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以春秋》付以春秋

1、用眼睛来确认吧

　　如果有一段爱情，是在你还未开始时就预计到必须结束的，你还会想继续吗？不可置否的，我会，我会想继续。只要一想到能在彼此相爱的人的人生里留下那一笔，我想继续。

　　在南京呆的第四年悄然在夏冬之间拉开序章。

　　南京是座轮回在酷夏和寒冬之间的城市，春天那场雨只在几天间飞驰而过，你甚至都要穿着外套，瑟缩如在冬天一般，夏天就到了。有蝉鸣，有艳阳，有晚风，也有西瓜。真正为夏冬划分界限的，是国庆节前后的那几场雨，秋天甚至比春天还要再短暂，满地落叶如约而至时分，你知道冬天就直接来了。这就是南京，悲秋伤春少之又少，庄严肃穆又不那么灰暗，它是六朝古都，是我上了四年学的第二故乡。

　　十一月的南京的寒冷，是已经需要穿上棉袄羽绒来御寒的，风一阵阵的灌着，进入你的衣服里，呲溜在你的身体乱窜，我就是在这样的夜晚遇见的肖见远。

　　肖见远就站在小区门口的路灯下等着我，他用白色卫衣做内衬，外边套着黑色的皮外套，黑色的修身裤和白色的高帮空军耐克把他的比例修饰得很挺拔，他就这么单薄的站在路灯下，手上拿着手机回复我的信息，等我一步步走出去接他。

　　我在走出小区防盗门之前犹豫了一下，我该向前吗？他就站在路灯下等着我，挺拔的站着，我穿着绿色的长羽绒和蓝色的破洞裤，搭配了黑短靴，风就那样一阵一阵从裤子上的破洞里灌进了我的身体里，我抖了抖，不自觉的向他跑去。

　　过了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属于他的味道，是迪奥的旷野。旷野裹住他的同时，也裹住了我，我不敢叫出他的名字，只是“喂”了一声，他心领神会笑了一下，我们两个人没有说话，并肩朝家里走去。

　　这段路其实也不长，只是我故意走得很慢很慢。

　　“你冷吗”他打破了僵局。
　　“冷。你呢？”我附和着。
　　“我还好。”
　　“你的外套看起来很单薄。”
　　“我是北方人，不是特别怕冷。”
　　“好。”

　　话其实也没有很多，我用余光能感受到他时不时转头在看我，我不敢回望，只一直闷头向前走，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家楼下，坐上了电梯，我玩着大衣的拉链，一路无话，到家门口的时候，我拿着钥匙的手紧张得一直都找不到钥匙孔，抖动着，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我的紧张和尴尬，在终于打开门之后，我快速说完“你先在客厅里坐一下，我进房间准备一下我们就出门”就丢下他，躲到房间里，心快速跳动着，无法平静。

　　其实我倒不知道我在紧张什么，我是大四的师哥了，见过一些大场面，也见过比他好看很多的男孩女孩，在此刻突然败下阵来，心里有点不甘，但无缘由的就是在彷徨，如果我能给这感觉用一个名词来定义，我觉得，也许是“喜欢”吧。

　　在房间里坐了有十分钟，我给他发信息，我说“我好紧张，见你”，他回答“紧张什么，快出来”，“不要，我不敢”，我怂得原形毕露打出了这样的几个字，他一句“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拉你了“，椅腿咯吱响了一声，我马上起身走出房门，却无缘由的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自始至终都在躲避他的眼睛。

　　眼睛代表着什么呢？是诚挚，是坚毅，是确定，是共性。

　　在我考上戏导演系的那一天，我和其他五位考生的面前坐着六位评审老师，大家轮流自我介绍，每个人都带着怯懦，颤抖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在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才艺展示出来的时候，就被老师叫了停止，那时候我就明白，老师们喜欢自信勇敢的学生，到我这里，我学会了和他们四目相望，我说，“老师好，我叫陈清晨。今天我带来的才艺是京剧表演，《钗头凤》。”没有老师阻止我，我穿着戏服，就着伴奏带就那么表演了起来。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我把整段钗头凤唱完之后，老师们集体给我鼓了掌，和我进行快问快答，出了考场之后，同场考生们都拉着我说你一定会过，我甚至在那一刻学会了谦虚，说，怎么可能呢。

　　后来我也确实过了，只不过在文考那一关没有取得很好的成绩，后来排名不理想，最后只能放弃。是啊，怎么可能呢，我也不是什么天之骄子，只不过自那以后，我坚信，你的眼睛能否与其他眼睛对视，这证明的不只是你的勇气，底气，更是你的态度和选择，在那以后的岁月里，我和许多甲方谈价签约的时候，不曾有过躲闪，我明白我要的价值，需要我的眼睛来让他们做最后的确认。

　　再到后来，大二那年，班上的女孩子鬼使神差的喜欢上了我，在对我进行多次暗示加明示以后，出于想成为一个负责任的大人这样的目的，我在课后把她约到了琴房里，四目相对的，用我的眼睛直视着她的眼睛，告诉她“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在一起。”不算正式但也不至于潦草的，这段感情还没开始就被掐断了，用的是我的眼睛。

　　眼睛能传递的，除了不重要，还有重要，除了不喜欢，还有喜欢。

　　可这次我落败了，直到现在，我和肖见远见面的半个小时里，我一直都在躲闪着他的眼睛，我确确实实不敢看他，我不知道他发现了没有，我假装轻松的说“我们出门吧，和我的朋友会面，然后我们吃饭去。”我至始至终，没有交汇过他的眼睛。

　　肖见远就站在我的旁边，陪我和我的朋友见了面，我们俩都容易晕车，他坚持着让我坐在后座窗边，他坐在了后座的中间，我靠着窗，又有点贴着他，我们就这样坐上了出租车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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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有一段爱情，是在你还未开始时就预计到必须结束的，你还会想继续吗？不可置否的，我会，我会想继续。只要一想到能在彼此相爱的人的人生里留下那一笔，我想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