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皆可能》乌虚子

1、楔子

　　“舅舅，你是我爹爹吗？”一个三岁左右粉嘟嘟的娃娃抬头问向牵着他手的七八岁模样的少年。

　　“我是你舅舅。”少年很严肃的答道，看也没看那个娃娃。

　　“那我能叫你爹爹吗？”娃娃歪着脑袋，眨着漂亮的大大的眼睛盯着少年道。

　　“不能。”少年仍目不斜视的望向前方，语调平平没有任何变化。

　　“那，灏儿是舅舅生的吗？”娃娃锲而不舍的问道。

　　“不是！”少年终于转过头瞪了娃娃一眼。

　　“舅舅确定不会是睡着的时候生下灏儿，不记得了？”

　　“你是你娘生的！”

　　“那娘呢？”娃娃疑惑的抬起脑袋。

　　“你娘不见了，我们会找到她的。”少年有些悲伤的看着娃娃。

　　“舅舅不是骗灏儿的吧，浩儿都不记得有娘的——”

　　“你看我像是能生出你的样子吗！”少年怒了。

　　“……可，可舅舅常说万事皆有可能啊……”娃娃小心翼翼的看向少年。

　　“卫——景——灏——！”少年甩开娃娃的手对他吼道。

　　“什么？”娃娃仍无辜的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少年。

　　“晚上自己睡！”说完少年便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啊——不要啊！”娃娃小跑着抓住少年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道：“舅舅，舅舅，灏儿错了，灏儿再也不提是舅舅生出灏儿的事啦！舅舅——”

　　两个少年流浪的辛酸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一个清秀可爱一个漂亮诱人的少年的流浪更是充满了不为人道的危机。

　　“舅舅，我不喜欢脏脏的，我要洗澡！”卫景灏嘟囔着小嘴抬手使劲地擦着脸蛋。

　　“不许擦！”展情拉下卫景灏白嫩嫩的小手，冷声道。

　　“我不要嘛……”说着说着，卫景灏便哭丧着脸，擦红的脸上那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眼看着就要掉眼泪了。展情皱了皱眉头，蹲下身来，亲亲揉了揉卫景灏红红的脸颊，道：“你看，舅舅比你还脏呢，你要是干干净净的，舅舅可就不要你了！脏脏的我们才能快快的找到你娘，不要再闹了好不好？”

　　展情说得认真，卫景灏听得倒也认真，忽的凑上去亲了下展情薄薄的唇瓣，才轻轻点了下头。

　　展情也早已习惯了这个小侄子在受了委屈或是不高兴后总要吻下自己的行为，回吻了下那个肉乎乎的小嘴，站起来牵着那只小手，抹了黄泥，在骄阳下沿着官道前行。

　　乞丐的日子不好过，明明不是乞丐却要假装乞丐的日子更加难熬！少年还能怀着心中的信念咬牙撑着，细皮嫩肉的小家伙可是说什么也不干了。一屁股坐倒到路边，又被滚烫的地面烫的蹭地站了起来，站定了，一步不移，眼泪哗啦啦的顺着脸颊往下流，一滴滴地落在路面上，很快的被蒸发了没了踪影。两个小脸蛋上的黄泥被冲出两道沟来，说不出的狼狈和可怜。

　　少年回头看着放开了自己无声流泪的孩子，反常的没有皱眉，心底酸酸的，脸上的表情不由的柔了下来，弯腰亲了下伤心的不得了的小家伙，微微笑了下，道：“灏儿，舅舅一定会带你回家，很快！”说完便转身蹲在了小家伙面前，向后伸出了双手，转头道：“上来。”

　　哭花了脸的娃娃看着从不笑的小舅舅有点呆愣，但很快的反应过来上前一步趴到了少年的身上，哽咽的叫了声舅舅。

　　晚上在路边废弃的破屋里休息时，少年摸了摸娃娃红红的脸蛋，突然想起什么，动了下脱去了娃娃的鞋，不意外的看到了染了斑斑点点血迹的小袜子。少年叹了口气，轻轻地为娃娃脱去了袜子，从内衣里村上撕下一条条绸布为娃娃小心翼翼的包扎起来。

　　五年后

　　“舅舅舅舅——哇——”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哭花了一张粉妆玉琢的小圆脸，跑到花园里奔向一个十二三岁的正在练剑的少年的怀里。“舅舅——她们说我是垃圾堆里捡来的孩子——她们说我没有娘没有爹——哇——”

　　少年冷峻着一张娃娃脸，低头看着怀里那个将大把大把的眼泪鼻涕都抹在自己衣襟上的孩子：“灏儿——你——”

　　“灏儿好可怜啊，舅舅——哇——”

　　“灏儿，你把我衣裳弄脏了……”少年皱着眉头冷冷得说道。哭闹着的孩子并没有因此停歇下
　　来，小手紧紧的揪着少年的衣襟，抬起脑袋大声哭道：“哇——舅舅，你就承认了吧，哇——你承认了灏儿就有爹了，哇——”

　　少年没再说话，脸刷的黑了下来，弯下腰有些吃力的抱起哭得稀里哗啦的孩子向卧房走去。

　　哭声渐渐停息了。半晌后，一个哽咽着的声音道：“舅舅，我果然还是你生的吧！爹——”
　　然后是一声忍无可忍的怒吼：“晚上自己睡！”

　　再然后，又是一阵哭喊声：“啊——不要啊” “舅舅，舅舅，灏儿错了，灏儿再也不提是舅舅生出灏儿的事啦！舅舅——”

　　（插花：额……历史总是重复着前进的……果然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