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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娇语莺啼乱颜色,北纥后宫春景(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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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纥大军和玉京精兵各执一面,两面进攻,一路攻入西昭,西昭君主多年来暴政害民,离心离德,所到之处本就望风而降,一路凯歌势如破竹!
北纥大将辛瑞江年少英豪,意气风发,率领铁流雄狮,正面攻击,另派十万大军绕到西昭身后,直捣西昭都城,前后夹击,西昭顿时溃不成军,北线大获全胜。
震西将军安景佑,衬西昭北纥西线战事疲乏集结军队小路切断西昭后方军队补给,使西昭深陷囹圄,南线退无可退,一举灭敌。
西昭君再无退路,只能降服,率残部退居天山大漠,声明在不侵扰,到此时,祸患虽未消去,但是暂时的太平却也终于可以安守。
而这份天下太平的背后却是满目疮痍,多少家破人亡,多少良田被毁,将军将士边疆埋骨再不能归!
北纥君王白瑾晔率领队伍凯旋而归,重华殿犒赏三军,擢升官职,金银锦帛赏赐无数!
其中最为居功最高实为辛瑞江,白瑾晔甚为器重,擢升定江王。
冬日阳光,懒懒的泄了一室温暖,近几日皇上回来,姚晴每日里梳妆的娉婷可人,出入他批阅奏章议事的重华殿,也不见再来昭阳殿找麻烦!苏沅正乐的清净!
云绿抬来小火炉烧上朝颜收来的酒,一室顿时酒香四溢,旖旎如春,熏熏然讨人醉意!
苏沅轻挑火苗,笑意吟吟,“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云绿细声接下,“公主好久不吟诗了呢?”
“皇后好闲情啊!”声音妩媚却带嘲讽,恰恰又是那个姚晴。
云绿低声嘟囔,“准是在皇上那碰了钉子,却来这扰我家公主!”
苏沅一笑,指了坐。
“不坐了,玉京的信函在皇上的桌上,我看到就给你带了过来,姐姐不知多少年才能见一次皇上呢!”语下大是鄙薄。
苏沅一愣,接过信函,却是朝颜字迹,心中略微酸楚,回想玉京仿若一梦。
打开的信,只看了一行,眼泪便扑簌簌的落下,姚晴也不禁好奇,云绿更是大感吃惊。
“皇后这是怎么啦?姐姐”姚晴声声犹自试探想知道!
碰上苏沅目光只觉从未有过的阴冷刺骨,不自禁一个哆嗦!
“给我滚出去,通通给我滚出去!”苏沅合起信函,背转了身,瘦削的肩膀轻轻耸动。
姚晴愣在那,进退不是,踟蹰脚步被一声呼喝打断,“给我滚回西福宫!”
姚晴一个哆嗦,回转身看到白瑾晔,不怒而威,凉薄的唇深深抿起。
一室侍女瞬时跪倒,姚晴张着小嘴还欲说什么,终于在那凌厉的目光下缩回,瑟缩着被侍女扶起,退了出去。
白瑾晔挥手,云绿会意,带着所有的人都避出门外。
“那封信来了多久了?”苏沅语气森冷。
“三天前!”白瑾晔语中透出一丝无奈!
尉王爷去世了,延辉公主不日也因悲伤过度,随之而去常伴地下。
苏沅不敢相信,几个月前,离别时还好好的姑姑姑父,竟在几日内都不在了,生死无常早就应验过,却不想竟是如此的突如其来。
西征数月,回去时竟然双亲具已不在,此时的尉王府,他是否悲痛欲绝呢?
眼前划过那个如白玉般无暇的人影,戎装而去,回来之时却更做孝服,如沸水浇心,一丝丝抽剥般难过。
白瑾晔亦是不语,眼望着她端起那绿蚁酒一饮而尽,一杯尽,再填新,如流水般灌进。
布满眼角眉梢都是哀伤,喝空的酒杯一声脆裂声被掷碎在地,苏沅又看看那奄奄的火炉,不肯放过,一脚踢翻在地。
看着满地狼藉,苏沅轻笑,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仿佛不能停留。
广袖长挥,那案几上的杯盏应声落地,仿佛是觉得不过瘾,掀起那桌布,高瓶笔墨哗哗啦啦落地,一室脆瓷乱响,苏沅笑,那笑声仿佛如泣血雏鸟。
一室摆设转眼间尽碎,响声爆裂,再无可摔,再无可毁,苏沅终于伏在榻上却哭不出声音,只是耸动那瘦弱的肩。
“沅沅”白瑾晔一把将苏沅拉近怀中。
沅沅,仿佛是上一世的事情,只有在那个烟柳繁华的玉京城里,那个少年,那些至亲,才肯如此唤她。可是时过境迁,如此一切都变了。
百般求全,都在今日,一朝再也难以掩饰,她的失落,她的思念,家国千里的孤寂,那些执念的不甘,全都涌上来,把她淹没了。
白瑾晔修长的手指轻轻覆上苏沅发间,此时怀中的苏沅,早已哭尽力气。
“我多么想留在玉京,我不愿做你的后!”苏沅满脸泪痕,不知死活般,喃喃而语,对着白瑾晔,也似对着自己,那些从前不敢说的话轻巧的吐出。
白瑾晔深深看她,低头,浓浓的气息笼罩苏沅,仿如是戎马战场的肃杀又仿佛是阳春三月玉京料峭寒气,铺天盖地的袭来,坚毅的薄唇覆上苏沅的满脸泪痕,如攻城略地不给人丝毫回绝的余地。
苏沅迷醉的眼睛一时清醒,却看到他深切的眼神,仿佛要将她溺毙其中。
“从此后,忘记那些过往!”
语罢唇舌相逼,逼到她走投无路,弃械投降,苏沅眼泪溢出。
大概是白日里哭泣耗尽心神,那一夜竟然一夜沉酣无梦!
醒来时,苏沅挽起松松的长发,耳边犹自回响昨夜白瑾晔的话语。
“先留在北纥,如果终究还是惦念,我会给你机会回去!”夜色青光里,那双眼睛坚毅而诚恳,呼吸往来间,有那么一刹那,苏沅甚而怀疑里面有恳求。
乱世之间,如果还有什么值得相信,北纥君王的诺言绝对算一个!苏沅没有不相信的理由,他唯一的要求暂时拿出北纥皇后的样子来,她答应!
没有任何的勉强,没有刁难,竟然还要放她,苏沅茫然不懂白瑾晔心思!
高髻朝服,粉饰一新,苍白的脸色也细细的傅粉!
北纥的昭阳宴每月初一在昭阳殿后园中举行,所有命妇夫人,官家佳丽,世家小姐,都应皇后之招衣袂翩翩而来。
冬日清晨,雪后初霁,昭阳殿中红墙绿瓦,一片银光素裹,处处耀眼的光华。
五彩衣裙映日光闪耀一片****,云鬓花颜,掠过一片娇颜,带来一阵欢声笑语。
苏沅含笑看着那些未嫁的佳丽,忽然想到瑾明还未娶正妃,不禁哑然而笑,不知那个浪荡不羁的宁王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姚晴昨日在皇上处遭到呵斥,今日来了就一直闷闷不乐。苏沅与各家王妃大臣夫人慢声叙话,眸光婉转间掠过姚晴,看她一脸的怒气,苏沅只是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女子见识,不过是谈谈花枝玩物,大家嘻哈而过,不知道是那位夫人,无意中提起玉京的难民来,苏沅登时心里一颤。
来北纥的路上,早就见过大批迁徙的流民,此时在北纥的臣子命妇口中吐出,苏沅心里如被别人一鞭击中,登时脸色不善。
众位夫人知道引起苏沅不快,此时也都尴尬不已,急忙欲改变话题。
姚晴此时却一扫初时的愁闷,满脸堆笑,“你看这北纥的水土就是引人呢!皇后娘娘不远千里而来,这玉京的灾民也都流入北纥!”
苏沅轻笑,“我国主仁爱,胸襟广阔,才能广招子民,四海之内臣民皆心向往之!身为北纥帝后,苏沅为主骄傲!”一番话滴水不漏,所有命妇夫人都微笑点头称是。
姚晴讪讪的扁了嘴,不在插言。
苏沅广袖轻垂,闪亮的眼眸斜睨一眼姚晴,不再言语。
可是这玉京难民的事情如鲠在喉,苏沅终究难已忘怀!
朝颜信中也提起,此次战争,玉京国力大受损伤,加上南方水患,北方却大旱,民不聊生,玉京黎民正处于水火之中,南北边境,一片破败,饿殍满地。
战事初平,天灾不断,玉京的苦难竟接二连三。
夜半时分,昭阳殿里,苏沅拿着云绿宗正司整理而来的记录,一页页翻看,
北纥国家富足,多年来黎民保暖,可以说国泰民安,这些名门望族,很多是几百年来世袭爵位,大多府库充足,俗话语,水至清则无鱼,皇家也是睁眼闭眼,给其许多方便好处,过于苛责反而寒了臣子的心,不负黎民不负功臣,才是正理。
可是此时玉京流民未得安置,这笔钱断然不能从北纥民间收取,动用国库,未免小题大做,苏沅一手托腮,眼波流转,沉吟许久,终于浅浅一笑。
“云绿?皇上此时在何处?”苏沅神采奕奕,含笑问道。
云绿正挑灯的手一住,回身有些诧异,“公主找皇上?”
苏沅低眸浅笑,“有什么不妥?”
那日哭闹之后再未见过他,苏沅想起,脸色顿时娇羞粉红。
云绿窥看苏沅神情,略带叹息低声道,“可能在西福宫中呢!”
苏沅一愣,心头隐隐竟有一丝不快,可是随即灿灿一笑,
“去重华殿!”
当日离开玉京,为了家国大义,此时玉京流民在北纥,苏沅岂能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