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窈》安殿

13、第十二章 传说

　　白色的CRV飞驰在凌晨无人的城市街道上，我跟老杨一边研究着地图一边随意地聊着天，现在大家都有点疲倦，但求生的欲望紧紧地驱使着我们千万别倒下，我希望就这样有的没的跟他聊着，至少能唤起他的几分注意力，可是当车子刚上高速路不久，我就抵挡不住睡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我感觉到颠簸的时候，醒了过来，原来我们已经出了高速路在走山路了。

　　“醒了？”老杨看了正在揉眼睛的我一眼，又迅速转回去。

　　“嗯，到哪儿了？”我扶着还有点迷糊的头问。

　　“在山脚了，这几天天气不好，路上有点滑。”

　　“哦。”我这才坐起身，像窗外望去。

　　这时的东方已经泛白，但是我们所走的这片山林还是沉浸在一片深色之中，高大的树木重重叠叠，一条泥泞的山间小路恰好只能让这辆车通过，但是不知是山中自带的晨雾还是今天要放晴，此刻前方自是云雾缭绕，有点看不清方向，而远处的高山峻岭，就如同沉睡的巨兽俯卧在苍穹之下，心中肃然起敬之情油然而生。

　　我摇开车窗透透气，想让晨间山林里的清新空气吹走脑中的浑浊，哪知一开窗一股寒气就蜂拥进来，冷得我一哆嗦。

　　“想不到山上这么冷，早知道多带点衣服上来。这海拔也不高啊？”我嘀咕道。

　　“这个山确实海拔不高，但是如果你知道这座山的名字的话，就知道为什么这样冷了。”老杨随即接口道。

　　“哦？”我摆出一脸很有兴趣的样子。

　　老杨一边看路一边回答道，“因为它叫玉寒山。”

　　“玉寒山？这又是玉又是寒的，听起来的确有些凉意啊。”

　　“不错，所以冷也是正常的啊。不过，这玉寒山之前却不是叫这个名字。”

　　“啊？那叫什么？你快说快说！”我听到似乎还有什么传说，更是雀跃。

　　“之前啊，这叫青雀山。”

　　“青雀山？很好听的名字啊。为什么要改呢？”我疑惑道。

　　“这个嘛，当然是有传说了。”缓了口气他继续说，“相传在元朝初年，蒙古铁骑踏遍中国大地，作为最后归降的南宋人被列为第四等公民南人，那是任蒙古人像牛马一样奴役的人种，而这样的南宋老百姓都想脱离这样水深火热的生活，不过蒙古人号称是马背上的民族，怎么可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脱呢，于是人民的生活还是生不如死。

　　就在这时，天空中出现了一只火红色的大鸟，众人都没见过，有人就说这是上天派来拯救苍生的神鸟，于是有几个胆大的就跟这只神鸟，一路来到这个地方，来到这个地方后，神鸟却不见了，但是他们居然发现这里山清水秀，适宜居住，于是有几家人就偷偷迁进这山里，过上隐居的生活，并因为神鸟的原因，给此山取名为朱雀山……”

　　“朱雀山，不是青雀山么？”我疑惑道。

　　“你听我慢慢说嘛……村民们在这里安居乐业了一两百年，后来也慢慢与外界开始交流并繁华起来。而在明朝的时候，也并入了最近的县，为了避皇帝的名讳，才改名叫青雀山。”

　　“哦，原来这样……那青雀山跟玉寒山有啥关系啊？”我恍然大悟，但是又有新的问题冒出来。

　　“说到这里，就是你们小女生喜欢听的内容了。”他神神秘秘的，也是看我等不及了便说，“这改了名字的朱雀山说也奇怪，本来气候宜人的，突然就开始炎热起来，而且是那种让人受不了的热。几年几年的大旱，庄家都枯死了。这时候人们就开始猜测啊，是不是改了名字亵渎了神鸟，于是老天降祸来了？但是当时又是朱姓天下，根本也不可能把名字改回来。于是当地的村民们便想了一个古往今来都自认有用但是却残忍的方法……”

　　“你是说……人祭？”除了这个，我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比它更残忍。

　　“嗯。真是聪明！正是人祭。”

　　“那不跟祭河伯一个样么？”我提问。

　　“那还是不一样的，比祭河伯惨多了。虽然祭品都是妙龄少女，河伯那是把人往水里推，有识水性的还可能趁乱逃脱，这里因为是祭的朱雀，所以祭品都是给眼睁睁活活烧死的！”

　　“啊！”我不禁惊呼，这不就跟中世纪西方火烧女巫差不多么。

　　老杨听我好像被吓到的声音，转过来看了我一眼说，“其实这些事情在古代是很普遍的。你想啊，那个时期人民受教育程度很低，有几个人懂科学啊？突然变化的天气环境很有可能跟周围的山脉有关，可能附近有活火山也不一定，但是愚昧的百姓哪里知道这些，所以只能用他们熟知的，但是又只能抱有试试心态的方法啰。”

　　“话是这么说……”我却没过多纠结于这个问题，而是有几分不耐烦，“你不要啰嗦，这到底怎么就成玉寒山了？”

　　“这就要从这祭品说起了。让所谓懂行的人来一看，很快就在村中选定了祭祀的妙龄少女。话说这个被选到的妙龄少女，虽然从小是孤儿，其实早有婚约，无奈那时婚配对象又远在外地，拗不过众相亲，才被硬生生推上了祭台。不管这姑娘心中多么愤慨，众乡亲还是把她活生生地烧死了。待她那未婚夫回乡来，就只能望着地上的灰烬痛苦，连全尸都见不着，之后村民便再也没见过他。

　　奇怪的是，从那天开始，这里的气候真的开始慢慢降温，人们无不雀跃是押对了宝。可惜好景不长，这气温是降了，但是却降个不停，一时之间这山之外方圆几十里更是六月飘雪，七月下霜。这才把村民们吓坏了，大家都想卷了铺盖卷跑路啊。但是出去的无一幸免全部暴病身亡。吓得还没来得及走的村民不敢轻举妄动，但是看这天气，迟早也会被冻死在山中。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位四海云游的高僧路经此地，只道这里怨气冲天，于是便留下来为亡灵超度，希望能化解怨仇。村民当然无不乐意了，可是刚开始这怨气太重连高僧也没办法。不过谁让人家是高僧呢，最后不知到哪里去找了一块一米见方的大玉石放在了山顶据说是‘龙眼’的地方，这才把这吓人的低温镇住，可这高僧做完这些事后居然索性不走了，就在这玉石的旁边搭了座草棚住下来。后来为表感谢的村民合力把高僧的草棚换成了庙宇，然后还把这座山改了名字，于是玉寒山便得名于此了。”

　　讲完这么多，老杨长长呼了口气，如释重负。

　　我听了这传说心中也说不出来的郁闷。为什么事实上就是有那么多事情无可奈何呢？为什么人们每次都是犯了错后才知道补救呢？虽说亡羊补牢也不错，但是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这牢看紧呢？这样好多悲剧都不会发生，如果故事里的村民早就搬出山去，不进行人祭的话，那也不会搞得最后如此严重。

　　不过这么跌宕起伏的传说，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里离G城那么近，不可能没人传啊，至少有了这个传说，这里都该变成个人人趋之若鹜的旅游胜地啊，但是看着这破烂的乡间小路又不像。于是把我的疑惑跟老杨说了。

　　哪知他却说，“这个传说别人当然不知道。这是我们杨家的家族秘密……”

　　“啊？”

　　“是啊，说起来，我们杨家的祖师爷跟那个传说倒是有些关系的。”

　　“啊？”我不知道享誉国内外的北尹南杨的杨家居然渊源于此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啊什么啊？你不信就算了，反正这传说都只有我们杨家人知道……至于什么关系嘛，以后再告诉你，你……”

　　“呃……”我不解地打断他，“那都说是你们杨家的秘密了，你干嘛跟我说？”

　　他耸耸肩，撇嘴道，“话说如此，我却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事过境迁这么久，现在是新社会了，虽说无风不起浪，但是传说毕竟是传说，到底能还原几分历史，还不知道呢。再说，我也没跟你说全不是？”

　　看着他孩子气的动作，加上滔滔不绝讲的故事，我知道，他是为了缓解我这几天紧张的心情。而事实上，目前我的感觉是好了很多，这个外表洒脱的大男人内心其实还是蛮细心的，不知道他这样子他那局子里的同事们有没有看到。想到他这窝心的举动，我心中自然是说不出来的高兴。

　　看着朝阳下老杨线条刚毅的侧脸，好吧，我不得不再次承认，此人长得真不错，有一种浩然正气的气场萦绕周围，仿佛就呆在他身边什么都不做，也是非常安心与安全的。

　　可能感觉到我看他的视线，他转过头来，当四目相对的刹那，我全身剧烈一抖，好似闻到了火花的味道……

　　不要误会，真的是剧烈的一抖，你看熟睡的小石不是也抖醒了么。

　　而那火花的味道也不是幻觉，因为，老杨就在这一闪神的片刻，就把我心爱的CRV撞到了旁边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棵树上。

　　下车看着车头前面被撞出的一片大大的凹陷，此刻正往外冒出丝丝白烟，我无比头痛地想道，看来公交车上贴的“行车中勿与驾驶员交谈”的标语也是很有道理的。

　　还好车速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