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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被养 ...


  •   唐暮帆撒谎了,他其实还有那么一点点积蓄,回去的路上他买了十几斤小龙虾,献宝似的从床底下拖出一行李箱的调味料。

      “都是哥们大老远带回来的,赏个脸?”

      “嗯?”

      说赏个脸,姜桥还真的只是赏了个脸。他本来想意思一下帮个忙,后来发现这个清洗过程实在太复杂,便放弃了。

      他坐在角度最好的位置,既不受油烟熏饶,也能将唐暮帆所有的动作和表情收入眼内。

      一天前,唐暮帆抱着吉他卖弄的画面还清晰地印刻在脑海中,此时切洋葱的画面亦是同样的深入人心,谁能把围裙和摇滚boy联合到一起呢?

      但很快,姜桥便发现这两件事本质上还是有共同点。

      无论是舞台上还是厨房里,唐暮帆都不允许任何人的小眼睛不看他。

      前期准备工作齐活了,唐暮帆开始炒龙虾,烦人的点便出来了,总让人姜桥递这送哪,甚至提前想到了姜桥认不出的可能,于是他会直接描述自己想要的瓶子是长啥样。

      “黄色的瓶子。”

      “蓝色的‘矮胖子’。”

      “那个,那个,那个红色包装袋,”

      姜桥觉得相当烦躁,可看着锅里颜色越发红艳的小龙虾,却因为这一份被动的参与感,竟然觉得他更加美味起来了。

      跟经纪人闹僵后,姜桥订了个十国游,在国外飘了一个多月,想死了这一口熟悉的味道。

      因为付出,也因为等得够久,这十几斤龙虾姜桥吃得格外的香。

      大概还剩三分之一的时候,心思最细的鼓手小酒问了一句。

      “老大,这位靓仔脑袋上还有伤呢,吃这样大油大腻的是不是不太好?”

      唐暮帆舔了下唇边的红油,微皱着眉思索。

      旁边头发染成奶金色的键盘说:“你现在才提,我合理怀疑你是想要多吃点。”

      唐暮帆没说话,瞥了眼姜桥。

      这人自创领巾,一个人霸占了他们所有的一次性手套,剥虾的动作优雅切熟练,整个人看起来比虾还有一丝。

      于是唐暮帆把剩下的都推到了他面前。

      “你想吃就吃,反正死不了。”

      姜桥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吃到肚皮撑破,当天晚上拉到虚脱。

      唐暮帆为了体现他的热情好客,把唯一仅有的单人床让给他,自己在床边打了个简陋的地铺,笔直的长腿支棱出来撒野。

      姜桥后半夜的状态就是,小心翼翼地下床,堤防踩到他的腿,摸去卫生间,解决完再摸回来,小心翼翼地跨过他的腿上床。

      不知道重复到第几次,姜桥虚脱地躺在床上时,唐暮帆突然坐起来靠着墙笑。

      “蠢死你得了。”

      “让你吃,你还真的吃到撑死。”

      “你几岁吗。”

      质问三连。

      姜桥无力地捂着肚子,侧躺着看狂笑的唐暮帆。

      刚好有一束路灯的光打进来,少年人清隽的轮廓,凸起的喉结,瘦削的肩膀,一切都清晰地映在他眼底。

      唰——应该有这声音,又或者没有。

      唐暮帆突然凑近,俊脸在姜桥眼前放大,是他动作太快,灯光还没反应过来,姜桥那一瞬间几乎要被他的光芒闪瞎。

      姜桥虚弱无力地哼了一声。

      有点难以入眠。

      “要不聊聊?”

      唐暮帆哼了一声,问他聊什么。

      “你们几个……这是什么情况?”看起来好像也不是留学生。

      唐暮帆开了一罐可乐,说:“小酒的女朋友要在这边当一年的交换生,他舍不得,我们乐队又不能分开,所以就一起过来了。”

      姜桥听完只想说牛逼。

      “你多大了。”

      “快20了。”

      不等他问,唐暮帆又掰着手指头跟他介绍:“键盘叫牛奶,刚过18岁生日,贝斯叫狒狒,19。”

      牛奶人如其名,皮肤很白,半长的头发染成奶金色。狒狒戴着黑色边框眼镜,算是他们这群人里看起来最朴素老实的一个。

      “鼓手就是小酒,那个小脏辫,17岁,爱上个学霸,可累死人了。”

      姜桥以为十几岁的少年应该对爱情嗤之以鼻,尤其是他们这些如此不走寻常路的摇滚boy,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为了兄弟的爱情走钢索,来到这异国他乡过这样狗嫌猫不离的日子。

      姜桥仔细斟酌,吐出来一句满分答案:“不愧是你们。”

      唐暮帆低笑几声,笑声里地是藏不住的得意和狂傲。

      虚弱的姜桥接下来的一周,度过了他人生中最为窝囊的一段时间,他被四个穷得叮当响的少年打零工养着。

      姜桥并没有可以掩藏的身份,但这几个小伙砸竟然没有一个认出他,甚至也对他丢在床边的Hermes钱夹视若无睹。

      酒吧街的活儿砸了,暂时还没有找到新的演出机会,四个人只能白天去最近的公园广场卖艺,晚上再去餐厅刷盘子,回来后还要跟每天都在企图涨房租的房东斗智斗勇。

      姜桥因为面对小龙虾过分放纵,旧伤没好又添新伤,颓靡地修整了三天,才唐暮帆几人跑了一天行程。

      让他非常惊讶的是,这几个少年非常享受着忙碌的一分一秒,哪怕在太阳底下暴晒,哪怕被商户驱赶,哪怕还没开张就被地头蛇保护费,他们眼中依旧不见半点颓意。

      日焰正浓。

      虚弱的姜桥有点撑不住,在一间咖啡馆外找了块阴凉地儿坐了下来。

      服务员过来问他需要点什么。

      “能给我一张纸,一支笔吗?”

      侍应生捏着菜单纠结了三秒,微笑着点了下头:“oh yes。”

      姜桥成功拿到了他想要的,尝试着落笔,却发现脑海中思绪搅成一团麻线,根本写不出合适的歌词。

      中场休息。

      唐暮帆从隔壁店端了两杯饮品过来,‘咚’的一下落在他面前。

      姜桥看见带着侍应生热情洋溢的笑容走了两步,见他们竟然自带,于是又冷着脸回到店内。

      姜桥小声质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唐暮帆叼着玻璃吸管,看着他沉吟半秒,点了下头。

      “来。”

      两人一人一杯端着回到他刚买饮品的店外,坐下时姜桥才发觉这个行为其蠢无比。

      唐暮帆率先笑出声来,捧着肚子笑得后槽牙都能看见。

      姜桥懒洋洋地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视线很随意地到处飞,最后还是落在唐暮帆身上。

      少年叼着吸管,偏头看着形形色色的路人。

      来到这里的大部分都是游客,他们脚步缓慢,或喜或悲,或麻木或欣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唐暮帆说:“旅行的意义不是放下和逃避,是在陌生的环境里找到渺小又真实的自己。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再回头看所有的悲痛都渺小得可怜。”

      他说话时无聊地把玩着手中透明的玻璃杯,搭在杯身上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为了方便弹琴,指甲修剪得很短,露出泛着淡粉色的指腹。

      姜桥看见他的视线从旅人们身上收回,与自己对视。

      “其实我是在放屁。”

      “这世上没有感同身受一说,一个人永远无法想象另一个人内心正在承受着什么。大家都说熬过现在就好了,时间能治愈一切伤痛,但其实是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就是连一秒都熬不过去。”

      “你不用太难过,你的朋友只是选择了解脱。”

      姜桥竟然不敢始终直视唐暮帆黑白分明的眼,他低头看着对方的手指,仔细的看,其实能看到琴茧。

      唐暮帆手指落在玻璃桌上轻轻地敲:“你要是想撒气,不如想办法铲平渣男的家产。”

      姜桥微微偏着头,敲下一段跟他手指下同样的节奏。

      他不想再听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男孩安慰自己,尽量语调平常地说出一句话:“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也用不着太久。”

      “哈。”

      唐暮帆笑得极其敷衍,跟他敷衍地碰了杯,然后将杯中饮料一饮而尽,继续回去卖艺了。

      这一站又是半天。

      姜桥坐在咖啡店等他们下班吃晚饭,十几岁的少年当真是身体倍棒,中午只是吃了几包泡面,跳了一整天竟然也不觉得累。

      收工回家的时间是六点。

      唐暮帆吆喝着几个兄弟,把架子鼓挪进关系好的服饰店老板店铺里,一把抡起吉他挎在背上,冲着还坐在原地没动的姜桥扬了扬下巴。

      “走啊。”

      姜桥起身朝他们走过来,伴随着夕阳走在归家的路上,这感觉很像中学生聚成一团放学回家,去球场,或是去网吧。

      姜桥读书时期大部分的课程都是请老师上门在家里完成的,即便是要去学校考试也是车接车送,他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看着小酒晃着鼓棒倒退着走在前面,他觉得这画面倍儿新鲜。

      “老大,嘤嘤说下周他们学校有毕业生晚会,我们可以去表演诶。”

      唐暮帆一挑俊眉:“去啊。”

      旁边的人附和道:“必须去!”

      “这次表演的时候把你的鼓挪到最前面,再弄一个拉风的发型,嘤嘤嘤就可以骄傲地跟她的同学介绍说:这个帅气的鼓手是我男朋友。”

      “我觉得可以有!”小酒激动得差点把鼓棒抡飞,不过也有一点小担忧:“可是老大颜值太能打了,你们几个也不赖嗷。要不你们都在幕布后面,前面就留我一个人。”

      唐暮帆抬腿就是一脚:“滚你丫的。”

      姜桥走在唐暮帆右侧,眼神没怎么离开过男生的侧脸,听见这句话时,他抿了下唇,找准角度小心翼翼地加入年轻人的话题。

      “其实东西方审美不一样,在他们眼里你们四个人可能能都长得一样。”

      唐暮帆看他,小酒看他,牛奶和狒狒也都看着他,姜桥表情略显尴尬地抿了抿唇,好像角度没找准,五岁的鸿沟果然大得惊人。

      “嗯。”

      没人理会他,姜桥就自己给自己附和,然后假装不尴尬,淡然地将视线移向前方。

      唐暮帆胳膊伸过来搭在他肩上,贴得很近,呼吸的热气几乎喷在了他脖子上。

      “那你呢。”

      姜桥说:“我不也一样。”

      他以为自己红透半边天,其实也不过是那一方小小天地,别说国际友人,四位同胞都没人认出他来。

      走了一段路,才来到停车场,姜桥已经十分熟练地爬上唐暮帆的车后座,然后等着谁先起头,剩下的人跟着嚎叫。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

      “当河水不再流——”

      “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

      “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

      姜桥每次参与他们这项集体活动都会笑得直不起腰来,因为唱得实在是太难听了,除了唐暮帆有调以外,其他人纯粹是嚎叫,嚎叫得太过大声后唯一有调的主唱一会开始跑偏。

      作为一个音乐人,一个以唱功打天下的歌手,姜桥是真心地觉得辣耳朵。

      但这种‘抒情’大合唱又是相当的具有感染力,尤其是唱的还都是耳熟能详的老歌。

      副歌之后,干嚎了半分钟的‘啊啊啊’,伴奏进入下一段,姜桥熟练地哼出下一段歌词。

      唱了两句后,他发现空气很安静。

      “忘词了?”

      他脑袋往前探,看着唐暮帆的侧脸。

      酷盖唐暮帆没有吝啬他的笑容,露出半排白齿,笑着骂了一句:“艹。”

      姜桥心想:露馅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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