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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容离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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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琪在彼岸花海中小心穿行,远处之人白衣红裙卧靠于彼岸花海之中,捧一盏清茶,细细品茗。
“孟姜。”
“小心,这些可是新魂。”瞧见来人孟姜阁下茶盏,起身而立,“寻我何事?”
“借一叶扁舟,寻一人平生。”
忘川河上,烟水茫茫,这无尽河水不知承载了多少悲欢离合,记住了多少多情哀感。
一只玉蝶静静躺她的手心,随她朝着忘川一方行了很远,终是见到一处宁静的河水颤动,滴滴离了忘川,汇聚成一场纯白无暇的梦境。
“告诉母亲,你为何学医。你是我的女儿,是大家千金,母亲自会寻最好的大夫为她医腿,你的又何必去吃那份苦。”
离声的声音哽咽,眼眶中早已蓄满了泪水:“母亲,若能医好早便好了,拖了这些年,便只因是束手无策。”
“多少资历深厚的老医师都毫无办法,你学了医便有办法了吗!”
她将她目中的泪水看的分明,良久不闻离声的回答,终是一声轻叹苍白无力:“常闻孙老前辈,修道行医。罢了,既然肯收你,便去学吧。”
骤雨倾盆,屋檐下她收起画着菊花的油纸伞靠放一旁,轻推房门。
“又变天了,你还好吗。”
幔帐后的女孩儿半靠床榻,她看不见她此时的模样,却知道她一定是极痛的。
离声抿了抿唇,拭了泪目换上笑颜:“给你带了鸡松和珠玉粥。”
“你不是最怕那些东西吗,晚上休息都不敢熄烛,怎得想学医了。不是与苏家公子订亲了吗,如此,他们能接受吗……”
“你放心,母亲说了,苏家若是因这原因退亲也便没有结亲的必要了。”
“谢谢。”
幔帐相隔,不知这声“谢谢”是帐后人的何种心情。
油纸伞缓缓展开,残留的雨珠抖落,沾湿了衣衫。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七年时光似白驹过隙,十五离家的她而今却已至花信年华。
“你知道吗,归家时,师父还叹我这七年事半功倍,却偏偏第一次见到尸体,居然就两个晚上没能睡着,最后还是实在疲惫不堪又加上师父给灌了安神汤。”离声说着掩唇轻笑起来。
“你现在是习惯了,却还是不熄烛灯。”她掀起幔帐,接过她递来的珠玉粥,“听说聘礼自你入京回府便抬来了,苏公子,还在等你。”
“我也没想到。”
“他如今可是御史。”
她的话方才说完,便听得小丫鬟在门外的通传:“姑娘,苏公子过府了。”
闻言,她难得的掩唇偷笑:“怕是已经定婚期了。”
“吃你的吧!”离声夹起一块酥儿印,微掀幔帐放至她捧着的珠玉粥中。
“今日出嫁,我来给你看看。”
她微掀幔帐,狭缝中,窥见她的红衣凤冠,绛唇浓妆。
“你今天真好看,去了苏家莫要委屈自己,他若待你不好,咱们银针阉了他。”
闻言,离声捧腹大笑,方才还仪态万千,刹那间便了无云烟:“就照你说的办。”
良辰不过数月,缘何忽落霜雪。
离声抚着她渐渐冰凉的身体,手中的银针还未落下。耳边回荡着的声音是师父的是母亲的,却也不知是真实还是虚妄。
“唉,若是七年前便施以此法,怕是还有希望,只是等到如今拖的太久了。”
“其实她也没求什么,不过是想你陪着她,听她哭听她诉。”
泪珠滚落,落在她纤瘦的腕上,她多么希望,她能因这一滴炙热缓缓醒来。
“离声。”这一声却是清晰。
他取出她手中紧握的银针,手中有丝绢却拭不尽她的泪:“离声,你尽力了。”
枕边,两张鸾笺搁置,簪花小楷,如泣如诉。
望处雨收云断,凭阑悄悄,目送秋光。晚景萧疏,堪动宋玉悲凉。水风轻,蘋花渐老,月露冷、梧叶飘黄。遣情伤。故人何在,烟水茫茫。
难忘,文期酒会,几孤风月,屡变星霜。海阔山遥,未知何处是潇湘。念双燕、难凭远信,指暮天、空识归航。黯相望。断鸿声里,立尽斜阳。
她将鸾笺攥在手心:“这究竟是柳景庄的情,还是你的思。”
在悲泣声中,引玉缓缓睁眼,目中泪水滚落在这那纯白的梦境上,渐渐融入,渐渐消失:“骤雨嘈嘈切切,丝丝连连,缠缠绵绵。楠竹古伞,当撑一片艳阳天。花落时,秋寒云烟,望君去,浸湿泪眼。勿悲切,一盏珠玉,可思七年。未料,不屑柳词,一时豪情,只剩悲倦。菊落软依,醉在残香留栏沿。庭月落,白昼将临,医者志,刻骨铭记。梳儿印,露清霜溶,甜透心理。”
她起身,将梦境递还素琪,密室门开,一只玉蝶藏匿其中,她轻抚着它的白翅,一声嗤笑:“开创传世医经又如何,虽医了天下救了万世,却是菊花枯残,木梳空留,斯人已去。”
素琪接来将那自忘川取出的梦收入一方锦盒:“你能传承她的医经,终是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