吗,”许莹盯着周沉的眼睛,她潜意识里已认定这双眼睛里满是智慧,“王富生口中的何老板,那个指使他杀刘知远,加害慕河的主使。”
“现在能查到的慕河的报道里,是不是只有关于他开设补习机构诈骗钱财的事情?”周沉抚着下巴,若有所思。
许莹耸起眉毛,“诈骗?”
“诈骗是以非法占有为目的,捏造事实或掩盖事实真相的方式,骗取款项较大的他人的财物的行为。”
他熟练地背出诈骗的定义,手指尖敲了敲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虽然这家伙在法律上不构成诈骗行为,但他捏造事实是事实吧,跟家长说给孩子一对一补课的老师是名校毕业生。”
“事实上呢,不仅没毕业,还有大专的学生。你要是家长,你愿意付三百块钱一节课的价格让大学还没毕业的学生教你的小孩吗?”
周沉眼里露出冷漠的鄙视神情,“他是不是隐瞒了真实情况,那这不是诈骗又是什么?”
“虽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慕河将这件事报道出去,导致他名下补习机构的生源大减。但他又不是只靠这些补习机构挣钱,一定还有别的。”
一定还有别的理由,让何人利非要对慕河动手不可。
许莹盯着屏幕盯了片刻,眼睛里突然像只灯泡陡然亮起那样乍现一丝明光,“沉哥,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两年前有艘船在禁渔期偷偷驶出港口太平洋海面捕鱼。”
她特意把手附在唇边,低低地说:“那艘船就是这个姓何的名下的船,而且听说,两年前还死人了。”
周沉露出的惊奇表情里还有几分茫然,“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事情。”
“我是海城人,我家就住在海滩边上的村子里。从我们家出发,骑电瓶车十五分钟就能到可以出海的港口。那个事情,是我妈从她朋友那里听来的。”
许莹自小在海城海边的村子里长大,但是对海鲜并不表现得像其他海城人一样热衷。
上回吃面,他还揶揄过她是假的,哪有真的海城人不吃海鲜的。
“我以前听我妈说过这个事情,我刚到公安局上班不久,因为好奇,所以在系统里搜过那艘船。”
她入职不久,便出于好奇,搜了搜自己的名字、父母的名字,乱七八糟的都搜了一遍。
事实证明,人不能闲着,闲着就会搞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东西来。但是若没有许莹当时闲的发慌,他们可能就要错过至关重要的信息。
许莹将自己所知道的毫不保留地告诉周沉,“船只要出海,是要向边防派出所报备的。我有一个同事就在那里上班,每年几月到几月,都会有一群船老大到那里去申报海员证。”
“查,”周沉眉目坚毅,“查查两年前这件事是怎么处理的。”
许莹像没听见似的,不去电脑上再查点资料,而是语气略带些心虚般说,“沉哥,这件事情在电脑上的记录只是禁渔期违禁捕鱼,所属公司被罚了一大笔钱,就没有其他了。”
“都死人了,竟然还能被掩盖过去吗。”周沉绞紧眉头,神情中露出不平之意。
许莹没法接话,她就知道,像周沉这样极富正义感的人知道这消息肯定是要被气到的。
周沉的瞳孔猛然一缩,“阿莹,我明白了,我好像懂了。”
他懂了。
起初,划进他脑海里的是虽然细小但闪亮的银光。正如流星穿过茫茫黑暗落在荒野上,发出惊天动的响声,这丝小银光也将他脑中没头没尾的思绪点燃,俯仰之间成为燎原之势。
周沉仿佛瞧见无数盏灯蓬然亮起,它们璀璨明亮着连成一片,驱逐黑暗。
或许是冥冥之中,慕河的指示吧。周沉认为,何人利的这艘船上那个死去的人不管死因清楚与否,慕河应该都是准备将其揭发的。
虽然海城市经常发生禁渔期,渔船偷出海港到太平洋海面偷捕的事情,但是难保这件事,和政府里的人没有关系。
慕河一旦真将这件事揭发出来,渔船偷捕,加上官商勾结,那几个涉事的难免官职不保,而且可能还要进局子坐几年。
慕河他刚直不阿,这类心怀正义的人,你越是威胁他,他便越要把这事揭发。
周沉此刻无比确信王富生光盘里提到的何老板就是何人利。
抓到他,事情就该了结了。
“该是时候像我们的同事说明情况了,”他如释重负地一笑,“咋们今晚就去抓这个何人利,把他的声音录下来,和王富生录音的一对比,就能证明王富生的录音是真的。”
“是不是除了证明他指使杀害刘知远,”许莹急忙问道,“我们还能让他自己也承认他迫害慕河先生的事情。”
她的想法里,王富生已经说过当初是这个姓何的害死慕河,只要把他抓回来,慕河先生沉冤得雪就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止他们两个人,”周沉嗓音清亮,“阿莹,扬民伟杀的那个李老板,是不是也是做海鲜水产生意的?”
“是,李某某的公司在海城市也是海鲜水产这一类的龙头企业。”
“那就对了,”周沉面色凝重,“阿莹,我说扬民伟也是何人利指使的,你信吗?”
“为什么啊,”许莹问周沉为什么已经是出于一种按部就班般的习惯,“理由呢?”
她相信周沉,提问时,语气里只有对事情来龙去脉的疑惑而没有对周沉判断的怀疑。
“阿莹,既然何人利要养狗,一条够吗?刘知远也是海城市混社会里有点头脸的,现在可以肯定是他让王富生去杀的刘知远,那他是不是也能让扬民伟去杀李某某呢?”
“我猜,应该是李某某和他在生意上有了过节,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他让扬民伟去杀李某某。”
他完全没有见过何人利这个人,之所以那么推测,是因为他见过他的父兄都是那么干的。
当然他的父兄不至于自贬身价去杀人,他们只会给那些得罪他们的人耍些绊子,轻则一时诸事不顺,重则家破人亡。
他推测着,“应该是扬民伟和李某某结仇在先,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他们故意让扬民伟去挑事,制造一种扬民伟因仇杀人的假象。”
“扬民伟本就是一颗弃子,所以他们让他明目张胆地去杀人。”周沉分析道,“被抓到以后,还能顺便诬赖一手余薏。”
这番分析条理清晰,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周沉却像那个幕后主使一样,将其剖白得一清二楚。
许莹瞠目结舌,略显浮夸地赞叹,“沉哥,你为什么这么聪明!”
周沉对许莹讲的话,由许莹在晚上紧急召开的会议里复述。
她挺直着腰,双目炯炯有神,“诸位,通过以上种种推测,我们可以确定的是,何人利有极大的嫌疑,指使王富生杀害刘知远。”
“并且,我们还能大致推定,是他指使扬民伟杀害的李某某”
许莹言辞凛然,“此人,是我们海城市的恶霸毒瘤,是我们扫黑除恶工作的重点打击对象。晚上,将由队长指挥,将此人缉捕归案。”
接着,便由敬公民组织一批警员,奔赴何人利的住址。
周沉和许莹没跟着去,虽然事情已经推测得七七八八,但是还有些疑问没有解决。比如,王富生是谁杀害的。
而且,他们掌握的证据并不非常充分。
许莹打了个哈欠,手还掐着脸上嘴巴旁边的肉,就听周沉叫她走,“阿莹,我们该去再审讯扬民伟了。”
审讯结束下班时,外头雨便哗哗啦啦地下了起来。最近,海城入了梅雨季节,几乎天天下雨。
周沉没带伞,顶着大雨叫了辆出租车回的家。虽然出租车送到小区门口,到单元门前还有段距离,周沉冲进雨幕里,给淋成个落汤鸡。
他一向不拘小节,想着淋就淋呗,回家去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便万事大吉了。
哪知到电梯门口一站,就瞧见电梯门贴着两道警示条,“电梯故障,切勿乘坐。”
哦豁,电梯坏了。周沉挠了挠他那湿透的头发,拉开了楼梯前的大门。
不就是八层楼嘛,他一个刑警,还能爬不上去不成。
因为他住的小区比较高级,平时就是几乎没人走的楼梯也装修得高档华丽。
他拉开八层楼梯的门时,墙顶的声控灯倏忽亮起,投下一抹橙色的亮光。
恰巧,余薏推开了门,与他的目光相接。
橙色光把她笼在一种温厚的朦胧之中,她看上去是那么娴雅温柔,又是那么美丽,让他的心也不由为之悸动的美丽。
余薏温婉地一笑,“小周警官,你回来了。”
“嗯,”他终于发现他刚才看得呆住,“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