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浮光》长居

2、变相的相亲

　　在服务员带领下，两人顺利地找到订的包房。
　　暖色光线照在房间内，红木细雕的桌椅，四周摆放着青竹盆栽，偏古典风的装潢，看起来十分文雅、舒适。
　　“阿鹿，你怎么穿得那么随便？”
　　陈妈妈坐在主座上，青绿色的旗袍衬得肤色极白，她看似十分年轻，弯弯的柳叶眉，微翘的桃花眼，嘴角含笑。
　　赵鹿宜仿佛受到了一万点打击，严正义词地说道：“我新买的衣服好不好？请不要质疑我的审美。”
　　陈妈妈捂着心口，朝赵西望说：“天啊，儿子，她竟然还说自己有审美？”
　　他微笑：“是的，她似乎没有自知之明。”
　　赵西望继承了自己母亲的容貌，一双深情微挑的桃花眼，唇角泛着笑意，这副模样好似在诱惑，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慵懒。
　　赵鹿宜翻了个白眼：“一家子戏精。”
　　陈妈妈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聚一次，你也不化化妆。”
　　“我又不是去相亲。”
　　“你怎么知道不是......”
　　陈妈妈的话还未说完，“咔哒——”的一声，包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闻远涟一身深黑的暗格西装，严谨地扣着所有纽扣，齐整利索的方寸短发，外表俊逸，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乌金边的眼镜，浑身散发着成熟又内敛的气质。
　　赵鹿宜眨了眨眼，差点以为自己看错，小声地惊呼着：“远涟哥？！”
　　陈妈妈多年好友的儿子，也是她年幼时的朋友，从小的优等生，五年间，一个高冷不爱说话的闻远涟变成风度翩翩的男人。
　　赵鹿宜不禁感慨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脸庞。
　　眉眼如画、意气风发。
　　大概是自己此生也忘不掉的人吧。
　　赵鹿宜心情突然低沉，面前丰盛的菜肴也变得索然无味。
　　闻远涟点了点头，然后向陈妈妈问好，声音清润悦耳：“陈阿姨，好久不见。”紧接着，他把三个不同颜色的礼品袋放在桌子上，略微一笑：“一点心意，还请各位收下。”
　　陈妈妈笑得合不拢嘴，高兴地招手：“人来了就行，还带什么礼物，快坐在阿姨身边，让我好好看看。”
　　赵西望瞥了一眼礼品袋：“这个牌子的少不得万把块吧，几年不见，你倒是挺有钱的。”
　　赵鹿宜也悄悄地偷看了一眼，的确是国外的名牌，记得去年好友常斯橙咬牙吞血也没有下决心买的手表。
　　陈妈妈：“人家远涟在国外的事业可是发展很好的。”
　　闻远涟礼貌性的回答：“毕业后就在国外的一家公司工作，算是小有成就。”
　　陈妈妈一听，叹息：“西望要是能有远涟这样的成就，我也就不愁什么。”
　　赵鹿宜趁机吐槽：“是啊，赵西望就知道谈恋爱，天天混日子！还不如我！”
　　赵西望笑容一滞：“呵呵，也不知道谁失恋就钻我怀里哭。”
　　“......”
　　两人互相狠狠插刀子，而闻远涟平静地吃着菜，像是没有受到影响一样。
　　一顿饭过后，蛋糕被服务员推进来，她点上蜡烛，微笑问道：“请问需要关灯吗？”
　　“关灯，麻烦了谢谢。”
　　陈妈妈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不如我们一起许个愿吧，一人许一个。”
　　赵西望：“我没有什么愿望，你们许吧”
　　赵鹿宜：“那我希望自己面试顺利。”
　　陈妈妈：“希望我们平平安安，幸福美满。”
　　三人皆看向还没有说话的闻远涟，他淡定地说道：“希望陈阿姨的愿望能够实现。”
　　“......”
　　好有创意的话啊，甚是讨人欢心。
　　“远涟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目前为止，还没有。”
　　陈妈妈笑容满面：“远涟这么优秀，以后一定会遇到优秀的女孩。”
　　这饭吃得赵鹿宜都有点憋屈，全程自己的妈妈都对另一个人格外热情，还主动夹菜，嘘寒问暖。
　　不过，看到一向受宠的赵西望也是这样，她心里稍微有些平衡。
　　这时候，一段悠扬的英文歌曲响起在包房里，陈妈妈和赵西望一向听不懂英语，显然是闻远涟的手机铃声。
　　“陈阿姨，我先接个电话。”说完，他出去打电话了。
　　陈妈妈沉默地盯着赵鹿宜，一言不发。
　　她心里毛毛的，奇怪地看了一眼赵西望，见着他也很沉默，问道：“妈，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陈妈妈：“阿鹿，你觉得远涟人怎么样？”
　　赵鹿宜手指夹着的长筷突兀掉落在桌上，一下子想起她刚到时的对话。
　　看来这是一场变相的相亲。
　　没想到，赵西望竟然不告诉自己，她幽怨地盯着他：“你这个从犯！”
　　赵西望一副无辜的模样：“我就是比你知道早半天而已。”
　　陈妈妈敲了敲桌，微笑：“骂他也没用，你今年22岁，是该好好谈个恋爱，安定下来。”
　　“妈，我不是跟你说过，我现在不想考虑结婚的问题。”
　　“没让你立马结婚啊，你可以先培养培养感情。”
　　“我们根本不在一个话题上，这饭没法吃了，你们慢慢享用吧。”
　　话音刚落，还没等陈妈妈说什么，赵鹿宜就起身离开包房。
　　刚出门，就碰到回来的闻远涟。
　　他见状，问道：“小鹿，你去哪里？”
　　赵鹿宜觉得更加生气，却也很尴尬：“我吃饱了，想回家。”
　　闻远涟：“那你等等，我去拿车钥匙，送你回去。”
　　赵鹿宜顿道：“远涟哥，你知道我妈的意思吗？”
　　他扶了扶镜框，微笑着：“看来你也明白，那么你的意思是不愿意吗？”
　　她一脸正经，说道：“无论谈恋爱还是结婚，难道前提不应该是互相喜欢吗？看得出来远涟哥并不是那么喜欢我吧。”
　　“喜欢是可以培养的。”
　　“远涟哥，我只把你当哥哥，就跟我亲哥一样。”
　　他一怔，叹了一口气：“嗯，那我先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不安全。”
　　赵鹿宜道谢：“没事，现在时间还早，我有约朋友。”
　　“再见。”
　　转眼间，不远处的乌云一层一层地占据着天空，黑压压的一片仿佛预示着一场暴雨就要来临。
　　赵鹿宜静静站在公交车站边，等待着。
　　“嗨！好巧啊！”
　　身后响起一个熟悉又爽朗的声音，她转身，看到邻居家的表弟，早上一身卫衣休闲裤，双手都提着东西。
　　赵鹿宜有些惊讶：“哎？你怎么在这里？”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朋友一起吃顿饭，然后顺便去商场买了些东西。”
　　她点了点头：“好吧。”最后视线停留在被袋子勒红的双手，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我帮你拿一些吧？反正我们也顺路。”
　　他抬了抬手，说道：“没事！我能拿得动，谢谢啊。”
　　没多久，一辆贴着汽水广告的公交车缓缓地行驶过来，停在马路边，他们随着行人一同上车。
　　雨滴淅淅沥沥无声地飘洒着，淋湿了世界。
　　周边氤氲着朦朦的雾，给气氛增添了一种不知名的抑郁感。
　　公交车上的窗户也有淡淡的水雾，赵鹿宜与邻居的表弟坐在最后一排。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沉默了两秒。
　　“我叫闻星云，新闻的闻，星辰的星，云霄的云。”他主动开口道。
　　赵鹿宜回答：“赵鹿宜，赵云的赵，梅花鹿的鹿，适宜的宜。”
　　闻星云重复了一遍：“赵鹿宜，温顺相宜？”
　　她侧头看了他一眼，停顿道：“你觉得我温顺吗？”
　　问出口的那一刻，赵鹿宜就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向见过两次的陌生人问一个关于性格的问题。
　　想一想，就觉得很白痴。
　　赵鹿宜伸手将碎发捋到耳后，生硬地说：“很奇怪吧？你可以不用回答，我随口说的。”
　　闻星云：“你可以猜一猜我名字的含义。”
　　她下意识陷入沉思，开始认真搜索脑海里的词汇量。
　　她说着：“皎如日星，淡泊如云？”
　　闻星云笑了笑，点头说：“你说得没错，可惜我和自己名字相差很远。”
　　“意愿和命运总是交叉错过，干嘛还要纠结含义呢？”
　　......
　　朦胧的车窗上倒映着她侧影，面色苍白没有血色，瞳孔毫无波澜，而她那双纤细的手紧紧握着衣角。
　　“是啊，干嘛还去纠结什么意义。”
　　声音极淡，夹杂着雨滴声，几乎微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