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谈》Beeksk

2、第二章

　　C2
　　苏兔子刚要弹起来，迟钝的语言神经终于反应过来，其实那声音毫无恶意，甚至还有些世俗。
　　他说的是：“‘花华店’欢迎您，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苏小兔子颤抖了一下，吞了口唾沫才道：“老，老先生，我来付尾款，我妈，哦苏莎一周前在你这儿订了货……”
　　柜台上的黑影闻言慢吞吞地起身，踮着脚从一边高大的柜子上拿下一个小布包。
　　“那就过来验货吧。”老人用又黑又长的指甲解开蓝色花布上细密的结，冲苏木慕笑笑，露出一口七零八落的黄牙。
　　这是外面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苏木慕被窗户风中灌进的冷风刺得一个激灵，犹豫着走近了柜台。在暗淡的烛光摇曳地照耀下，他终于看清了他妈订做的物件，当时也不害怕了，张嘴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我去！”
　　那布包里装着一个精致到了每一条木纤维的木制灯笼。这完美的工艺品完全由榫卯结构拼接起来，而连接处却一点儿缝隙都看不见，浑然天成。灯笼的四角上各叼着一个龙头，每张龙嘴里都含了一颗能活动的木珠。灯笼表面上蒙着的虽然是再简单不过的普通油布，但这样一来，它的端庄大气仍足以秒杀外面那些妖艳贱货。
　　苏木慕惊讶地张大了嘴，手欠地戳了戳其中一颗小龙头。然而霎时间异变陡生，那颗被戳到的龙头仿佛活了一样，扭动着避开他的手指，还呲牙咧嘴地冲苏木慕喷出一小股水流。
　　苏木慕连忙收回爪子，远远地指着那只张牙舞爪的小龙头，触电似的不住道：“它它它它它活了？！”
　　老人见状皱了皱眉，安抚似的拍了拍龙角，抬头看向一边复古的钟摆——时针稳稳当当，正停在六的位置。
　　“……这么快到六点了。”老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没理睬一边跳脚中的苏木慕。他自顾自收起了灯笼放回柜子。
　　“小孩，你妈没告诉你要六点前回去吗？”
　　苏木慕仍在被木头龙头兹了水的震惊中，一时反应不过来，木楞楞地点了点头。
　　“啧，跟我过来吧。”老先生一边说话一边摇头，几乎在眨眼间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蒙面少年。
　　前面的刺激还没缓过来，又目睹了这场大变活人的苏木慕几乎真给吓傻了，感觉前二十五年受到的惊吓都没这十几分钟多。他只得亦步亦趋地跟着蒙面少年进了柜台后的房间。这地方虽然没有点蜡烛但亮如白昼，因为天花板上四角各放了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与头顶低调的奢侈不同的是地上桌上到处都是木料木屑和工具，几乎难以下脚。
　　蒙面少年伸手轻轻一挥，满地的杂物就自动分开，堪堪留出一条仅够一人通过的小道。他径直走进去，不知从哪搬出两把还算干净的木椅，自己先一屁股坐下，这才冲门边愣着的苏木慕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坐着。后者这才勉强回神，都不知道要怎么表现了，一步一挪，小心翼翼地进来，拘谨局促地坐下，只觉屁股下的椅面怎么坐都不舒服。
　　“之所以叫你过来，是现在有些事必须告诉你。”少年随手抄起一把刻刀，在手上把玩，“毕竟是在我的店里进来的。”
　　苏木慕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不经意间从对方遮得不甚严实的侧颊上看见了一道狰狞的疤痕——那是火焰烧出来的。
　　注意到他直勾勾的视线，蒙面少年不怎么走心地伸手紧了紧面纱，这才继续道：“欢迎你来到真正的老街。不过，要想出去，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他的嗓音也像是被火熏过一样的沙哑，伴随着细密的拍打在外墙的雨声说不出的诡异，更何况谈论的话题还这么令人毛骨悚然。苏木慕不禁又抖了一下，颤声问：“为，为什么？”
　　“你进来的地方和现在所处的地方已经是两个不一样的世界了，”蒙面少年有点不耐烦解释，“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你应该知道的一切，别打断，别问不该问的。”
　　“你从现世进来，这里却是一个封闭的，来自千年以前的小世界。听着很不可思议吧，小孩，但是……”
　　蒙面少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就笑了：“但是，这才是真正的属于你我的真实。”
　　“欢迎来到老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