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长生诀》姑苏十三辙

13、第十二章：一些日常（下）

　　已经八月中旬，大一新生已经报到，其他年级的学生也都开始陆续返校，学校里肉眼可见地热闹了许多。
　　楚教授一年到头大多时间都在外地，要不就是参与发掘古墓，要不就是参加学术研讨，在校的时间很少。舒见鹿年少求学时受了楚教授很多的帮助，而他年纪轻轻就能在业界站稳脚跟，明里暗里楚教授都帮了他很多。于他而言，楚教授就像他的半个父亲一样。他主攻的是西周时期的文物和历史，而楚教授的研究范围主要是战国到秦这一段。
　　从教师公寓出来，走了大约十来分钟，就到了教学区。此时时间接近中午，学生们正从四面八方出来，往食堂方向涌。
　　有学生认出舒见鹿来，和他打招呼：“舒教授！这学期我们班有你的课吗？”
　　舒见鹿笑了笑：“古代史还有一本书没学，这就想摆脱我了？”
　　那学生也笑了起来：“这学期教授也请多多指教，不要让我们挂科啊。”
　　林深畏光，撑着把黑伞走在旁边，默默无言。那群学生像是才注意到林深的存在，有人问：“舒教授，你旁边的那位神仙哥哥是谁啊？是我们学长吗？还是新来的老师啊？”
　　“没有。”舒见鹿摆摆手，“是我一个朋友。”
　　闻言，林深却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奇怪。
　　“教授我们先去吃饭啦！之后班里开班会，教授要把神仙哥哥也带来啊！”学生们这样喊着，一窝蜂似地就跑开了。
　　“这些孩子。”舒见鹿笑着说了一句，并没有察觉到林深神色的异样，指着前面的第二教学楼说，“老师的办公室在二楼，走吧。”
　　舒见鹿敲了门进去的时候，看见楚教授正坐在桌前，面前摞了好高一叠书，手边的茶盏正冒着袅袅的热气。
　　舒见鹿走近：“老师。”
　　楚教授应声抬头，见是他，笑了起来：“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吃饭了吗？”
　　“吃过了，老师呢？”舒见鹿招呼林深在桌边坐下，林深垂着眼并没有去看楚教授，倒是楚教授，眼神不露声色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林深。
　　“还没，一会儿几个老伙计合计着一起聚一下，这会子有点时间，就叫你过来了。”说着，眼神一转，落在了林深身上，“林馆长，咱们好久不见了。”
　　林深正低着头细心收着他的黑伞，听到楚教授叫到自己，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舒见鹿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好像不大对劲，明明应该是旧相识，可是如今见了面却丝毫没有要叙旧的意思，看着林深的反应，他对楚教授的熟悉程度也就比陌生人好上那么一点而已。
　　楚教授不软不硬地碰了个钉子，倒是没有很在意，笑呵呵地说：“许久不见，林馆长还是不苟言笑，不过倒是难得，居然能在藏馆外头见到馆长。”一句话说得不轻不重，却引得林深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蜷曲了起来，悄悄握成了拳。
　　舒见鹿说：“既然老师后面还有事，那我们就长话短说，我和林……林馆长讨论了一下，我也翻了一些资料，按照我们的推断，那个墓应该是属于……”
　　“东莱王族。”楚教授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递到两个人面前，然后接住了舒见鹿的话。
　　“是，老师也是这么觉得么？”
　　“我这趟抽空去了趟龙口，问了很多当地的老人关于东莱的传说，又和当地的考古机构联系了一下，交换了一下资料，根据我的判断，那应该是东莱王族的陵墓，而且时间应该在殷商晚期到西周早期之间。莱国也好，东莱国也罢，你是研究西周历史的，这方面你比我了解得多，就不用我跟你讲了。莱国最晚在商代就已经存在，最早建国时间已经不可考，甚至在夏、或者夏之前都有可能。算算时间，这个陵墓的主人，应该是当时与姜太公在营丘开战的那位。”
　　“营丘那一战，齐国姜子牙被迫迁都，这一战是莱国胜了，如果真是那一位国君，何以他的陵墓会是……那个样子？”舒见鹿想起那个墓的样子，虽然仪制都符合诸侯王的规格，但其他的都……太不像话，可以想见，当时这位国君下葬的时候，并不是风光大葬，甚至都有些仓促的意味。
　　“败了。”一直默默没有开口的林深，此时却忽然说了两个字。
　　“什么？”舒见鹿没有听清，反问了一句。
　　“莱国，败了。吕尚扯了一个弥天大谎。”
　　舒见鹿和楚教授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什么？那后来占据了营丘的又是谁？为什么莱国一星半点的史料都没有留下？”
　　纵使舒见鹿连珠炮似地抛出了一堆疑问，林深却再也不肯开口了。舒见鹿是知道他的脾气的，也就没再追问，顺势开启了下一个话题：“老师，说起龙口，我倒是想起来，为始皇帝前往蓬莱求长生不老药的徐福，祖籍就是黄县，也就是现在的龙口市吧？”
　　“是。你也知道，对于我们研究秦朝史的人来说，徐福这个人真是梦魇一样的存在。”徐福的去向、他的目的、他到底有没有求到仙药，这些都是悬而未决的千古之谜，吸引了一代又一代的考古者前赴后继地想要揭开这些谜团。楚教授话锋一转，“我考考你，徐福是哪国人？”
　　“秦……”舒见鹿几乎是脱口而出，可是瞬间便察觉到不对劲，于是改口，“齐国，他出生在战国时的齐国。”
　　“所以，墓主人和姜子牙之间有什么关系，姜子牙和徐福之间有什么关系，而徐福和莱国又有什么关系，这些是我还没有想明白的问题。莱国被齐国灭国吞并之后，为什么依然没有丝毫莱国的记载存世？这个问题我问了很多专家的看法，他们都表示已经无史可考，莱国只能是一桩千古奇案了。林馆长，您看过的古籍多，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只言片语是关于莱国的？”楚教授说来说去，又把问题抛给了林深。
　　林深摇了摇头。
　　气氛顿时就沉默了下来，好像无论哪条线索，最后都走向的是一个死胡同。
　　“那枚玉雕同心结查得怎么样了？”楚教授又问。
　　“没有什么头绪。不过我发现它偶尔会发光。”
　　“发光？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发光？”楚教授顿时有些激动。
　　舒见鹿仔细回忆：“没有什么特殊的触发时机。”
　　“那它发光了以后，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舒见鹿脑子里闪过那次“地震”，还有尾生好像对林深有感应的几次情况，但是心里总是有个疑影，没有贸然承认：“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楚教授陷入了沉思。只是不多时，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大概是他的老朋友催他去吃饭了。果然，放下电话，楚教授说：“这不，那帮老伙计在催我了。要不你们一块儿去吃点？”
　　舒见鹿连连摆手：“老师难得回来和老教授们聚一聚，我们就不打扰了，等老师有空了我再来吧。”
　　楚教授也不打算假客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儿不用太放在心上，你只是协助开发而已，主要负责人是我，给上头的报告方面我会圆好的，放心。”
　　说起报告，舒见鹿想起一件事：“对了，老师，您参加过夏商周断代工程吗？”
　　楚教授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随即又覆盖上笑容：“怎么突然问这个？”
　　舒见鹿笑起来：“没什么，就随便问问。之前整理论文的时候看到一些资料，突然觉得那么大的一个工程，说烂尾就烂尾了，有点可惜。”
　　楚教授笑着说：“那会儿我才多大啊，我这种小虾米怎么能参加那种大工程。你如果对断代工程有兴趣的话，我回头帮你联系几个参加过的老专家。”
　　舒见鹿说：“那先谢过老师了。”
　　林深撑起黑伞，回头看了楚教授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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