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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站台邂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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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闷热的户外,走进了地铁站中,人来人往。不同发色和肤色的人急匆匆的从身边擦肩而过,还时不时的看着手腕上的手表,似乎很赶时间,和这群人格格不入的是我慢悠悠的步伐,不急着赶行程。
数着地上走过的一个个鸽子,看看站牌,想着早上出门,苏菲亚大婶的再三叮嘱和担忧的目光,自己总是让身边的为我劳心费神,我,真的不想成为他们的负担,真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二年了,每每黑暗的夜中,总会看到手上沾满了猩红的液体,真实般的梦境,让我不可辨别。
拉了拉从肩上滑落的书包背带,习惯的仰望着头顶,才回过神自己不是在偏远的小镇上,而是来到了市中心。地铁站里镶嵌在顶部的,只有闪亮的灯光,入锅视力好的话,还可以看到反射的自己的倒影。
偶尔,也会看到几个同我一样悠然自在的行走的人,他们通常背着很大的旅行包,手上拿着地图,是旅行的游客,急着观察着周围的景物,不急于自己的行程。
异国的面貌不是没有人注意,不过这还是少数。最多的是那些幼童,看到我,会对着自己的妈妈,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新奇的大喊,“妈咪,你看,那个姐姐的头发和眼睛是黑色的诶。”
而慈祥的母亲,这时会抱起自己的孩子,捏捏他似苹果可爱的小脸,告诉他,这是在一个遥远的东方的国度,那边的人都是黑眸黑发,有着和自己的国度不同的习俗和文化,有需要的话,会拿出手机上网翻找一些图片给他看。
“呜呜——”地铁的鸣笛声随着地铁播报员优美的声音从轨道里传来,由远及近,由轻到想,看了看站牌,确定自己没有站错,来到了站台的边缘,小心的没有越过黄线,等着和周围的乘客一起上地铁。
地铁的进站,带来了一阵强劲的风,吹乱了原本整齐的头发,看不清前面的路了,放慢了脚步,整理着头发,跟随着众人的脚步进车厢。哪知一道强有力的撞击迎上了我,还来不及待我反应,后退了大大的一部,肩部还传来剧烈的疼痛。
更不幸的是,地铁居然关上了门,毫不留情的从我面前驶过,而下一班地铁还学要等待六分钟左右。
这下,再也不悠闲起来,抬起了右手的手腕,看了看手表,指针只在了2上,离和紫宸碰面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左右,我能赶得及么?
后知后觉的自己,再放下手表后才想起来想要寻找那个害自己没有上到地铁的罪魁祸首。
只是四周哪里都能看到人,谁知到刚才撞到自己的是谁呢,找到了又能怎么样,自己都已经没赶上了,而且自己也没有那个胆子。更怕,人家用不屑的神情看自己。自己用什么去争论呢,一副装饰用的嗓子。
“请问,桑切斯网球学校走么走?”一道在我听起来颇为清悦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说得很流口的美式英语,但,他无疑不知道自己的语速太过快了。
好奇的转过身,只见一道高挑的背影和绿色的清扬短发,身上背着我再熟悉不过的网球包。
他也要去桑切斯学校么,正好和我一条路啊。
看到他身后那个有些为难的妇女的脸庞,在终于听清了他的问题后,手指颤颤悠悠不是很确定的指了相反的列车。
他再三道谢,匆匆忙忙的越过了妇女,赶车去了,他风一般的离开后,妇女仍处在原地,带着迷茫,“桑切斯网球学校应该是那个方向吧。”然后又摇摇头,挽着菜篮子离开了。
乘那辆地铁,他永远也到不了桑切斯网球学校,我想要去纠正,可惜慢了一步,那个人影已经消失在了茫茫的人群中。再三的寻找,也再也找不到了那抹惹眼的绿色。
踏上地铁,心里还想着,如果那个人知道又自己走错了的话,是什么样的一副表情,可定很囧吧。
等我到达桑切斯网球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在校门口,犹可以看到紫宸左右探望,踱来踱去、焦虑不安的样子。看到我,她才松了口气,焦急的跑过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上下的打量我,看看有什么伤口。
摇了摇头,让她镇定下来,除了被撞疼的肩膀外,没什么事。
二年来,紫宸在一定的时间内等不到我总会神经质的上下替我检查,甚至好长一段时间,她都陪在我的身边。
“梨歌,我有句话真的一直想问你?”走在学校内的操场上,除了有几人在跑步外,只有我和紫宸。在一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后,紫宸突然正色,停了下来。
紫宸鲜少有如此严肃的时候,但通常她严肃了,证明这件事真的很重要。我没有道理拒绝,耸肩示意她继续。
好几次她都欲言而止,然,她最终还是开了口,“你想一辈子都将绘画放下了么,你要知道当年不是你的错,梨歌,那件事和你无关。”
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如今这双手什么也做不了。手保养的很好,没有变黄,可是它再也拿不起任何一支画笔,再也拿不起。从此,我的绘画生涯在二年前的那件事后嘎然而止。
身子颤抖,我也不想的。
记忆纷乱,思绪又回到了两年前,那个让我始终不能放下的二年前,过的浑浑噩噩般如进了地狱的样子。
那天,醒来后,浑然一色的白,是我最熟悉的地方,医院。身边,未见紫宸哭过,现在她含在眼眶内的泪水无声息的落了下来,紧紧的抱住了我,哽咽着,“你终于醒过来了。”的话。
第一件事我想到的便是问她,【白老师没有出事对不对,刚才一定是我做梦了。】
抱着我的双手僵了一下,紫宸豪爽的用袖子擦去了眼泪,眼神别了开去,就是不回答我的问题,我打着手语,一直重复,甚至拉着她的袖子,哀求她告诉我,那一切都是假的,我是在做梦。
怎么可能呢,我最喜欢的老师,那样让人尊敬的老师,怎么会出事呢?一定是我太累了,感冒没有痊愈,所以才做了那样的梦。
紫宸,禁锢住我的双手,大喊,“梨歌,你冷静下来。你的那个老师她死了,真的死了。她一直都有着心脏病,她一直都没有吃药,她本来就没有剩下多少时间,所以才会病发。梨歌,你不要逃避好不好?”
从来都会对我柔声说话的紫宸冲着我大喊,只是,我脑袋一片空白,时间也静止了下来,白老师死了。
不,不,一定是紫宸和我开玩笑的。可是,为什么开玩笑的话,我还会流泪,心里还有有些痛楚呢,为什么,内心无助的问着。
我看着自己干净的双手,这样的一双手,脑海中又有很多个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凶手,凶手。”
我摇头,我不是,惊恐的抱着脑袋,白老师苍白的面孔出现在了眼前,那怨恨的眼神,让我有如凌迟。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凶手。我也很想救老师的,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前去找老师,说不定老师就不用死了。说到底我还是害了老师,我间接夺走了老师的生命。那样喜欢旅行的老师,那样渴望回家的老师,可是最后死在了这里,是我不好。
抱着脑袋,任由泪珠从脸颊流下,自责、难过。
“梨歌,你不要这样子。我知道亲眼看到自己喜欢的老师从自己面前死去很难受,但是你老师如果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她一定会难过的。”
紫宸想要将我抱着头颅的手掰下。无力的手一下子从手上被撤离下去。
【是我害死了老师,紫宸是我。如果我不是不能说话,老师就不会死,是我间接害了老师。紫宸,我是凶手。】我语句凌乱,想着那副场景,开始有些晕乎,老师她恨我,她现在用满是恨意的目光看着我。
我想要起身,想要拉住她,告诉她,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的。
紫宸双手握着我的肩,过于用力的力道让我感觉到了疼痛,眼前的东西消散。紫宸的面色铁青,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梨歌,你听好了。这和你无关,这不是你的错。是你的老师,自己放弃了医治的机会,所以她死亡时必然的。而你是无辜的,知道么,你不是凶手,真正的凶手是她自己。梨歌,我觉得如今你的状况还是需要告诉你的外公,过不久苏菲亚大婶会来。”
告诉外公,心里默念着几个字,猛然,我拉住了紫宸的衣服,哀求着,【不要,不要告诉外公,外公会生气的,会讨厌梨歌的。梨歌不听话,梨歌做错了事。妈妈不要梨歌,爸爸也不要梨歌,现在哥哥也不要梨歌了,梨歌不要一个人,不要。一个人,没有人理我,看不见阳光,好累,好黑,好害怕。不要丢下梨歌好不好?】
眼睛有些酸痛,可没有见到紫宸答应我,手下就不该松开握着她衣袖的手。
紫宸揉了揉眼睛,试图着让我松手,她坐在了我的身边,替我盖好被子,“梨歌乖,我不告诉外公,梨歌不是一个人,还有我陪着梨歌你哦。”
【真的?】
“恩。”
好累,真的好累,想要睡觉,想要好好的睡一觉,睡一觉了,一切就会恢复原样的,白老师还是白老师。
可惜,翌日,一切还是没有变,眼睛酸痛红肿,紫宸小心翼翼的陪着我说话。然,自己却并没有回答她任何话,而昨日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
我看不到任何人,四周一切,只有我一个人。
这种情况持续了二个月,二个月内,我从医院转到了疗养中心。一位弗洛特心理医师替我诊治,可到一定程度,她也无法诊治下去,后来紫宸说,那是我出现了不好的状况,再深度催眠的话,可能会起反作用。所以,弗洛特医师,最后只能实行普通的诊治。
二个月后,我能够和紫宸打一两个手语,紫宸开心的合不拢嘴。
卡麦洛教授和班上的同学来探望过我,只是我害怕看到他们,深深的恐惧,身子颤抖。紫宸告诉我,那天,他见我迟迟没有回去,心里开始紧张,于是寻了过来,就马上打了急救电话。
我害怕看到他们,我怕看到他们用指责的目光看我,使世界上少了一名优秀的画师,使我们少了一我们喜爱的老师。
久而久之,渐渐的,我忘了他们的脸庞,忘了学校,忘了……绘画。
紫宸在某个午后,替我带来了画板和颜料,阳光下,她替我架好了画板,医院的花园里,草地上都是同我一样来疗养的人,紫宸将画笔塞到了我的手里,“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画画了,这么久了,一定生疏了。你看,我今天就帮你带来了,一定要画的美美的哦。”
看着手中的画笔,针刺般的触感,颤颤悠悠的将画笔沾了颜料,想要画些什么,可触碰到画板的时候,笔,从手中滑落,未干的颜料以一道美丽的弧线落在了自己的病服上,自己的手颤抖个没停,而后蔓延至整个身体都会不住的颤抖,那笔,我根本握不住。
紫宸那僵在脸上的笑容,深深地刺痛了我,看着沾满了颜料的双手,我再也不能画画了。
没能绘画的自己,生活中失去了阳光的一角,再也找不到阳光。自己仿佛找不到自己的定位,自己没能找到自己在这个世上能够容存自己的那个地方。
这双手,除了绘画,还能做什么?我除了绘画,还会什么?一直以来,画画都占了我生活得很大一部分的时光,没有了绘画,我该干什么?
而自己更成了大家的负担,尤其是紫宸,她花费了许多的时间在我这里,而放下了她最为喜欢的网球。我总能看到她好几次都触摸着自己的网球拍,带着落寞,这一幕,紧紧的纠着自己的心,可紫宸总是用笑容掩饰过去。看着远处的阳光,一层薄薄的雾笼罩着我的未来,我迷茫的看不清。
“梨歌,梨歌,怎么了,没事吧?”
自己长久发愣,紫宸一直对我那说不清的病情心有余悸,时间过长总会焦急的喊我,手紧紧的握着我,怕一不小心,我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浓重的无力感,我也恨想绘画的,可是我却执不起画笔,每当看到画纸,我知道自己该画什么,可双手就是不听使唤。次次如此,到后来,我把那些画具和画纸都封尘了起来,再也没有碰过。
紫宸也有按照对我的承诺,没有通知过爷爷。苏菲亚大婶想要禀告过我的状况,可我不同意,她也没有办法,这一件事,知道的只有我,紫宸和苏菲亚大婶。
“梨歌,你变了你知道么,你关闭了自己的世界,不让任何一个人进去,让我们无奈又痛苦。”
时时,我都会回想起这一句话,那时候的紫宸用那样哀伤的眼睛看着自己,自己却无动于衷,真的让她难过了许久。那时候的自己,内心是不是也一样的难过呢?我已经忘了那种麻木的感觉。
“请问,这里是桑切斯学校么?”
沉默间,一道陌生而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和紫宸两人的漫步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