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尽时光》陌上昀光

3、章三

　　情知终是与他和离，喻琝望着她离开的身影，心里空落落的。他追上前同她一道回府，见她将自个的物什打包带走，心里纠疼得难受……却只能放她离开……
　　情知回到娘家，父母问其故，她只道一句：“缘分尽了……”
　　父母不再问，只见着自家闺女回来在院中一坐便是一整日，什么话都不说，端得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眼中却空荡荡的，再不似从前模样。看着，让人心疼，倒不如从前……虽不似大家闺秀那般端庄雅致，但眼里却溢着满满的欢喜。性子虽跳脱了些，但好歹她自个过得如意。
　　他们倒想同她说说话，开解开解她，但见她这般模样，也知现下不是时候。这事还是得让她先自个缓上几日，否则说再多她也是听不进的，叹了口气，顾母匆匆地上街，去买些女儿爱吃的菜，偏巧看见了奔走相告的邻里，这事原早已被众人闹得满城皆知。
　　集市上，识得她的人都在窃窃私语，他恰好听到一句“便是她家闺女……”，她气极，压了压火气道：“休夫怎的了！他使我闺女受委屈，怎的就不能休了他？有什么出格不出格的，人家夫妻间的事，容得你在这嚼舌根！”
　　那人听了也不敢同她争，灰溜溜地便走去别处了，众人见状也都闭口不言。
　　虽明着不说，但街巷中哪个不背地里嚼舌根，她也知止不住！但，只要没让她听到，没让她闺女听到，她也懒得去理会。
　　人言可畏，这四个字很难受得住，她算是彻底知道了！听见街坊邻里的传言越加离奇已然与事实不附，仅一日便出了好些个说法。流言蜚语能杀人，是真的！
　　待她回到家中，便见着前姑爷在她家门口站着，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不等他开口，便进了庭院，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喻琝见状也不恼，只是呆呆地望着关上的院门，转头眼神又越过矮篱笆望向庭院里的大门，却依旧不曾见到心心念念的人。
　　顾情知，见他如此也不多言，只是在屋里呆着，从不出门。
　　喻琝每日上门，在门外一呆就是一整日，街坊四邻见其诚心也上门劝过情知多回，仍心意不变，不愿相见。待到第五日，正午之时，下起大雨。虽是给他拿了把伞，但喻琝仍旧被雨水淋了一下午，回去便一病不起，喻母求她过府与喻琝一见，佳人拒不前往，心中却疼痛非常！着人打听，接连两日病况并无好转，正在此时，收到一封信。原是牢中小晚求一见，只为解她心中结。去往，只见她受苦连连，十分可怜。
　　小晚见她来，也不说什么多余的话：“我知你缘何同他生分，其实，都是假的！他收我进府，并非看上我，只是觉得我可怜！那日我父亲输了银钱，想将我卖了抵债，恰巧得见公子。公子心软，将我救下，但我不愿再回到父亲身旁，他会再卖了我的！我求公子收我为婢，公子怜我，且先收我入府再为我安排其它。是我心悦于公子，借着报恩灌了他酒，其实那日并没有什么，只是我骗了他！我只是想留在他身边，我自小便失去娘亲，跟着父亲长大，从未被他当成人看过！后来得知，母亲更是他醉酒后错杀的，我便恨他入骨！我原以为我这一生就会毁在那个畜生手里，却偏偏遇见了公子。我承认我动了心思，我承认我使了手段，我只是想留住这份温暖，不管以什么样子什么身份的都可以！可我越呆在他身边，我越发现他心里只有你，我嫉妒了！我给你使小绊子，各种可以让你难过的流言，都是我传的，都是假的……我却偏要骗自己，都是真的！我今日邀你来，只是听闻他为了你，将自己折腾的一病不起，我心疼！我宁可你同他好好地在一起，也好过他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所以，即使你……即使这一见会使你们解开心结重归于好，我也不想让你再误解他，再让他难受了！我没有和公子有过夫妻之实，你若不信，可以我清白之身为证，绝无虚言，我只是舍不得再让他难过……抱歉，我只是想陪在公子身侧，只是想报他救命之恩……”
　　顾情知听她泣不成声，再回首过去那心怀芥蒂的几年，心下怅惘。想着还在病中的那个人，心里一阵揪疼：“不只是你的错，我也错了，不问原由，不查本因。只是，我和他，已然无法重归于好，误会他是真，他不信我，也是真！于他，于我，都无法谅解了……”
　　小晚愤然，哭喊着：“你怎知他无法谅解你，不过你无法谅解他罢了！我的错，我认！我改……你呢？为何不愿再给你们彼此一个从头再来的机缘！”
　　情知叹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开，小晚失控地喊道：“你便是等他死了也不要原谅他吗！”
　　情知闻言，心下慌张，如醍醐灌顶，猛地拔腿就跑。不能死，他不能死，他的错都没改过来，怎么能死！她匆匆赶往喻府，门口待从也不拦她，她匆匆跑至喻琝房门外时，只听见大夫道了一句：“风寒事小，却偏偏心结难解！解铃还需系铃人，老夫也无能为力呀！”
　　情知听罢，心下微松，泛着难言的疼痛，走了进去，喻母见状，喜上眉梢！系铃之人已到，喻母将人引至床榻前：“你且同他好好说说话，我去熬药。”便领着大夫和仆从出去了，体贴地关上卧房门。
　　看着双眸紧闭躺在床上，眉头紧皱的人，她缓缓坐在床沿，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头，只觉得所触的地方发烫。心下急躁，看见床边有盆水，拿起帕子浸了浸水，拧干后放置在那人额头上。
　　那人似有所觉地睁开眼，看见她那一瞬，泪水便无知无觉地淌出来，十分委屈的开口：“夫人……我好想你……”
　　情知心里已经软得一塌糊涂，她软言软语地道：“乖一些，赶紧把身子养好才是，平白让人忧心。”
　　听闻此言，喻琝越发觉得是在做梦，伸出手去牵她，手下的触感十分真切，他这才有些清醒：“夫人，可是来看我了？”
　　情知点了点头，软了眉眼：“你欠我的，着实良多，还不清了，便想着赖帐么？”
　　喻琝摇头，更觉得晕了：“不，不赖帐！”
　　情知便接着道：“那便快些好起来，我等着你慢慢还清……”
　　喻琝缓缓点头，握着她的手，禁不住困意地再次睡去。
　　情知又在喻府照看了几日，见人大好便回娘家了。喻琝这几日时刻是离不开她，听闻她又回娘家了，不管不顾，又上门了。
　　情知见人还没好彻底，又出来了，气不过，凶了一句：“没好干净前，再来见我，我便让你此生都见不着我！”
　　一句话，愣是把人吓了回去。待病好了之后再来，却仍是不让进院门，但情知却已然不再躲着他了，偶尔出门卖个菜，他便屁颠儿屁颠的跟在身后。
　　虽说心结已解，但人已不如初，想要重归于好，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事虽过了，人心也变了不少。想要破镜重圆，怕是要费些时日，但好在心有彼此，慢慢磨呗，不过是时间长短的事。
　　顾情知每日醒来，只要开门就能看到喻琝在门外等着，说不动容怎么可能。
　　一日复一日地前来，跟在身后，蹭到身旁，似乎是又相爱了一回，春夏秋冬恍眼就过去了，从相顾无言，到寥寥数语；从少言寡语，到相谈甚欢；从门前踱步，到庭前稍坐。用一年时光，渐渐地将情知的心再次填满。
　　从庭前入堂前，又过了一整年，两人心中的隔阂，已然所剩无几。
　　第三年即将度过时，情知问他，若我仍不愿与你共度此生，你当如何？
　　对此，他只笑着说道：“欠你五年，还你余生！若能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自是最好！若不能，也唯愿护你，一世安好。我只愿，你能余生皆是欢喜。”
　　情知也笑：“你愿看我同他人偕老？”
　　喻琝眼神微变，眼神苦涩道：“自是不愿，但……若你欢喜，我愿不愿意，有什么重要。”
　　情知走上前，环住他：“那……便不要给他人同我偕老的缘分了。”
　　喻琝将人紧紧拥住，眼底眉梢都是笑意，声音却有些哽咽：“若你愿意，再好不过！夫……夫人，再嫁于我一回，可好？”
　　情知笑叹：“除你之外，我也没再爱过其他人，要嫁也只能嫁于你了。”
　　二人相拥无言，此时此刻，已然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喻琝娶妻同一人，缘分天定好事成。
　　红烛，红衣，红罗帐；
　　拜别，拜堂，拜红娘；
　　放火，放烟，放红幔；
　　入门，入室，入洞房；
　　好人，好事，好姑娘；
　　快言，快语，快成双。
　　姻缘司，缔结良缘，往后余生不离不弃。
　　前缘再续，余生共续。
　　这段一波三折的姻缘，被写成民谣，流传于世。
　　【民谣之一】
　　七夕佳节遇佳人，一见倾心许终生；
　　十里红妆着红衣，二人堂内结夫妻；
　　红纱帐内合卺酒，红纱帐外共白头；
　　奈何姻缘生波折，好事平白添变故；
　　心中生结实难解，解铃还需系铃人；
　　虽曾一朝分两地，天下难得有情人。
　　【民谣之二】
　　一朝佳人别，休夫天下知；
　　邻里奔相告，市井小人知；
　　街巷道碎语，出门闻闲言；
　　人于家中坐，琐事传千篇；
　　前夫日日顾，门前事非多；
　　小晚牢中坐，苦难多历经；
　　听闻恩君病，托人寄书信；
　　但求能一见，解卿心中结；
　　当年误会生，错怨许多年；
　　心结虽已解，人不再当年；
　　放下那时怨，解开心中结；
　　情不同豆蔻，疼却似当年；
　　终是奔喻府，于他相照扶；
　　君求重归好，妾已不如初；
　　君仍日日见，妾心慢慢填；
　　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
　　一春一冬过，门前入庭前；
　　二春二冬过，庭前入堂前；
　　三春三冬过，新娘嫁娶前；
　　一波又三折，好事必多磨；
　　姻缘红薄上，红妆多一抹。

　　大纲一：
　　十年成婚，五年欢喜，五年冷清，终难全白首之愿。天下难得顺遂事，历尽苦难得甘甜。
　　欠卿五年欢喜日，负卿当年白首约。幡然醒悟卿不在，枕畔无人心不在。唯求日日能相见，但愿岁岁皆平安。护你三年，再护你余生，若你仍愿白首此生，我自欢喜。若你不欲再续前缘，亦唯愿你余生欢喜。
　　姻缘司，再结良缘，往后余生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