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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发轫之始 ...

  •   此时的乐府里间,窗边上站着两位年轻的男子。
      “明日我就要上京赴考了,若能一朝金榜题名,我定要做个好官,保一方安宁。”
      张清说罢,细细盯着眼前的少年,像是要把这张脸印刻在心里,连同盘缠、书卷一起随他赴远乡,再随他荣故里。
      不同小时那般肉乎乎的身子,方及弱冠的乐逸已长成个身姿挺拔、剑眉星目的少年。
      着一袭青碧色长衫,系了根缟素腰带,袖口极宽大而显得腰身更为紧实,腰间只挂了个透雕花鸟香囊,手里把玩着本应老老实实佩戴在腰间的玉佩,一束阳光斜斜射进照在玉上,泛出玉泽滟滟、晶莹剔透,仿若上了一层微茫浅淡的赤金。
      乐逸其实书读的也不错,虽不及张清夙兴夜寐、生性好学,倒也算得上博文广识,只是他从来便无心仕进,遂而早早继承家业做起了生意。
      “陪我去个地方吧,你走之后怕是再也没人陪我了。”
      乐逸握着玉佩的手随着话音落下也悄悄紧了紧。
      “好。”
      乐逸带着张清走到了儿时去往私塾必经的那条路,如今河岸边杂草丛生,风拂过还有些许沙沙声,平添几分寥寂。
      两个少年一言未发,就那么静静地躺在河边的草地上,望着天空,看着日暮下江碧远山青,他日再见不知何时何地。
      直躺到暮色沉去,月光洒下。
      张清望着此刻的夜空,月亮很低,云也很低,云的形状似若鱼鳞,两枚鳞片间透过去能隐约窥见几颗星星,偏偏明月将这鳞片照的很晃眼,恍惚间虚虚实实,看得不甚清楚。
      “重露成涓滴,稀星乍有无。”张清突而吟起了杜甫这句诗,也是应景。
      今晚月明星疏,清净凉爽,一如寻常。
      “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往后的年年月月我怕是都要对着这河岸忆起你了,你可会如我这般……想我?”
      月光下乐逸转过头看着躺在身侧的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幽淡的月光下他的面容也显得不十分清楚,却仍是目若朗星,心自皎洁,斯情无假。
      不是不能留下他,只是人生的路各有各道,张清自小一身热望,心中念怀家国,此时也只愿他不坠青云之志,来日顺意,得以保一方安宁。
      闻言张清轻轻笑了一下,眼波流转,煞是动人,静默良久才回了句:
      “便就如你这般。”
      手慢慢捋过青草,乐逸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一把将他的手牵住。
      幽暗中两人十指相扣,心跳的律动、呼吸的频率都渐趋一致,谁也不想打破此刻的温暖安定。
      过了很久,乐逸一把将腰间香囊取下,轻轻放在了张清的掌心里。
      “这是3岁时娘给我的,里面是她去道观里求来的护身保命符,你知道的,除了更衣沐浴外我从未离过身,以后你带着就当是我在你身边。若是撑不住了,不想当官了,被人欺负了就回来,我养你。”
      “嗯”
      把香囊紧紧握在手里,张清觉得此刻就连掌心都泛着热气。
      夜深人静,母亲早已睡下,案上烛台的微光一闪一闪,还不知这无数个寒窗挑灯夜读的寻常将换来前路如何光景,意识涣散间,张清伏在桌案边,沉沉睡去。
      翌日,带着乐逸给他的盘缠,与泪眼婆娑的母亲挥手作别,张清在村口桥边等了好半晌,那人终是没来送他,暗自笑了笑,掀袍转身,独自上京去了。

      到底是京城,眼前这派景象蔚为大观,让张清应接不暇。
      一条纵贯南北、颇为宽敞的大街犹如中轴线将全城分为东西各一边,每个坊规整而有序,房屋鳞次栉比,这放眼望去,整如棋盘式对称之布局,磅礴大气,还真是定鼎之基永固,无穷之业在斯。
      街市里熙熙攘攘,邸店林立,商贾云集,不时也有马车来往穿梭,甚是热闹。
      完全不同于家乡偏隅之地的安谧,京城的喧嚷繁华让张清不由得暗自感叹起这可真是不睹阊阖壮,哪知天子尊啊。
      顶着烈日灼灼,奔波了一路总算到了城区街市,此时真是又渴又累,刚找到家客栈正要登记入住,就被旁边的小哥唤住。
      “莫见长安行乐处,空令岁月易蹉跎啊,看你装束模样,年纪也应与我无二般,兄台也是来赴考?”
      说话之人是个清瘦的少年,虽样貌平平但神采英拔、器宇堂堂。
      “是啊,我从家乡偏远之地而来,刚看这家客栈位置环境都不错,只稍稍喧闹了些,但临街近能看到往来人群攘攘倒也不失为是种乐趣,公子也是住这里?”
      “嗯,我也就比你早到一会儿,我叫徐鸣,敢问公子贵姓?他日我们金榜题名也好有个照应。”
      “我叫张清。看徐公子踌躇满志,我虽意浅识罕却也有一腔猛志,愿他日真如你所说,我们一朝入庙堂得以一展抱负。”
      “哈哈哈哈,张兄幸会!”
      半月间张清与徐鸣就住在这客栈里准备着最后的试考,夜夜灯油耗尽勤勉苦读,白日里闲暇时吟诗作赋、谈古论今,偶尔也结伴去逛逛街市。
      两人性格虽相异甚远,一闲静一活泼,相处起来却毫不违和。
      一日,暮色暗去,两人吃过晚饭闲来无事便去夜市闲逛。
      徐鸣在熙攘的人流中,目光所及处尽是一派大都城的繁荣光景,街衢洞达,闾阎且千,忍不住拉着张清感叹道:
      “清弟,你看这京城的姑娘果真是不一般,各个都这么好看,比我们那里粗朴的小妹子可貌美太多了,哎你在老家可有娶亲?”
      听闻这话,张清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张从小到大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半晌才回道:
      “啊,我还未成家,心里……其实也是有人的,只是不知道那人……算了,你呢?可有相好之人?”
      “哈哈哈哈哈我才没有呢,我还要等到金榜题名,他日高居庙堂时,娶个大户人家肤白貌美的千金小姐,才算不枉此生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那祝徐公子得偿所愿,在朝堂安得一席之地,早日娶回一个端秀大气、美艳动人的女子为伴,长相厮守。”
      “一个哪够啊,怎么也得三五妾室,各有动人之姿,侍奉左右,才算坐享齐人之福。哎?你那位心有所系之人真有那么好?甘愿放弃这世上诸多美女佳人?”
      徐鸣自幼心中志向远大,奋勉读书就是为了能够早日出仕,从此光前裕后,再也不回去那盈尺之地,自然便也瞧不上市井乡里那些寡淡无味见识短浅的女子,一心要娶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及至弱冠之年也未曾对何人产生过些许情愫,又哪里懂得张清此番心境。
      张清淡淡一笑,颊边深浅不一的梨涡跟着乍隐乍现,对着徐鸣说道:
      “你是尚未遇到那位命定之人,若是真遇到了,届时让你做出分毫伤她之事也是万万不肯的,我此生心中只唯他一人而已,心就这么大,哪里容得下旁人。”
      “既然你心中有人,那我也祝你早日荣归故里与心念之人执手相聚。”
      “但愿吧。”
      “哎你看那边围了一圈人,像是在有什么表演,走,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二人的谈笑淹没在这坊间高楼里溢出的丝竹管弦声中,连同街边小贩的叫卖声一并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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