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绛琼玖》一其

2、素白衣闯阎罗殿

　　卷一·素白衣闯阎罗殿

　　第二章、仰面清风是少年

　　疏风轻雨春土黄，赤地巉壤青石焦。
　　桓桓影绰年岁去，百转千回旧河凉。

　　风轻云低，细雨绵绵，正逢春寒料峭之时，河边有一单薄少年，席地而坐，青丝半束，素衣葛布，嘴角叼着一根不知名的草根，一会儿看看山，一会儿看看水，嘴里呢喃着几句不成曲调的小诗，雨丝飘落，不湿其身。

　　有一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白发老翁路过，见此，上前询问，道：“这位小公子可是有烦心事？”

　　少年转身，仰面一笑，眼尾一颗鲜红的泪痣红的刺眼，“来是一人，去是一人，生是一人，死亦是一人！也无悲喜，也无欲求，我能有什么烦心事？”

　　老翁笑了笑，道：“我见你晨沐清辉而来，落日昏黄而去，徘徊于此数十日，若是心中无事，便也不会如此！”

　　“看风景罢了！”

　　“可有看出什么？”

　　“我见那山上有神仙，我见这水里有游鱼，可为何那山是荒山，这水是死水！”

　　“呵呵，可我所看到的是，山上没有神仙，水里也没有游鱼，小公子怕是看错了吧。”

　　“您又没去过，怎会知道？”

　　“小公子你也未曾去过，又怎会知道呢？”

　　少年笑了笑，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道：“我刚从那山上下来，现在正想去水里瞧一瞧，不过，我惜命！犹豫了许久，还是下不了决定。”

　　老翁摸了摸胡子，道：“你明知这水是死水，为何还想着要下去呢！”

　　少年低头，看了看没有任何倒影的河面，道：“有一恩未报，心里难安！”

　　“小公子乃是有德之人，不过，这与你下不下河有什么关系？”

　　“人世百景看得厌烦了，听说这弱河深数万尺，河面是死水，而河底便是冥界的活水，我若跳下去，或许还能游到那冥水，见到那冥界之域呢！”

　　老翁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河深数万尺，就是几年也沉不到河底，若像小公子这样，怕是你还未沉到河底，便白白丢了性命！”

　　“我若背上数万斤重的石头跳下去呢！”

　　“小公子说笑了，不承其重，莫要妄语！出行得看脚下路，浮生需看眼前景啊！那已去之物，便是有更好的归处，暂留之景，亦是需承载春晖之责！”

　　那少年沉默了半晌，道：“多谢老伯，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我们先告辞啦！”说罢便伸手一挥，一道红光闪过，绵绵细雨瞬间打湿了少年的衣裳，少年笑了笑，转身，脚步轻盈，快速离开了此地。

　　那白发老翁捋了捋胡须，摇头晃脑的说道：“呵呵，还是如以前那般有活力呀！”话声消散，再一看，此地哪里还有那白发老翁的身影啊！

　　······

　　清波碧池，轻烟弥漫，几名女子正在一条小河里嬉戏玩闹，时不时传出几声清脆的打闹欢笑声，突然，河水微漾，泛起层层水波，水面上冒出了无数细小的气泡，还伴随着轻微的震动，几名女子先是一愣，接下来便是大惊失色，纷纷披上纱衣，惊叫着快步飞上岸边。

　　只见那河水中央，突然出现了一块巨大的青石，青石越来越高，河面剧烈震动，溢出一大片河水，只听轰隆一声，青石一阵晃动，原来的小河处已被一座青色的小山取代，几名女子上前查看，面面相觑。

　　“哪来的小山啊？”

　　“哎呀，我们的地方被占了，今后去哪儿洗澡去啊？”

　　“对呀，也不知是谁弄的，我们给上面禀告一声吧！”

　　“就是就是，叫只小鬼把它处理掉吧！”

　　······

　　青山背面，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若隐若现，当那几名女子的谈话声消失后，那影子显现出身形，原来是一名白衣少年，白衣少年拍了拍胸脯，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小珠儿，我让你找一个漂亮点儿的地方，你怎么带我来这里了，让我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一道红光微微一闪，那少年突然皱起了眉头，道：“我是那样肤浅庸俗的人吗？再说这样的女色我也不敢看呀！”微弱的红光再次闪过，那少年无奈的瘪了瘪嘴，道：“唉，算了算了，还是赶紧办正事儿吧！”

　　那少年沿着青黑的小道往前走，周围青山碧草却不见半个鬼影，少年摸了摸胳膊，自言自语道：“小珠儿，你说这儿真是冥界吗？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话音刚落，一道轻风拂过，吹起了那少年的几缕青丝，那少年脚步一顿，回头一看，身后什么也没有，在猛地转回身，前面是依旧空荡荡的小道，少年疑惑的环顾四周，继续向前走，突然，一抹红色一闪而过，少年猛地一顿，下一刻，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向下倒去。

　　空气微动，一个红衣少年突然出现在空中，青丝无风飞扬，身边围绕着一条长长的红色飘带，红衣少年秀气的眉头微挑，一脸得意的说：“哼，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的小把戏！敢在我的地盘作乱，让你尝尝我氿绫的厉害！”

　　那红衣少年看了看倒在地上毫无反应的白衣少年，轻飘飘的落到地面上，慢悠悠的走到白衣少年面前，用脚踢了踢，没反应，红衣少年一惊，暗道：不会是抽过头了吧。于是蹲下身，将脑袋凑上前去查看，谁知，刚一上前，那白衣少年猛地睁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那红衣少年的双眼。

　　红衣少年一愣，猛地向后坐倒在地，尖叫一声：“啊，鬼啊！”

　　“哈哈哈，我第一次听说鬼还会怕鬼呢！”一阵清脆的笑声从那白衣少年口中传出。

　　那红衣少年一听，脸色轰的一下就红了，快速站起身，一脸愤慨的说：“你，你是故意的！”

　　白衣少年不语，依旧放肆的捧腹大笑着。

　　红衣少年恼怒，双手一抬，他身后的氿绫突然伸长数尺，“氿绫，给我把他绑起来！”话一刚落，那氿绫化作一道红影，迅猛的向前袭去，却在快要到白衣少年面前时突然停下。

　　只见氿绫前面出现了另一条一模一样的氿绫，弯曲盘绕在空中，两条氿绫瞬间就相互缠绕在一起，那红衣少年愣了半晌，猛地反应过来，对着两条氿绫大喊道：“氿绫，快停下，打结啦！”

　　一阵红光一闪，正缠绕在一起的两条氿绫突然消失了一条，只剩下一条氿绫在空中不停的挣扎着，却始终挣扎不出那打得紧紧的结。

　　红衣男子焦急的跺了跺脚，道：“氿绫，快回来！”

　　那结成一团儿的氿绫挣扎了许久，终于无果的落了下来，却被那白衣少年一把抓在手心。

　　“呵呵，这氿绫可真好玩儿！”白衣少年双手把玩着那条缠成一团的氿绫。

　　“喂，快把氿绫还给我！不然······”

　　“不然怎样？”

　　“不然我生气啦！”

　　“哈哈哈，你是小孩子吗？”

　　那红衣少年双眼突然蓄满了泪水，可怜兮兮的看着白衣少年手里的氿绫，白衣少年无奈道：“好啦好啦，搞得像是我欺负了你似的，你好好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便把它还给你！”

　　红衣男子吸了吸鼻子，道：“好，说话算话！”

　　“你叫什么名字？此地又是何地？可是冥界？”

　　“我叫汍汐，这里是炤地，是冥界。”

　　“你说这是你的地盘，那你是这里的老大咯！”

　　“当然，不是！”

　　“噗，你逗我呢！”

　　“哼，我看你面生得很，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定不是什么好鬼。”

　　“额，好像还挺有道理，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鬼，那这里的老大是谁？”

　　“你找他做什么？”红衣少年一听，眉头紧皱，脸色顿时暗了下来。

　　“哦？看来你认识！”

　　“哼，我才不认识那个喜怒无常的坏蛋！”

　　“呵呵，你带我去见他吧！”

　　“不要，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切，那等你什么时候知道了，我在把氿绫还给你。”

　　“怎么这样！你骗人！”

　　“小朋友，我没骗人啊！”

　　汍汐看着一脸理直气壮的白衣少年，嘴唇微微开合，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那白衣少年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哥俩好的单手搭在汍汐的肩膀上，道：“呵呵，好啦，还给你吧，看你这么可爱，咱们交个朋友吧！”

　　汍汐捧着氿绫，如获珍宝，一边细心的给氿绫解开结一边问道：“好啊，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狐玖。”

　　“狐玖？好奇怪的名字，你在家里排行第九吗？”

　　“嗯，上有八位姐姐，不过，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了！”

　　“那她们一定很想你，你是怎么变成亡魂的？”

　　“谁说我是亡魂了！”

　　汍汐手上的动作一顿，一脸疑惑的看着狐玖，“你不是亡魂吗？不可能，我亲眼看见你从冥水里浮起来的，再说了，这里只有亡魂可以进来，生灵可受不得这里的阴寒之气！”

　　“那你就当我是亡魂吧，反正也没所谓！”

　　“啊，终于解开了！”汍汐突然惊呼一声，一脸珍视的摸着手里的氿绫，“对了，狐玖，你那个很厉害的武器是什么呀？怎么和我的氿绫一模一样，可以给我看看吗？”

　　“当然，不行！”

　　汍汐一懵，道：“哼，这不公平，你都知道我的氿绫了！”

　　“公平？你若赢了我，你说的话便是公平的，哪怕说的是错的，我也无法反驳；你若是这炤地之主，你便是代表了公平，哪怕你残暴不仁，这里的万千亡灵亦无法反驳。”

　　“才不是呢，炎炤很公平的，他把这里打理得很好。”

　　“炎炤？”狐玖摸了摸下巴，眼角含笑，意味不明的看着正在为炎炤辩解的汍汐。

　　“怎么了？我说的是真的，不信我带你去看！”汍汐看狐玖一脸不信任的样子，心中更是愤愤不平，一把抓住狐玖的衣袖，想要带狐玖去看看炤地的繁华！

　　狐玖笑了笑，主动跟上汍汐的脚步。

　　“等一下！”狐玖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汍汐，你有没有觉得突然很热，而且，好像越来越热了！”

　　“额，好像是有一点热！”

　　狐玖眉头紧皱，微红的眼眸一闪，目光灼灼的环视着四周肉眼可见的热浪。

　　下一刻，两人周围，四面八方，无数道耀眼的火焰像厉鬼一样，张着血盆大口直冲两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