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马上是个大人了》秋豫吖

4、阿染：那是一个幻想里才会出现的世界啊（1）

　　忙忙碌碌一个星期过去，阿染每天过得像一个探索者一样在亦辰里面转来转去。太多新鲜的事情，太多奇妙的景色，每天都充满了惊喜。

　　因为笑笑总是需要有人陪着她办各种各样的手续去各种各样的地方，他们这群人就总是因为笑笑的召唤聚到一起，于是她也慢慢地越来越熟悉酒儿。

　　酒儿看上去是个冰山美人，可是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就会给他们介绍各种各样学校的流程，师资结构，话不多，可是言之凿凿，交谈之间的态度不卑不亢，很让人舒服。于是她也开始慢慢喜欢酒儿。

　　周末一早上冷染棠就收到笑笑的消息，问她要不要去亦月潭划船。冷染棠到了才发现是酒儿发出的邀约，想想突然才觉得说得通了，依照笑笑的性格，坐有空调的船还有可能，要划这种亲力亲为又没有地方遮阴避雨的船，应该不会主动提。

　　亦月潭真的很美，碧波万顷，偶有野鸭游过，靠近岸边的地方还能看到乌龟冒出个头来晒太阳，潭边树木繁茂，密得像大多大多的花椰菜。

　　冷染棠吹着风正觉得好舒爽，然后就听到酒儿说：“阿染，下周我哥哥回来，想请我的新同学们吃个饭，你有时间一起来玩么”，冷染棠刚想答应，然后就听到笑笑说“哎呀，其实是酒儿的生日，君灿大哥专门回来帮酒儿过生日的呢”。

　　冷染棠立马想着刚好自己带了小镇的丝绸，但不是顶好的料子，不知做礼物合适不合适。

　　笑笑又接着说：“酒儿不直说，是怕你担心礼物，酒儿真的不在乎这个，我也没准备，人到就好。”，冷染棠转过头看着酒儿清澈的眼神盯着她，很真诚很直接。

　　于是放下杂七杂八的念想，咧开了笑容，爽快地说好。

　　三人划了一会便坐在船上在树荫里躲着聊天，笑笑在发表自己关于岛主的演说，说以后自己有钱了要买一个亦雪岛一样的私人岛屿，在岛上放养野猪野鸡野鸭，这样每天都有新鲜的鸡蛋，而且吃的肉就是天然有机健康又有嚼劲。

　　她还要养马，这样想巡视岛屿的时候就可以骑马代步。

　　一面山上要全是果树，一面要全是花田。

　　于是春有花蜜，夏有瓜果，秋有枣柿，冬天就泛舟湖上，在湖心亭搞一顿火锅。

　　冷染棠正调侃笑笑说：这座岛迟早被你吃垮吧，就看见一群人从亦蝶崖里出来，柏渝也在里面。她发现酒儿也看到了，然后酒儿转过头来问笑笑是不是累了，要不要靠岸。

　　笑笑还正玩得乐在其中，刚想拒绝，冷染棠赶紧接了句：“我有点饿了，我们去亦蝶崖吃点东西吧，听说那里的牛角包不错，柏渝刚拿了奖学金，让他请我们。”

　　于是三人到岸边正好叫住柏渝。

　　吃东西的时候，冷染棠发现酒儿老往柏渝那看，吃到一半就突然停下了，深吸一口气，然后装作自然地把刚才邀请自己的话在柏渝面前重复了一遍。

　　柏渝还在想的时候，冷染棠就劝说：“一起去吧，地点是在史密森尼（Smithsonian）学会这次来中国的展场呢，好多的展品从华盛顿运过来，在风城就待三个月，以后想见要飞去华盛顿了呢。”于是柏渝点了点头。

　　冷染棠第二天周末被笑笑和酒儿吵醒的时候，神情还依旧恍惚。

　　这个时候她就开始佩服笑笑，有的时候觉得她懒洋洋的，但像昨天，冷染棠缠着笑笑一起手工做了一个江南娃娃模型一直到早上8点点，现在看起来还是依旧神采奕奕的，反是最精神的一个。

　　这一周以来，冷染棠翻来覆去想了好多的礼物，怎么样都觉得不合适。酒儿肯定也什么都不缺，随便买个东西肯定是对她没什么用的。

　　于是她想到笑笑平时就爱自己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手工，所以找到笑笑两人一针一线地缝了一个微笑娃娃，然后把带来的丝绸做成娃娃精致的衣服头饰，再做了个小巧的手包，准备把它送给酒儿当生日礼物。

　　从昨天中午吃完饭一直到今早三点才完成。

　　冷染棠一看到酒儿，就把微笑娃娃拿了过来祝她生日快乐。

　　酒儿看起来有些震惊，在那呆呆站了一阵，翻来覆去把娃娃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笑笑碰她：“我和酒儿做的娃娃是不是就像我们本人一样天生可爱又美丽，你不用太感动了，大恩不言谢。”

　　酒儿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拉了拉笑笑和冷染棠的手，然后说：“我真的没想要礼物的，这种手工的东西又磨人又磨时间，我知道可麻烦了，她真的好可爱啊，谢谢呀”。

　　之后就一直好好抱着微笑娃娃和他们说话，冷染棠突然有些感动，人在付出的时候是心甘情愿理所当然，不会有太大感受的，反而是在别人欣赏自己的付出的时候会觉得有些动情。

　　于是也赶紧用力回握了下酒儿的手，女孩子的友谊就是开始在这种微妙的瞬间。

　　冷染棠这才直到，她们这一大早来是要叫上她一起准备妆发的。一开始，想着只是朋友们普通聚会，哪怕是在这么特别的场馆，可能只是在它的餐厅部位吃个饭，根本没想到要化妆。她本来觉得自己放弃了T恤运动裤准备好了一件休闲的白色连衣裙已经算画了心思的。

　　不曾想，后来原来搞的是那么大阵仗的晚宴级别的成人礼。

　　笑笑本来是想拖冷染棠去她家选礼服和梳妆的，但是酒儿说反而是自己和冷染棠身量搭一些，于是被拖去了酒儿家。

　　笑笑自己早就准备好了衣物只差梳妆，所以跟着去了酒儿家。

　　酒儿家还是在军区大院里面，门口还有武警站岗，戒备森严看起来挺唬人。他们家一幢独栋的二楼小洋房隐藏在大院深处密林之后。

　　进了家门发现她们家的家装是稳重的木色基调，颇有些古风，但不繁杂，家里除了客厅和厨房各两幅酒儿的国画，也没有什么装饰，属于简洁系列。

　　冷染棠发现酒儿的房间相对这个家来说，显得大得出奇，就像一个房中房，房子里有厕所有饮水池有一切东西。大大的木色画桌占了屋子正中间最显眼的地方，镂空的木质书架做了一个简单的隔断，一张小小的单人床靠在角落。酒儿一边把微笑娃娃放在隔断书架上一边笑着说：“这样我画画也看得见，睡觉也看得见了” 。

　　酒儿回到家拖了鞋光脚踩在地板上，多了些居家的温和：“看起来像是我这里一应俱全，在照顾我，其实是为了不要让我吵到我哥，于是让我与世隔绝哈哈哈。”

　　笑笑也帮着解释说，因为酒儿是典型的艺术家作息，不怎么规律，有的时候画画兴致来了就会在书房待到半夜，凌晨三五点再回自己房间。屋子隔音不太好，关门开门声响也大。当时君灿大哥高三的时候，家里人怕酒儿走来走去影响大哥休息，所以索性打通了墙壁，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够够的折腾。

　　酒儿带他们走进衣帽间让冷染棠自己挑选。

　　冷染棠才发现原来酒儿也不是只有那种文艺女神的装束，衣帽间很大但也被塞得满满当当，琳琅满目的衣服被按季节和颜色分门别类的挂着，包包列在衣架上面，鞋架两层定在离地面30公分的地方绕了衣帽间一圈。

　　首饰盒藏在进门右手边的墙壁里，按钮一按8层饰品展示台就从墙里伸出，所有衣物饰品造型别致，风格应有尽有。

　　冷染棠突然有些束手束脚，而这时候酒儿家里响起了敲门声。说是酒儿哥哥定的造型团队。

　　酒儿给哥哥电话确认了，然后在视频里观察了许久才让人进来。造型师带着助理三个人拎着六个超大型化妆箱就风风火火进来了，进来就开始摆弄工具，冷染棠看着他们打开上百种颜色的眼影盘，摊开来好几排的化妆刷，不同的造型工具。不知不觉就把整个房间都占满了，竟觉得竟是比自己的油画工具箱复杂百倍。

　　酒儿让冷染棠随便试随便选，自己准备开始化妆。

　　冷染棠看着化妆镜周围一圈的化妆灯聚焦在酒儿的脸上，顾盼流转如此明媚如此张扬，竟开始有些发愣。

　　呆了半天才拎出来的就一件中规中矩的小黑裙。

　　笑笑看她穿上身，连连摇头说，你倒是穿什么都好看，但也不能这么选。

　　笑笑于是自己站起身，开始一件一件拎出酒儿的礼服朝冷染棠身上打量。冷染棠看她难得露出严肃的神情，便也由着她去，一会笑笑便拎出来一件渐变星空色的连衣裙，上半身藕色荷叶边宽袖，束腰收身，连下摆不规则剪裁缀出闪闪星光。

　　冷染棠觉得确实很别致但是一看上半身的深V就摇了摇头，笑笑说，你头发那么长，放下来就遮住了手臂脖子和后背，动作幅度不大的话根本啥也看不见。于是冷染棠被笑笑逼着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笑笑大叫着说：“就这件就这件，我的眼光太好了！这颜色虽不跳脱，但能衬出这层次的倒没有几个”

　　酒儿这时也转过来说好好欣赏了一阵的：“是的呢，我肤色黑一些倒衬不出来。你这真好看。”

　　酒儿见推脱不下，在胸前裹了好几层肉色薄纱这才终于敲定。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慢慢过去，果然是专业的造型师团队，三人的造型打扮都非常贴合各自的性格气质。妆容也并不浓烈，淡扫峨眉，也非常符合她们的年纪。

　　三人临出门前对着大大的梳妆镜疯狂自拍：
　　酒儿因为是今天的主角，穿了红色的抹胸连衣裙，只留下些许侧分刘海，其余头发都挽上了发髻，露出修长光洁的脖颈和锁骨，小腿修长有力，若说之前她给人的距离感来自于清雅出尘，那现在就来源于不可方物。

　　笑笑穿的是一件粉红色的旗袍，皮肤百里透红，扎了两个冲天发髻，像个粉嘟嘟的中国瓷娃娃。但旗袍贴身的剪裁又增添了一些女人的韵味，杏脸桃腮让人觉得十分可爱。

　　酒儿和笑笑都在夸冷染棠，随便拾倒一下都可以去拍杂志了，而冷染棠第一次觉得其实自己这张脸不是只有给自己惹麻烦。也难得仔细欣赏了一下自己的面容。

　　冷染棠到了展馆才发现原来展馆关了门是可以出租给私人的。也就是说酒儿家不仅仅是找了一个场馆内部的餐厅，而是把整个展馆包了下来，当做生日会的场地。

　　冷染棠收到的意料之外一个接着一个，还在算要多少的财力和人脉才可以做担保，才多少社会背景才可以联系上这样的场馆的时候，就被领着走到了酒儿的生日宴所在的展馆中间的草地上。

　　草地中轴线上是展馆原有的一些雕塑作品，两侧是人工小水池和喷泉，再外侧是修建得整整齐齐的灌木和大树。

　　水池和灌木之间现在被架上了透明的高脚桌，每一桌上还放着别致花篮盛着的仍然看得见水珠的淡粉玫瑰。

　　两侧小水池之间的水流都来自于草地入口正对底端的假山瀑布。瀑布边上现在有一个临时搭的舞台。场地里面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人群，他们一一上前给酒儿说生日快乐。

　　看得出来每个人都精心打扮过，冷染棠心想，幸亏酒儿和笑笑拖着她一起做了妆发，不然现在她得想找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

　　现在已快是夕阳西下的时间，和煦的阳光给一切镀上淡淡的金粉。冷染棠看着酒儿和笑笑觉得自己像灰姑娘闯入了公主们的盛宴。这些公主和童话里一样美好温暖，可爱善良。

　　冷染棠是在眯着眼享受这一切的时候第一次看见黎君灿的。

　　黎君灿正勾着腰检查每条电路是否扎扎实实地黏在地上，这里人多又有水，要是漏电后果便严重。所以虽然有安保人员，但是他自己还是要亲自再检查一遍。

　　冷染棠一开始只是看着一个人西装革履地蹲在地上一直低着头前行觉得有些奇怪，然后就看到酒儿和笑笑在后面大叫吓唬那人，却被那人反吓了回去。

　　那人起来以后冷染棠才发现他很高，身材比例很好，西装裤衬得双腿笔直，身板也挺得笔直。等她想多看两眼的时候，才发现那人和笑笑九儿朝着自己走来了，于是又低头装着在玩地下的草丛。
　　“Hello,是阿染吧，我是酒儿的哥哥。”冷染棠这才抬头仔细看清了黎君灿的脸，眼前的人剑眉星眸，笑起来阳光灿烂，声音温暖动听，冷染棠看他一边走过来一边要伸出手来握手，感觉自己是在被某国的王子接见。

　　“雨疏风骤，海棠依旧，这个棠字用得到适合女孩子。而这染，又是最巧妙的着色方式，和你们现在的专业又搭，名字取得好呢”眼前的男子走进，夕阳的余晖映衬到他的脸上，他脸上的绒毛都细微可见，讲话的时候诚恳又热切，五官像罗马雕像一样深邃又迷人，以前见过的所有形容男子的美好词语放在他身上都堆砌不出来那样的美好。

　　冷染棠突然觉得自己脸上飘起一丝绯红，笑笑在旁边说：“哎呀君灿哥，阿染第一次见到九儿也嘟囔了那句松花酿酒，春水煎茶，然后说她名字好，这是你们这种古香古色少年老成的人的social方式么哈哈”。

　　黎君灿在笑笑说话的时候便双目注视着笑笑，侧了些脸面对着冷染棠，他的侧脸也是坚毅极具线条的，让冷染棠情不自禁地想把他当做雕像立马做一个素描。黎君灿听笑笑说完又转回头，那双极具侵略性地像黑洞一样吸走冷染棠灵魂的眼睛又开始朝冷染棠施展魔法：“怪不得阿染受你们喜欢，我和叔叔阿姨对酒儿的希望就跟这句诗一样希望她自由自在这辈子都与世无争。阿染第一面就能说出来，我也喜欢了”。

　　冷染棠突然被那句“我也喜欢了”击到了心扉，只顾着小鹿乱撞不知道怎么掩饰自己脸上仿佛正在灼烧的红晕的时候，又听到黎君灿神色自然地接着说到：“我听笑笑提过你好多次了，而且酒儿主动带回家的朋友可不多，她看起来冷冷的，可就是个傻姑娘，这次来了就好好玩，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酒儿在旁边笑着瞪了黎君灿一眼：“我傻就是因为我哥太聪明了，我乐得傻人有傻福多好”。

　　“好好好，我说错话了，我们酒儿不傻，酒儿最聪明了。我才是最笨的好不好”，阿染看到黎君灿看向酒儿眼神里满眼的宠溺，突然心里有一些很久没有出现过的心酸涌上心头。

　　上一次她有这么浓烈的心酸之感还是在爸妈刚离开的那段时间，她看到街上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同龄的女孩子被爸爸扛在肩上，妈妈踮起脚尖给给喂冰淇淋，吃了好几口然后被爸爸一个加速吓到回来又笑得咯咯咯的时候了。

　　只不过，再后来。她就已经学会控制住自己不去看去回想那样的场景了，她去想每次表婶给她做的汤，想画室的老师给她带的画书，想菜场阿姨看到她去给她翻出来的卖相最好的菜，想那些她自己生活中经历的善意和美好，放下所有无谓的遗憾和心酸，人生总是要向前看的。

　　不过这一刻，她能发自内心地感受到黎君灿对酒儿那种浓烈的热切的关爱。只有真的掏心窝子对人好的时候才会出现那样的神情呢。于是那种渴望关爱的被她压抑了很久的苗头，蹭地一下燃烧了起来。

　　她听笑笑说过酒儿家的家庭情况，对酒儿的哥哥也非常好奇，这一见，让她内心的小宇宙都扰乱了运行的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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