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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各退一步，皆大欢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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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李飞文，字琢景，身材单薄，容貌绝秀，如同一竿青竹立于场中，冷冷看着同僚们焦头烂额的模样，仿佛那遗世独立、羽化成仙的青竹公子。
那张精致如玉的傲气小脸上，就跟4k激光巨幕显示屏似的，宋体72号字不停滚动着一句话：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
他的语气冰冷如霜，声线泠泠清澈，物理意义上十分动听悦耳：“皇上，臣等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岂是您愉乐之玩物、沦为郑卫之淫声！”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跟着点头称是，狠狠瞪向皇帝。
出乎意料的是，在看不见的地方，冷面王狠狠地瞪向了他们。
刘为在李飞文站出来的时候，眼睛一亮，跟张镇水迅速对了个眼神，对方冲他点点头。
小耗子出洞了。
“爱卿言之有理。”皇帝笑嘻嘻地说，背着手走到李飞文面前，轻佻地抬起他的下巴：
“琢景，何不亲自来宫中感受一下，所谓同辇之愉乐，郑卫之淫辞……”
用力将那张绝秀的小脸扳向自己，刘为用尽平生最强演技，缓缓勾出邪魅一笑，压低声音，用美声唱法使胸腔共振，力求拗成霸道总裁低沉有磁性的恶魔派低音X4双轨道混响：
“你会喜欢上这些，因为——朕，要让你入宫。”
整个盛大的中秋晚宴，就像一座轰隆隆运转的机器，猛地被人拔掉了电源，渐渐停下了发动机。
皇宫内苑，月圆之夜。无数张脸孔望向那焦点处的两人，一片寂静笼罩了整座筵席……
李飞文是何许人也？
那是庄太尉的亲外甥。庄太尉统掌军务，而李飞文弱冠之年，已经爬到了御史中丞的位置。一文一武，一舅一甥，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无人敢惹。
皇上是失心疯了？
刘为表面上轻轻一笑，心中在呼啦啦流泪。他是个直男啊，怎么现在说这话，连自己都不信了……
“爱卿，你这一脸不情愿，朕可看着不大舒服。”皇帝没有松开他的下巴，反而利用身高差，迫使李大人抬起那秀丽的小脸蛋，恼恨地望过来。
李飞文的瞳孔缩了一下，紧紧握住拳头，忍不住瞄了眼场中的庄太尉。
庄太尉是个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长得倒是白白净净，蓄了几绺长须，面容阴骘，目中精光四射，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此时站在阴影中，更如同传说中的幕后boss，身边空气都是冷飕飕的几条曲线。
庄太尉沉默。
与其同阵营的大臣，惟太尉马首是瞻，没有收到发难信号，于是都不吭声。
李飞文见同党皆不讲话，懵了一下，但他心高气傲，岂能让皇帝这双咸猪手玷污了清白。当下狠狠一甩头，将天子的手甩脱下去。
“臣宁愿以死明节！”损伤龙体是重罪，担得起这个“死”字。
皇帝毫不介意，紧紧盯着他，语气轻佻，做足了昏君模样：“怎么就要死要活了？乖乖听话，你想要什么朕都给……”
尽管是演戏，刘为还是嘴角抽搐差点吐出来。截至目前，他觉得自己能接受的男人集合里只有一个元素，那就是朝妃。
没人能想到，事情走到这一步，好好一个中秋晚宴，竟演变成了一场没有痕迹的博弈。人们自动给这三个人让出了一块地方，空地中，皇帝、公子、太尉，遥遥相望，形成一个三角形。
刘为毕竟从小受互联网荼毒，就算想吐也能忍得住。那李飞文就难受了。自出生以来，就算他长得貌若好女，也从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讲话。
庄家、李家联姻之后，强强联手，风头无量，只有杨太傅为首的文官集团能与之抗衡。
皇帝算什么东西？
李飞文冷笑：“皇上，朝野不可一日无御史，臣身负要职，恐怕——”
庄太尉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你把你父亲的教导都忘了吗？天子受命于天，让你入宫，又不是让你做下一个后妃！”言下之意，竟不打算跟皇帝对抗，反而要让他外甥进宫。
李飞文一愣，就像挨了一下当头棒喝，冷汗刷地一下，顺着脊背向下淌。张了张嘴，就看见舅舅那阴冷的眼神瞪了过来。
出头的椽子先烂，可惜总有人忍不住强出头。今天就是一场鸿门宴，不论谁先冒出来，都会被皇上借题发挥。只是不凑巧，这个人恰是他的好外甥。
庄太尉第一次这么痛恨他外甥的绝秀姿貌。长这么好看，岂不是更让那昏君有理有据吗。
皇帝仿佛看不见两人的眼神交流，接过话头，似乎不经意地说：“太尉此言差矣。琢景的人品容貌，不论哪一点都深得朕心。封号朕都想好了，君子如琢如磨，琢景就取一个‘琢’字，特别合适。”
竟连一个台阶都不给下。
庄太尉皱了下眉，皇上怎么突然敢这么强势？莫非抓住了他们什么把柄。是谁？什么时候？不小心留下了什么把柄？
“舅舅。”李飞文蹙着修眉，不知这把火怎么会忽然烧到了自己头上。那皇帝简直得寸进尺，舅舅都同意让他入宫了，竟然还要给他封妃！
这位御史渐渐反应过来：入宫，并非全然是坏。自古不论什么官，离皇帝越近，就越是好官。
可他绝不能被这昏君给封个后妃的头衔。这会毁了他。
打定主意后，李飞文直挺挺地跪了下来：“臣方才一时糊涂，对皇上不敬，乃是重罪！若能入宫侍奉皇上，抵消罪孽，罪臣万死不辞。惟愿陛下开恩，让罪臣有朝一日，能重新侍奉父母。”说完就要叩头。
这是在暗中讽刺。入宫就能抵罪，说明皇上之前收的那些人大多是有罪之臣，入了宫就像得到了包庇，洗成了清白之身。
从某种程度上李御史真相了……
刘为懒得辩驳，却知道不能让他真磕下去，用力一托。感谢王舜这几个月来的教导和健身，这个动作做得十分轻松。
皇帝笑着说：“朕刚才就是开个玩笑，既然琢景愿意进宫陪朕玩玩，不如这三个月就先住到虹光殿去，那边暖炉多，这不到秋天了，虹光殿可是宫中小苏杭，人间小天堂。你们说是不是？”
几个妃子都轻笑着点头，纷纷称是。
各退一步，皆大欢喜。
庄太尉眯起了眼。
天子笑得十分温柔。
最惨的是李飞文，他在官场上跋扈惯了，如今就像当头一棒，沉重的表情无论如何都没法掩饰。
刘为见好就收，走到桌案前，先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饮下。又倒了一杯，端给这位年轻的御史中丞。
“朕心中高兴，就不罚你们了。下面让各位玩个更刺激的，众爱卿随朕来。”
经过李御史这件事，众卿都看清了这场宴会的本质。从最开始的轻松愉快，让人放松警惕，最后突然急转直下……如果他们知道一个词叫过山车，恐怕都会用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那个抱着一个妃子灵位、嚎啕大哭的皇上，也能设计出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鸿门宴吗？
盘旋在无数人头顶的疑问，在发现皇帝将他们带到清霜殿门前时，变成了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幽幽的女声吟唱起歌谣，自殿中传来：“西海宫中岁月多，清霜殿里解魂魄……”
许多人感到鸡皮疙瘩一层层往外冒。
清霜殿是宫中一处最凉爽的宫殿，不仅名字凉爽，气候凉爽，故事也凉爽。
刘为站在大殿门口，转过身，对众人说道：“十年前，这里是一位太妃的居所，当时朕还不太懂事，只听说太妃莫名有孕，被怀疑是与人通奸，被太后当场白绫赐死。”
他毫不在意地当众说出了这桩丑闻，仿佛不是他老爹的小妾给他爹待绿帽子一样。简直不要太像个昏君。
“但是，后来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出这个只会吃斋念佛的太妃是怎么跟人通奸的。太妃的肚子就像一夜之间大了起来，那个孩子没出生，就没法验亲。这就像是一桩阎王犯错的悬案，是阎王误将那孩子塞进了太妃的肚皮，导致一尸两命。”
“中秋佳节，朕准备翻翻旧案，看能否给再借阎王之手，给太妃平反。诸位，能帮朕这个忙吗？”
他指着清霜殿的大门：“谁能从里面带出真相，朕就满足他一个愿望，只要朕能做到，许愿什么都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