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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万俟清血 ...

  •   几多年前,人界未统,两国鼎力。

      一为天月,一为秦俞。

      梨花纷飞落下,世间的山或青葱,或沧桑,或赤红。

      而这座却是一片皎洁的白。

      一抹墨色的身影在山中的移动,对面的山脚下,一名白衣女子与身旁一位婢女,穿行在白色的山峦中若影若现。

      墨色身影停在山顶,他穿着一身盔甲,英姿风发。

      一颗梨花树下,男子挥剑在树上刻下了九个字“千万山水,何时得收归?”

      天边一声鹰鸟长鸣。

      “这么快便要出征了?”

      男子转身,下山,留下一首未写完的清平乐。

      良久,白衣女子携一位捧着白剑的婢女来到山顶:“小姐,您看,这树上有字。”

      捧剑的婢女名为菥蓂,她有些惊讶的看着那颗梨花树。

      闻言,白衣女子回头看向婢女口中的梨花树:“噢!千万山水,何时得收归?”

      秀眉轻挑,伸手,拔剑,雪白的剑光从剑鞘中一点点透出。

      再次回鞘时,那棵梨花树上已然被刻上了一段铁画银勾的文字:

      需酒将愁宣泄,江山入酿犹清冽。
      潇湘如此凛冽,烽火也成妖艳。
      弹指改换沧海,转瞬变更桑田。

      “小姐,明日真的要去皇城吗?”她知道,她的小姐志在江山。

      但那可是成婚呀!是她的小姐终身之事呀!

      “怎么,不想去?”

      “小姐,奴婢听说后宫一向最是险恶,小姐真要入宫?”

      “我不喜饮酒,但若要饮,赌上终身又何妨!”

      那婢女没再说话,白衣女子眺望远方,再往前便是两国边界了吧!

      天月,秦俞两国,交战三年有余,却一直胜负难分。

      而今她已到了可入宫的年龄,这天下百姓,她能救吗?那敌国江山,她能继承家族使命踏破吗?

      半月后,皇城,选妃大典。

      太监唱喝着,念着众秀女们的名字,家世。

      众秀女皆穿着一身嫩粉色的长裙,却维有一人一袭白衣妖娆,站在一众秀女之中,格外冷艳。

      一位位秀女陆续上前,或献舞,或奏乐,或赠画,或赋诗。

      “淮阴候之女,万俟清血,年十七……”

      白衣胜雪,万俟清血。

      宫里早已将她所需的献艺道具准备好,一方案几,笔,墨,砚,以及空白竹简。

      众人都有些惊讶,若说要赋诗作画,也该用宣纸吧!

      龙椅上,皇帝,俯视着大典中的万俟清血,侯之女!

      他这个淮阴侯不是最惜爱自己这个颜如冰雪,心似明镜的女儿吗,怎么还舍得送进宫?

      眼前的女子戈笔停书,立刻就有宫女将竹简呈上。

      不是什么别出心裁的字体,只是最简单的小篆,而其中的内容却让代皇上过目的皇后,瞪大了眼睛。

      “陛下!”皇后轻唤一声默默的将那竹简递给皇上。

      “七日前,侯传信给朕,说为解两国三年之争,为朕举荐一名军师,助朕平秦俞之乱,本以为来的会是名资历深厚的老夫子,没想到竟是他唯一的女儿万俟清血。”

      “哦!家父修书给陛下了?”

      皇帝不由笑道:“血儿还是如儿时一般呀!当初朕还是太子时,父皇有意让我与你接下亲事,不想血儿为了拒亲一人跑去边境一待便是七年,若是血儿如今依旧心不属我,也不必强迫自己。”

      她放弃终生幸福,来到皇城,入宫为妃,便是为了平定秦俞。

      “陛下,我不喜饮酒,因为普通的酒入不了我的口,我要喝的酒定要用江山来酿。”

      不因仇恨,不因野心,只是家族百年祖训,代代刻守。

      “那以血儿看,怎样的身份才够?”

      “既然陛下开口,臣女贪心,求个妃位。”

      皇帝正作思量,一旁的皇后打断:“陛下,依臣妾看,关乎天月,不如就贵妃之位。”

      皇帝点头:“皇后所言有理,血儿你看如何?”

      清血的唇角勾起:“不用,我是为对面的江山而来,不是为了一个品阶,妃位够了。”

      闻言,皇后没再反对,笑着摇了摇头:“罢了,你这性子我定是劝不动的,既然血儿说可以,陛下便当臣妾方才没说好了!”

      一众秀女们跪在大典上,听旨。

      却唯有一袭白衣的清血立在原地,宣旨的太监有些尴尬,念也不是,不念也不是。

      胆大点的秀女都朝清血投来了异样的目光,这 侯府的千金胆子也太大了吧!宣旨不跪一帝一后坐在大典上,默默的看着,天月战争连连退败,她如此骄傲便是因为她有骄傲的资本,那竹简上的内容便是她的资本。

      良久,清血冷冷看着拿着圣旨,又不敢念的太监:“你再不念,我便了解了你。”

      那太监的额间,霎时傅上了一层冷汗,后面这一帝一后这么长时间都没说话,摆明了是纵容,倒是他两头不是人:“呃……清血姑娘,请跪下接旨。”

      清血浅浅一笑:“陛下 我要跪吗?”

      背后,皇帝的嘴角狠狠一抽,皇后更是以袖掩面,差点笑出声来。

      “随清血的心意。”

      一众秀女或大或小的封号,却唯有她万俟清血,被封为妃,赋摄征之权,与帝王同治天下。

      皇后都没有的殊荣。

      次日,

      “小姐,小姐。”

      清血的贴身婢女菥蓂蹑手蹑脚的走进她的梨花轩中,递给清血一张纸条。清血有些莫名的展开纸条,仅仅七个字:邀姑娘共饮江山。

      “咦?‘千万江山,何时得收归?’看来,是位不简单的人物呀!”

      清血淡淡一笑:“菥蓂,备车,告假,出宫。”

      “小姐,你现在封了妃,又有摄征之权,不知多少人都对这虎视眈眈,还是不要轻易出宫的好!”

      清血自顾走到梳妆台前:“ 妃?那你口中的小姐又是什么?”

      菥蓂一噎,默默走到自家娘娘身后,梳妆!

      皇城,宫外,一座名为‘品江仙’的茶楼,山茶间中。

      清血看着空无一人的山茶间,沉思。架子摆的够大的,邀别人品茶,竟然自己迟到。

      会是谁?

      不过是在树上刻了几个字,便追到了皇城,查到了自己的身份,将信送入宫中却不惊动任何人。还敢失约!

      正梳理着脑海中的线索。

      但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门被推开。

      一身墨色华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见到此人,清血的唇间便勾起一抹动人的微笑,眼中闪过一丝明了:“臣女万俟清血,拜见秦俞邵阳世子。”

      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坐到了她对面:“这么快便猜到了?不愧是开口便要饮江山之人。怎么封了妃,还自称臣女。”

      清血依旧笑的动人:“世子误会了,我只是父亲举荐给陛下的军师,不为嫔妃。”

      他伸手摆弄这茶几上的茶具,行茶十式,一式不少。

      “你可知本世子是秦俞军的主帅,你就这样向本世子交了底,不怕本世子杀了你。”

      清血看着面前的世子正拨弄着一盒金骏眉,秀眉微蹙:“世子,臣女喜欢安吉白茶。”

      邵阳世子的眉峰跟这一挑,让下人换了安吉白茶,又对一旁的一名副帅吩咐:“宣告全军,打起十二分精神,我们遇到了一个不简单的敌人。”

      清血唇角的笑意散去眼中透着不乐:“世子竟然拿我当敌人?”

      “怎么,想做朋友?勾结外敌,死罪。”

      “今日出来见世子,牢狱之灾定少不了,但若能与世子交好,我不亏反赚。”

      牢狱之灾,与外敌交好,这些别人唯恐避之不急的事情,在她的心中竟是如此的轻描淡写。

      不愧这清血之名。

      那日山峦之上,他去而复反,却见一女子持剑在那颗梨花树上刻字,那倾城的面容,吸引着他的眼眸,那挥剑的风姿,印入他的脑海,那梨花树上散发着血气的文字,勾动了他的心魂。

      “看的出,姑娘不是忠臣,不如考虑考虑,做本世子的世子妃。”

      不如考虑归顺秦俞。

      闻言,清血羞涩一笑:“好啊!待世子攻破天月皇城之日,我定一身血红嫁衣,嫁你为妃。”

      攻破天月之日再嫁你为妃!

      这是赌定了他秦俞王朝必败。

      “姑娘好气魄,不辱清血之名。”

      次日,朝堂之上,

      一身白衣的清血坐在侧位,面前垂落一串串白色珠帘,在这金光璀璨的达殿中,显得尤为圣洁。

      “陛下,不日前,军主帅,将军,战死,军群龙无首,还请陛下早日派能者顶替。”

      一位领头大臣上前奏到。

      皇帝面沉如水,一旁的清血却扬起了唇角:“哦!谁杀的?”

      “回娘娘,是秦俞邵阳世子亲手斩杀。”

      他!清血眉峰一挑。

      “军不可一日无帅,清血,你便说谁合适吧!”

      “血儿才来皇城,人生地不熟的,若要血儿举荐,那血儿也只能自荐了。”

      众大臣的冷眸齐齐向清血扫来,人生地不熟?

      谁信呀!

      只怕你早就把我们的老底都查个干净了,连府中有几房姨娘都知道的吧!

      皇帝不悦:“血儿,前线危险,我天月大丈夫多的是,何须你一个弱女子担当大局!”

      清血依旧是笑:“陛下,您倒是看看这朝堂之上,除了我谁敢谁能站出来,力挽狂澜。

      众大臣倒吸一口凉气,朝堂之上,一片诡异的安静。

      晚间,梨花轩,

      “小姐……真的要去吗?侯爷不是说留在皇城是一样的吗?”菥蓂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哭泣,手都在颤抖。

      “那是父亲怕我想不开,跑去前线才说的,你若不敢,留下也好。”

      闻言,菥蓂连忙跪下:“不,奴婢跟着小姐。”

      “嗯。”清血点了点头,眼神忽然瞟到了那一堆行装,不由得好笑,“这么多行装,你当是游玩呀!我特意请旨三日后出发,你将我带来的那套暗器,连夜赶制。”

      随后清血又从一堆精致华丽的衣裙中挑出了两件。

      一件仿若清风所织,一件皎洁如月相照。

      “菥蓂,这宫里有安吉白茶吗?”

      想到将来面对的是邵阳世子,她便想喝安吉白茶,那安吉白茶是秦俞安吉镇的独产,两国开战时,她在边界还能勉强买到,如今入了宫她还能品到吗!

      清醇浓厚,入水自舞,那是她见过最美的茶。

      记得在那座开满梨花的小山上,她最爱做的不过是折几瓣梨花与安吉白茶一同入饮,不过是,时而扶琴,时而舞剑,时而看着不远处的两国的分界线,看着终有一日,她要继承家族使命踏平的地方。

      那长在枝头的安吉白茶一定比杯中的更美吧!

      “小姐,两国交战,以前在边疆多多少少还有些流入,如今进了宫那还有安吉白茶。”

      清血苦笑:“也是,早知便向他要点了!”

      “小姐,您可千万别再跟邵阳世子有什么瓜葛了,会害了您的。”

      菥蓂正苦口婆心的劝着自家小姐,却听一扇窗外一振清冷而熟悉的说声音传来。

      “咦!清血姑娘不是才说要与本世子交好吗?”

      一身墨色盔甲的世子矗立在清血的面前,快若流影。

      “菥蓂不懂事,世子海涵。”清血朝眼前之人府身一拜,“不知世子冒险入宫所谓何事?”

      “去了前线,就是死敌。”

      说着,他伸手递出了一个青绿瓷瓶,诱人的茶香从瓷瓶中透出————安吉白茶。

      清血的眼眸里并没有多少惊讶,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一年后,天月大胜,收复所有失地,举国同庆。

      次年。

      梨花轩中,一位老太医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为清血请脉:“陛下,娘娘得的乃是相思之疾。”皇帝松了口气:“血儿,所思为何?”

      “别说了,我不可能嫁给他。”

      “血儿……”

      “出去。”

      她所了不错,有人忌惮她,因为皇帝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要问过她的意见,所以有人要杀她。

      她早已做好了部署,坐等他们来杀。然而,她的那些部署皆没能用上,因为他来了。

      寒剑出鞘,那样刺杀她的数十个黑衣人到地而亡。

      然后他转身看向临危不惧的她,抽出一把血色匕首,一阵血肉模糊的声音,她诧异的看着他,看着自己心口处的血色匕首。

      她算错了吗?

      她料定他不会杀她,可是他此刻却将匕首刺入了她的心窝。

      好疼!

      然而,当他拔出匕首时,她更加震惊。

      她没有死,而那匕首上多出了一枚雪白的圆珠。

      她问他这是什么

      他说那是用来阻断情根的东西。

      战场上,机关算尽,你死我活。

      战场下,他一身墨衣飘然,潜入军营,为她亲自处理伤势,为她送去安眠的熏香,与她爱的安吉白茶。

      朝堂之上,一将士慌忙来报,他说家军叛变了。

      清血的心头一凉。

      她早就与陛下提过此事,让陛下小心堤防,可陛下却说:“血儿无需担忧,家乃是百年忠臣,不会叛变的。”

      朝堂之上,她唇角的点点鲜血然红了圣洁的白衣,如梅花绽放。

      她倾尽必生所学,抵外敌,除奸细,可到了最后她才明白了一个道理,朝□□败,政治昏暗,非她一人之力可以挽回……天月败的不冤。

      她提着绣花针坐在龙椅上,身旁的菥蓂跪坐在她身旁,与她一同在那件绛在红的嫁衣上,用白丝线绣着梨花。一将士浑身是血,匆忙来报:“娘娘,东门破了!”

      话音刚落,又一将士跑入殿中:“娘娘,南门破了!”

      清血点了点头。她让陛下先行撤退,他是个好皇帝只是心思单纯,被人利用。带着一万守城军,她已经将三十万秦俞军拦在城外整整三个月了。

      最后一瓣梨花即将秀好,看着手中的嫁衣,清血淡淡一笑,是不是可以问心无愧,是不是可以嫁给你了。

      “不必守了,让他们进来吧!”世子的副位走入殿内,身后跟这一众士兵和一台精致华丽的血红花轿。

      “将军,稍后。”她朝其行礼,走入屏风后。

      从屏风后出来的清血,一身嫁衣如梨花在血泊中盛开,发间一套梨花金冠将浓妆艳抹的她衬的分外妖娆,却又掩盖不住她的憔悴。

      清血看向了菥蓂:“菥蓂我今日是不是特别憔悴?”

      一步一步走上花轿,踏过一具具将士的先驱,经过一片片被血染红的土地。

      明明是阵阵清风,却带着血的腥味,漫天的硝烟中,她的花轿格外妖艳。

      忽然轿停,她听到了她父亲的声音,他在唤她的闺名。

      清血,清血……

      “父亲,”她起身下轿,“为女儿,起个字吧!”

      淮阴侯看着她,目中是欣慰也是悲凉,良久,他寂寞的背影渐渐远去,只留下了一段沧桑的回音环绕在清血的耳畔:“安霖。”

      别人的婚礼,红绸漫天,张灯结彩。

      她的婚礼比别人的更红,满城将士,血流成河。她的婚礼比别人的更盛大,这一天秦俞攻占天月,历史从此更变。

      书等墨染衣沾香,
      君等嫁衣迎红妆。

      新婚之夜,房门被轻轻推开,一身正红婚服的他走到清血身边,掀开盖头,在她唇间浅浅一吻,了表情意。

      她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那是她今生最真实的笑,幸福、甜美、温暖。印在天空,成了弯弯的明月。

      罢了,此生有他,还有什么理由惆怅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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