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地近轨计划》喻尘

1、轴承

　　是空白的滞涩，清浅的莹蓝自双眼聚焦的触点四散蜿蜒
　　突兀通入过量的氧气口中漾满腥甜，身侧透明的氮压瓶溢出白色气雾，由心跳频率加快而触发的仓壁络满淡色纹理清楚了然
　　沈棐听到液氮在逸散，五感渐渐清明
　　他醒了
　　模糊混沌的思维中隐约知晓现在是何情何况
　　——
　　他记得柏莎先生曾经明示过，冬眠技术的成熟是无可避免的灾难，因为冬眠周期的结束暨意味着战乱和争斗
　　当所有人都意识到新生就是荒芜和漫无归宿，享乐主义和虚无个人充斥的世界
　　柏莎先生说这毫无意义
　　——
　　神经和骨骼过电般酸软，像是温水浸泡下的合金纤维
　　——
　　他甚至还清楚地记着联合政府宣布记忆合金研制成功时，一小片哑铜色的金属在他像素不高的投屏上缓缓伸展复原的样子
　　即使是战备室不时有乱流窜过滋啦作响，手心里的银色屏幕上依旧是绽开了一朵鎏金的花
　　那一刻大概是有千百块屏幕是统一而契合的，政府下属的武装部队都将那合金视作希望
　　记忆合金的课题研究员青涩得甚至谈得上稚嫩，细细弱弱的披了件白色衬衫站在穹拱形状的联合国大厅中，闪烁着明明灭灭的聚光灯下，笃定而又不容置疑的做出承诺
　　“这将是我们的曙光”
　　——
　　神经在复苏，沈棐牵扯嘴角尝试勾起一个微笑
　　对着莹蓝的冬眠仓内壁
　　对着自己
　　——
　　不知是承诺的作用亦或是眼见为实合金太过让人动心
　　军部的将官和士兵都争相植入那片丝缎一样柔软的金属
　　即使研究员近乎是惊慌失措地在发布会上强调研制仓促且并非为了人体应用是以未经过人体实验
　　但在当时而言简直无用到了极点
　　反叛军的势力日益增长，联合国则依旧受限于为保障所谓人权人性而制定的条条框框，接受过基因编辑的反叛军战士英勇无畏而顽强，即使战斗过后就因批量的劣质编辑暴毙当场
　　他们说他们是为了信仰
　　沈棐也未有例外地接受了合金骨骼的移植，记得手术台上莹白的灯光照得四壁雪亮，当时战争叫嚣着肆虐资源短缺到可怜，麻醉的步骤被省略，清醒了全程兴许仅仅是依靠着脑海中的印象
　　他在剧痛朦胧中看见自己的骨骼像花一样，在鲜血里缓缓盛放
　　——
　　四肢久违有温热血液流过，左肩曾被荷电流经的位置开始隐隐作痛
　　手指僵硬弯曲都有些困难，紧紧扣住身下白色仓壁，光滑润泽的金属像极了当时钉进骨肉的刃枪
　　——
　　随意舒展的骨骼，即使是足可撕裂筋骨的撞击力量也可以恢复无恙
　　所谓记忆金属
　　金属
　　金属就是即使颅内组织破碎殆尽也因颅骨支撑而无法死亡，神经附着在金属之上破碎感清清楚楚丝缕蔓及全身，从额角，到指尖
　　刀绞一样的痛却不允许昏厥，生生忍受
　　沈棐见过太多平日里冷静自恃的将官撕扯着银白的军服利刃切入皮肉筋骨，只为剥离泛着金属光泽的骨骼
　　最平常的伤痛都会成为至死都无法摆脱的苦楚
　　胜似地狱伽罗，浮屠炼火
　　——
　　身旁的温度开始升高，供应的纯氧即将用尽，沈棐尝试着吸进第一口带着潮湿气息的空气
　　不同于处理过的温和纯氧，带着锈息和暖绒的温度
　　活着的感觉
　　沈棐倒是还想悲天悯人叹命运不公天地不仁
　　可惜休眠仓的盖板移开的太不和时宜
　　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戮棺的千年活尸
　　一样
　　——
　　即便是在仓中醒来后柔光过渡了许久
　　久处黑暗的眼依旧是不适应强光
　　面前的少年声音清亮，白色长褂闪烁着明灭不定光芒
　　“诶诶诶那边的，这个醒了唉！”
　　……即使是再好听的声线在别人冬眠刚刚结束时说出这样像是对着实验品一样的话也不会被原谅吧
　　沈棐思考的无比深沉
　　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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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_(:з」∠)_希望得到批评和建议✪ω✪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