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天生腐骨

5、第5章 问道

　　话毕，他掉了掉头，从大石块上面做起来后开始打量起了四周的环境。
　　这里很明显不是之前他坠落的地方了，若不是老者救的自己，那便是他们二人大难不死地被海浪冲来此地，而老者只是顺带着把他拖到了火堆边，的确是举手之劳。
　　陈清心中还记挂着寻仙求道之事，搞清楚情况后，很快就接受了现状。
　　他通过日落的方向很快就搞清楚了东南西北，稍微一番整顿，便打算继续向南而去。
　　老者没想到眼前的人会这般爽快，说走就走，说不计较就不计较，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别人羡慕不来的洒脱。
　　他一边暗自欣赏的同时，又忍不住心生自责。
　　修道者讲究因果报应，既然是自己和那孽徒惹出来的祸端，那就理由有所补偿才是，不然以后由着天道来补这恶果，估计就不会这般轻松容易。
　　瞧着陈清要走，老者连忙起身，开口叫住他。
　　“老人家留步。你若是不嫌弃的话，且收下老夫手中的这些银子，作为孽徒牵连你受这无妄之灾的补偿。”
　　陈清看着老者手中稀稀松松的几颗银石头微愣，说银子还真是银子，左右还没有他的小指头大，估计就这几颗便已经是老者的全部身家了。
　　“我不想要银子。”淡淡的挪开眼睛，很快，陈清拒绝了诱惑。
　　凡人爱财，自己身上都是些仙宝丹药，好不容易掏出点银子来，不曾想人家却根本看不上。
　　老者无奈，只能继续道：“那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得出了来，老夫我都可以试试。”
　　他有些焦急地看着面前的垂暮老者，显然已经和其杠上了。
　　正当他以为陈清不会开口时，却见那人浑浊的眸子似乎变得明亮了些——
　　“我想见神仙。”
　　陈清的目光转向海面，眸子里映射出光芒。
　　他坚信这异界是有神仙的，否则不会有那么多人会跑去修仙。
　　白发老者却愣了一愣，几次张了张嘴巴都没有发出声音，似乎在斟酌言辞。
　　“……你见神仙作甚？”
　　好吧，想见神仙的人，难怪看不起他的银子。
　　不过凡人想见仙，一般来说都是因为心中私欲而有所求，老者有些好奇，像陈清这样的人究竟会所求什么。直觉却告诉他，眼前的这个老人家和那些凡夫俗子是不同的。
　　陈清心知仙人不是这么好找的，此番问答只当是两个陌生人老者之间毫无顾及的闲聊，便也爽快地没有隐瞒：“心有一问。”
　　“咳咳。”白发老者听言，突然有些不自在地理了理自己肩膀上的头发，摆正了自己的身姿，“有什么问题大可以和老夫道来便是，说不定比你见神仙更管用。”
　　陈清被老者一本正经的举动逗乐了。
　　瞧着对方那满头的白发，说不定还真能从其口中看破一丝困境，便继续悠悠地开口起来。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不解我为何会‘惧死‘……”
　　老者瞪大眼睛，却是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这有何奇怪？人人都惧死！”
　　原本还以为会是什么恒古难题呢，不曾想这小老头顶着一垂暮之姿，心思却似少年心态，搞得他还莫名紧张了一把。
　　陈清却堪不破，固执地陈述事实，道：“有很多人不怕死。”
　　“身死殉道，已无所求罢了。”
　　老者摆摆手，依旧三言两语轻易化解。
　　等他话音落下了，又用狐疑的目光暗戳戳地打量起陈清来，这些个问题着实不像是一个垂暮老者该问出来的。
　　生与死原本就是相辅相成的，不过是一种状态的转化，这人惧死又何其不是在惧生……
　　惧死，惧生，凡人最惧的其实是“是是而非的生死”。
　　陈清自是不解的，等他沉下心来细细地琢磨着老者的这几句话，不知为何却也咀嚼出了几分道理来，那双浑浊的眸子丝毫又变得明亮了些。
　　“你的意思是我还有所求，所以在惧死？”
　　原来这才是症结所在吗？陈清微眯起眼睛，面露迷茫。
　　可若真对什么东西还存有贪念，为何他自己本人却不清楚……
　　前世的经历早已经让他看清了“人情冷乱，大道沧桑”的事实，权势，金钱，爱情，友情，信任，背叛，欺骗……他拥有过，也失去过，按理说，他是不应该再有多余的欲望了的。
　　老者却是点了点头，突然神秘兮兮的笑了——
　　“凡生皆有所求，只是在机遇抵达之前，未必清楚自己所求。”
　　陈清觉得这老者是越说越玄乎了，之前对方的话他原本是听进去了几分的，现在一看对方这副不怎么正经的模样，突然又有种“自己走在大街上遇到了神棍”的感觉。
　　恍惚清醒过来的陈清，内里自嘲的笑笑，随后挪开了被老者吸引的目光。
　　“如此一说，我除了等待那机遇外，怕是神仙也解决不了我这难题？”
　　弄清楚了对方的套路，陈清便彻底失去了和对方继续交流下去的兴致。
　　正当陈清好笑地收起了自己的期待，空气中却再度传来老者义正言辞的安慰——
　　“倒也无需担忧，时间总会解决所有问题！”
　　陈清：“……”
　　他现在最缺的，分明就是时间……
　　不过，神棍不愧是神棍，说来说去，最后总能把理论圆得“无懈可击”。
　　陈清也不想和对方细究了，反正讨论不出来结果，继续这么下去怕是没完没，当即寻了个“天黑”的由头，赶紧再度和其匆匆告别。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又是免不了要被老者拉着唠叨一番而已。
　　特别是在对方弄清楚他道别的打算之后……
　　“你想修仙？”
　　老者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拉着他，那模样活像神棍在街上逮到了一个身具“血光之灾”的路人甲，而自己则是能够拯救对方摆脱灾难的唯一救星。
　　“我……不能修仙？”
　　陈清有些犯怵，总有种老者又要折腾出些其他花样来的预感。
　　最后，对方也果然不负所望，开始关切地为他谋划出路。
　　“也罢也罢，你我有缘，就当我应了你这个心愿！只要顺着这个方向走二十里路，就会遇到一座小仙山，到时候你拿着我的信物上去，定会有人安顿好你。”
　　老者给他一脸认真的给陈清指路，丝毫没有注意到陈清脸上半信半疑的表情。
　　言罢，他抬手不知从何处掏出了纸币，还真的弄起了信物来。
　　陈清立在一边，瞧着对方弓着身子在地上写写画画，最后一本正经地摸着胡子，把书信妥帖地裹了又裹，最后一股脑塞到陈清怀中。
　　“到了那里，你把这信拿出来给那里的弟子一看，绝对不敢有人拦你。”
　　不过是偶然相遇的路人而已，这白发老者对他未免也热情得太过头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陈清反倒生出了防备之心。
　　一心只想着赶紧摆脱老者，他当即也不看对方信的内容了，一等老者告别了自己终于跑去寻那孽徒，陈清却当即掉了个头，依旧朝着正南方头也不回地走去。
　　他让他向西走，他就偏要向南走！
　　等两人分别了一刻钟之后，某个在森林里迷路了的白发老者，突然大拍脑门，有些恍然大悟地惊道：“糟糕，老夫貌似给那小老头指错方向了……”
　　只可惜，现如今他连自己都深陷泥潭，想要去给那人纠正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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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清并未按照老者的指示前行，然而小半天功夫之后，还是遇到了一座仙山。
　　那仙山隐藏在云雾中虚虚实实，一面高耸入云，一面又静谧幽深，和老者之前的描述近乎一致。
　　难不成那老头还真是个能人？就连自己会阳奉阴违的事也料到了？
　　陈清将信将疑，不管如何，试了再说。
　　他原本是对怀中的那封信不怎么报以希望的，突然间又觉得自己的修道之旅有了一线生机。
　　要是有关系户能够介绍他进山修仙的话，他又何必一路南行，硬是蹉跎了半年的功夫来受这些罪……
　　修仙门派都喜欢择地而居，这仙山虽然小了些，却高耸入云，的确有丝丝灵气在空气中扩散开来。陈清要求不高，能够在修炼的时候沾染点灵气就行。
　　来到山脚，陈清便瞧见一个歪歪斜斜的山门上面，写着“逍遥”二字。
　　一名看上去十来岁的青衣小童，正依靠在山门边上，歪歪斜斜的打着瞌睡，口水都快顺着他嘴角落到衣领上了。
　　陈清杵着根木棍走上前去，沙哑着嗓子叫醒了那小童。
　　这些年来，逍遥门越发落寞，已经很久没有收过弟子了。初见陈清的时候，小童根本没想过对方是来修道的，差点把他当成了路边的乞丐。
　　这些天，陈清饿了就吃野果，渴了就和山泉，除了一双眼睛还算有点精神外，就连身上的衣服都在路途中变得破破烂烂，大风一带，还能瞧见他那干瘦的皮包骨。
　　直到陈清道明了来意，小童才终于打起了精神，认真回答起他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