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马上是个大人了》秋豫吖

18、Chapter 18

　　风城的冬天是有雪的。

　　快到圣诞的时候，整个亦日山被白雪覆盖，山顶总起些雾凇，朦朦胧胧一大片，半山腰的亦月潭里也已结上了冰，冰层渐厚便有人在潭面上溜起了冰。自然还真是千变万化，明明是同样的东西，时间变了，一切也就变了。

　　花笑笑的布偶倒是十分顺利，可是雕塑就总感觉缺少了些什么。她推翻了一次又一次的方案，每天钻在泥堆里，酒儿常笑着说她在外面是雪人回到室内是泥人。她倒还挺乐在其中，对于她来说，雕塑有种玩泥巴的快感，她也不是很在乎自己的作品出来以后不满意，只要再推掉重新来了就好了。
　　小袅姐来看了几次，都笑着说她心态真的很好，能够单纯去享受过程的人真的很幸福。

　　所以哪怕酒儿用她用剩的边角废料都弄出来一个牛和一个放牛娃，而花笑笑的成果依旧还是只有一摊烂泥的时候，她依旧还能乐呵呵地一次次推倒重来。

　　花笑笑的生日是元旦，她总觉得这是为什么她能如此乐天的原因，新年伊始人总是能扫旧除新展望未来。而今年钟离星的星野乐团刚好有巡演，安排了元旦跨年演唱会的特别场。加上是笑笑的十八岁，大家早就说好要一起过去跨年，热热闹闹地也同时给笑笑庆祝她的成年礼。

　　钟离星时不时就来个短信问笑笑想要什么样特别的生日舞台，花笑笑毫无顾忌地说想要一个糖果城堡，像查理的巧克力工厂里面的糖果世界一样，所有一切都由糖果制作而成，欣赏完就可以一直吃一直吃，花瓣是甜甜的，木屋是涩涩的，画笔是酸酸的，天空上的云朵是真的棉花糖。

　　花笑笑知道，虽然钟离星的老板就是钟离野，可是毕竟巡演也是一个商业行为，哪能想怎么搞就怎么搞，所以她就说得天花乱坠天马星空任其自由发挥。

　　哪个少女都有梦想，想要城堡想要烟火想要数不尽的花看不尽的景，可是花笑笑没有那么贪心，以前她总觉得小的时候一起的玩伴总能永远在一起，后来大家走得走搬的搬，她自己也去镇上待了许久；在镇上遇见了柏渝和酒儿，也是又隔上那么两三年才能幸运地重聚。至于生日，只要所有的朋友都能在身边陪着她一起，她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而且钟离星的现场表演是真的很好看，她觉得命运给了她现在所有的一起都算是厚待她了，那些少女的虚妄她自己画在漫画里实现就可以了。

　　很快日子就已经到了12月31日，君灿大哥从酒儿家里把他们接到演唱会现场，花笑笑被所有人逼着穿了一身红红的连衣裙，再梳上两个双马尾，她自己都有些害羞觉得像在过8岁的生日，可是抗不过大家的坚持，只能咬着牙让阿染穿上了带有萌系兔耳朵的白色羽绒服以及酒儿穿上她从不曾穿过的粉色小毛外套陪着她一起“盛装”出席。

　　而到了专门为他们安排的休息室，黎君灿和钟离野一如常态的西装革履，小袅姐一身咖啡色风衣黑色高筒皮靴配短裙，就连已经连续看他们穿了小半年卫衣T恤的柏渝牧一也都精精神神地打扮了起来，柏渝穿了一身简单大方的黑色西装配上领带，牧一则穿了格子西装配上领结。

　　一推门花笑笑看到钟离野似笑非笑的嘴角，就已经做好了要被他嘲笑的准备。但是没有想到炮火先打到了酒儿。“我记得我上一次看到酒儿穿粉红色应该还是她一岁以前，粉粉嘟嘟的小女孩多可爱，后来再也没加过，大家都说女生越老越爱粉红色，酒儿这是初老了呀啊哈哈哈哈哈”钟离野盯着酒儿就开始嘻嘻哈哈地说。

　　花笑笑看到酒儿又出现了小的时候无数次冲过去踢钟离星钟离野兄弟之前的那种眼神，然后就见酒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拧了钟离野的胳膊，刚准备上脚钟离野就反应了过来撒了欢跑，酒儿不离不弃满屋子追着他，钟离野跑得衣服都散了可是嘴里还在说：“你老也是美女，八十了也最美，不是，我都说了你最美你怎么还打我。。。”

　　瞬间休息室里闹做一团，花笑笑很开心自己没有成为焦点，刚准备坐下来吃吃瓜子，就看到牧一挪过来揪了揪阿染的兔耳朵，然后又被阿染冷静的回眸吓退回了角落，阿染真的什么也没做，没有作势要打牧一，甚至没有开口，反而是这毫无波澜的平淡把牧一杀了个片甲不留，花笑笑觉得还真是可爱。

　　笑着闹着演唱会就开始了。好几万人的场地座无虚席，一阵阵的应援声不绝于耳。待到开场音乐响起，观众全都安静了下来，随着第一声鼓点敲响，乐队从地下升上台前，钟离星从舞台上空空降出来，全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一下子气氛就到了高潮。

　　已经是冬天了，台下的人都还穿着羽绒服，台上的钟离星却是光着半边手臂，露出结实健壮的肌肉线条，头发吹得炸裂，一身黑色皮背心紧身裤，挂着金边吉他，帅得一点也不真实。开场的歌都是劲爆的摇滚类型，台上乐队的人一蹦三尺高，花笑笑也一直疯了一样的大叫，一遍又一遍地跟着应援。

　　几首歌下来所有人都离开了座位脱下了大衣跟着节奏一起摇摆，硬是在飘雪的冬天燃烧出来了夏季的火热。星野乐队的人和别的乐队不一样的是成员不止能演奏唱歌，还能跳舞，所以第二阶段撤了乐器就开始跳舞，花笑笑其实是第一次看到星野乐队现场的完整合体，没有想到刀群舞居然能在一个摇滚乐队身上演绎得如此完美。

　　钟离星绑上了头巾，身上多了一股子痞气，跳舞时候的眼神又狠又深情，动作利落干脆大开大合，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个会不停逗弄她的时不时露出些傻气的人。

　　花笑笑在换场间隙的时候偷偷拉钟离星的袖子：“阿野，一会给我阿星五十张签名照，不，一百张，不，你能给我多少就给我多少！从今天起，舞台上的阿野就是我的爱豆，我要守护我的爱豆！我要给我的爱豆画连载漫画！”，钟离野瞥了她一眼“可以啊，，要多少有多少，让我的秘书安排下，看在是你的份上，原价100一张，给你打个九九折 ”，花笑笑翻了翻自己的小钱包，刚准备拿钱出来，突然反应过来瞪了钟离野一眼：“亏你还和我爱豆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满眼世俗利益，啧啧啧”。

　　钟离野这才拉了拉花笑笑的衣袖说：“诶，我们公司这是合理收入，这场演唱会花在你…” 然后钟离野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又换了张神秘莫测的脸说：“你去找阿星说你是他的头号迷妹，他肯定要多少给你多少…” 花笑笑不以为意：“我爱豆当然人美心善，哪像你资本主义家”。接着边顺着又开场的另一小节沉醉在他们的音乐表演里。

　　时间很快就了11点50，此时场上的钟离野换上了淡蓝色的格子衬衣白色裤子，从开场的不羁少年又转变成了邻家少年，阳光温柔地唱了好几首抒情歌。突然全场安静了下来，钟离野换了一把原声吉他做在台阶上拿着话筒开始了第一次的场上互动。

　　“今年是我们星野出道的第三年，是我们第一轮的全球巡回演唱会，这一年对我们来说无比幸福。非常非常非常感恩大家的陪伴。而今天尤其特别，有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马上迎来她18岁的生日，看到她我想起来我18岁第一次登上舞台的样子，那种非常单纯非常真挚地为自己的梦想勇往直前的样子，所以我选择在这个时间发布一首我们的新歌，祝福她生日快乐，祝福我们所有人永远18岁。这首歌叫《你马上是个大人了》”

　　“亲爱的小朋友啊
　　就这样离开了家
　　离开了爸爸妈妈

　　海的那边太阳有什么不同
　　你想看看只能自己走呀

　　跌倒了再自己爬起来
　　只为了看看大海和远山啊

　　哪怕世事还有无常万千变化
　　转眼间风沙漫天就剩下你一个人呀

　　青春洪荒来不及准备便淹没你啦
　　可是哪怕风雪再大，你也要勇敢地向前跑啊

　　你爱的人没什么了不起
　　你也活在爱你的人的光芒里

　　你不知道时间会如何刻画你
　　你要自己做决定啊

　　自己的路要自己走啊
　　你马上是个大人了”

　　一开始钟离星只是清唱，后来慢慢地加入了完整的和音，屏幕上播放着粉红底色的视频，是一个真的糖果世界，里面有她漫画里出现过的人物和场景，用了糖果的色调和质感重新整合，再搭建出一个世界。花笑笑从钟离星开口说话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呆到一曲唱完，已经是一个泪人。她在牧一的草稿堆里见过那个糖果世界里面的元素草稿，然后她想看顺路嘲笑牧一的少女心的时候被大家转移了注意力，原来那个时候大家就在筹划着她的生日礼物了。她此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真的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自己何德何能能在18岁有如此美好的人生。

　　台上的钟离星唱完了到舞台后面了一个大大的五彩斑斓的小房子旁边站定，大家哇地一声叫出来，才发现那个视频里的糖果世界的真实版就是这个小房子。屋子前面房顶的位置有一个旗杆似的蜡烛，钟离星点燃了蜡烛，开始和大家说：“这首歌送给今天生日的那个少女，希望她18岁以后的人生无论出现什么，都要想起来这个甜甜的夜晚，坚强地走过去。这个糖屋是她的朋友们亲手做的，我借花献佛送给所有一直支持我们的朋友，是朋友在身边才让我们有了温暖，我们的新年一定会幸福的！”

　　全场开始倒数：“十！九”
　　花笑笑回过头来才发现大家眼眶都有些泛红，瞬间好笑起来：“你们把我感动哭了怎么自己还跟着哭”

　　“八，七”
　　然后就大家开始把手搭起来，想要大家做一个加油塔。

　　“六，五”
　　可是没有想到被钟离野一把拉住在她腰上绑上西装外套

　　“四，三”
　　就怂恿大家开始想要把她往上抛。
　　“二”
　　“一！”

　　花笑笑十八岁的第一秒便是在空中度过的，落下来的时候落在了自己最亲近的朋友的怀里。每个人都开始相互拥抱互说“新年/生日快乐”。还好他们的位置隐蔽，且大家情绪都很激动，所以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轰动，而且也有别的角落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花笑笑抱了一圈才看到台上和团员们相互祝贺过来钟离星已经盯了他们这个方向一会，眼神有些落寞，然后看了看糖果屋，出声安抚大家：“祝大家新年快乐，台上的糖果屋只能给一个人，但是大家看看自己座位底下，有我们送的小惊喜，希望大家新的一年一直甜甜蜜蜜”，于是大家稀里哗啦打开座位底下的小礼盒，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糖果，还有精致的大牌香水礼物。

　　他们再全场大合唱了三首成名曲，大家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场地。

　　花笑笑他们避开人群躲到了后台，走到休息室就看见钟离星在卸妆，冲过去就开始激动地喊爱豆，旁边的工作人员作势要来拦，钟离星看见了笑了笑说，是认识的人才被放过去。钟离星也不管自己只卸了一半的脸就扑过去抱住花笑笑，对她说生日快乐，新年快乐。

　　花笑笑这是第一次被一个成年男性如此结实地抱住，平时礼仪性包括刚才新年快乐的拥抱其实大家都还有一定客气的成分。她这才近距离地感受到钟离星身体的结实，原来那些好看的线条不只是好看，还非常地硬气啊。花笑笑突然有了久违的害羞，退了一步，装作对糖果屋好奇走向了糖果屋。
　　她看到了这个糖果屋，才回想出来一些端倪，总算知道为什么最近大家过来亦雪岛都是结伴的，原来还隐藏了这么一份心意。

　　糖果屋就像一个芭比娃娃系列玩具的小家，外面大大的庭院和草丛是青苹果味糖丝状的硬糖，房子主体是饼干外面覆着一层奶香味的糖料，里面的玩偶家具是各色的巧克力，玩偶是各样的软糖，内部装饰则是各色奶油，天空上飘着用钢丝支起的棉花糖。

　　花笑笑学习过做翻糖蛋糕，虽然这不完全一样，但是她能体会到这中间技艺有多难，切皮造型刷色喷粉每个步骤都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毅力，每个人都挺忙的，可是还能花心思成全她这么一个她天马行空的梦想，她真的差点又要哭。

　　钟离野赶紧把乱成一团的大家塞进保姆车送到他早就预定好的山间度假村别墅。一路并没有什么人，山中已经积雪了，可是因为有人及时清扫，道路依旧顺畅。山里十分的寂静，一时安静下来能听见雪落在树枝上的声音。

　　别墅像一个北欧村寨里的木质树屋，进来钟离星不让开灯，唯一的光源便是房子里烧上的真的壁火，火舌在砖砌的炉子里活泼地跳动，慢慢屋子里出现一些零碎的星光，软软大大的沙发背景板上挂满了花笑笑从小到大的照片，电视机墙的背景板上缓缓出现幕布，出现花笑笑从小到大的视频，大家七嘴八舌在议论。

　　有她刚出生的脚印手印：“笑笑从小就肉嘟嘟的，她刚生我就抱过她，可真是个小肉球” 君灿大哥最开始倚老卖老。

　　有她爬着去抢妈妈手里的糖：“我记得我记得，我那时候只要手上有吃的她的眼睛就挪不开，我走去哪她就要爬着跟去哪，跟小狗一样” 钟离野也开始凑热闹
　　。
　　有她上幼儿园的时候开始和院子里的小伙伴们追逐打闹，一会画面里小小的人儿可怜巴巴地在擦着眼泪。“你怎么哭得这么伤心”，钟离星拍拍花笑笑的脑袋。

　　花笑笑想不起来了：“我也忘记了”

　　“你还好意思问？” 小袅姐瞥了钟离星一眼，“不是去郊游你把她的零食藏起来了么？”

　　“怎么可能是我，我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但肯定不是我，是阿野干的”钟离星连忙摆手。

　　“不是我不是我，你们玩的时候我在和君灿大哥在树下读书谈人生谈理想，你们小破孩的事儿我怎么知道”，钟离野望着黎君灿想要寻求支援。

　　被CUE到的黎君灿似笑非笑地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就说是你吧，钟离野你真坏，快道歉”，钟离星开始用胳膊肘撞钟离野。

　　“莫不是你吧，你现在找人背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钟离野反击。
　　“是你”“是你”“是你…”
　　“你真不讲道理，是不是男人啊”
　　“你才不讲道理，你是猪！”
　　“你才是猪”
　　“反弹”
　　“反弹无效”

　　钟离星钟离野两兄弟打闹起来，把所有人逗得哈哈哈大笑，那么幼稚的对话居然能发生在一个刚刚从万人演唱会上下来的偶像以及一个身家千万的青年企业家身上，想想还真是人生百态。

　　他们吵的时候花笑笑其实慢慢想起来了，那次最后她被哄好就是因为后来君灿大哥给了她的饼干回来，现在想想，那个饼干她那么在意就是因为不好买，所以能随手拿出来的人肯定就是藏起来的人，啊，想想真精彩，原来君灿大哥这样的人也有过这样调皮捣蛋的时刻。

　　只不过后来君灿大哥的亲生父母离世，他就再也没有这样和他们玩闹过。所以花笑笑就只是看着钟离星钟离野兄弟打闹，默默地隐藏了真相。

　　还有好多情节花笑笑都忘记了，边看边有人七嘴八舌地回忆，酒儿说她是如何在第一次画画得奖颁奖因为太困脚步踉跄差点在台上摔倒逗笑评委，稍大一些他们是如何撇开大人偷偷流出家完成一天逃亡，他们这一群人又是如何在一起度过一个个的节日，完成一次次的出游。

　　其实好多时候我们自己的记忆都在遗失，我们都忘记了自己当初的模样，但是那些记忆都零碎地留存在朋友的脑海里。过了很久回头看，原来真的大家在一起已经这么这么多年了。

　　看完开了灯，发现小屋子里的家具都是原木色系，配上些许碎花点缀，非常适合一场温馨的冬夜聚会。别墅后面是围起来天然的温泉，大家洗了澡泡进温泉，倒上一杯红酒开始交谈，外面山间是白茫茫一片，天空里偶有飘雪，一切都像梦境中般温暖和谐。

　　今夜，注定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