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而为烛》门庆姓西

18、Chapter 18

　　许终玄有一种预感，孟秋会带她回学校。

　　两个人一起向后看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沉湎在过去那一段模糊的感情当中找不到出路。那不是她，那也不应该是孟秋。

　　车在校门口处停了下来，孟秋看向校门：“最近学校放假了人少，你去篮球场那边等我，我停好车之后马上过来。”

　　许终玄点头，轻轻关上车门，缓缓地走到校门口，她有多久没有再回来过了？

　　开学报道的那天，父亲刻意取消行程和母亲一起把她送到了学校，虽然家就在津城本市，但他们仍旧非常坚持。

　　“终玄，你快过来和爸爸妈妈合一张影吧？”母亲麻烦了路过的一名校友，想在津华的校门口留影。

　　“不要。”她摇头，她不喜欢照相，却总是拗不过母亲。还是被推搡着到中间的位置，冷着一张脸对着镜头。

　　后来母亲看到了成片，叹了一口气：“终玄这个照相不会笑的毛病可能改不掉了，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笑起来最好看了。”

　　那张照片她冷着一张脸没有笑的照片，竟然成了她和父母最后的合影。早知道，她就笑一笑了，起码母亲那个时候会更开心。

　　那时父亲的手落在她的肩头，神色柔和道：“终玄，你一定要念津华的法学系吗？”

　　母亲瞪了父亲一眼：“出门前你不是答应了我不提这个吗？”

　　“爸爸，我决定了。”那时候她才十七岁，还未成年的她，对未来有着无数的憧憬与期待，也假装没有听见父母很轻的叹息，执意选择了津华，执意要念法学系。

　　只是最后一切未能如愿。

　　她最终没有成为那个想成为的自己，最终也没有和喜欢的人走到一起，甚至连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

　　许终玄抬头看着津华的大门，她曾一度以为不会再有勇气站在这里，可当她再回到这里的时候，却也可以平静得不可思议。

　　孟秋从后视镜里看着校门口的那个纤瘦的身影静立在周遭昏黄的夜灯下，越来越小，越来越小。许终玄在想什么呢？是否与她们的过去有关？孟秋把车停在临时停车位上，握住了方向盘，深吸一口气靠在椅背上。一时之间她也觉得很抱歉，可她有时候真的，真的无法压抑对许终玄的埋怨。

　　据知许终玄回到津城之后的这段时间很忙，也还没有机会去津华看一看。今天她是故意带许终玄回到这里的，不是为了与许终玄怀旧，而是刻意要让许终玄一个人去面对过去的那一切。就是因为知道许终玄会难过，所以才刻意把许终玄带回学校。

　　六年的时间几乎音信全无，她都觉得许终玄再也不会回来了，直到曲绘知要结婚，许终玄因为致天与锦西合作的缘故，回复了曲绘知的邀请。所以，她也跟师姐池亦申请到津城出差的机会，参加婚礼。

　　她想让许终玄想起过去发生过的种种，想让许终玄因为不辞而别感到歉疚和难过，想让许终玄后悔这六年来的音讯全无，想让许终玄在这空旷的校园里面尝一尝等待的滋味。可她那么希望许终玄难过，又那么舍不得许终玄难过。

　　孟秋的额轻轻枕着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臂，眼角不觉划出来一地泪，落在黛色缎面的长裙，就是一个不能忽视的痕迹。

　　校园内曲径旁从前昏黄的路灯换成了亮白色，许终玄在篮球场边的石凳上坐下，远处的桂树上传来了蝉鸣。

　　许终玄想起了那个夏夜，她和孟秋一同从图书馆出来，经过操场，地上两个人的影子越凑越近，不时听得阵阵蝉鸣。

　　孟秋侧过脸，落在肩头的长短发随之轻轻动摇：“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这蟪蛄就是一种蝉。”

　　她点头：“春生夏死，知春不知秋。”

　　孟秋笑意深了一些：“蟪蛄不知秋，终玄知秋不就好了。”

　　知秋，孟秋要告诉她，她们是彼此相知的吗？

　　如果那时，她和孟秋两个人都尝试着向前走出去一步，是不是境地就大不相同了？又或者是从她固执地走进津华开始，就是错。

　　如果她当初没有和父母因为是否学习法学而产生分歧，而是听从父母的安排，是不是就可以改变后来发生的所有事了？

　　人最容易犯的错，就是去设想如果当时，而不是去接受眼前的现实。

　　许终玄收回思绪，独自一人坐在灯下静静等了许久，孟秋就是没有出现，手包里手机响起来。许终玄看见屏幕上闪动着叶恒的名字，猜测公司是否有什么事情。

　　“叶恒？”

　　“许总，公司这边出了一点事情，希望您能及时赶过来。”

　　许终玄不用想都知道和榆园的事情有关系，她目光紧紧锁住大门的位置，寻觅着那人熟悉的影子。

　　“陆副总呢？”

　　“额”叶恒顿了顿，“陆副总的电话关机了。”

　　关机了？许终玄想到在榆园的那个晚上，她和孟秋看了一夜文件，而有的人只怕是春宵苦短。让陆林钟找个地方好好地办一下庆功宴，陆林钟倒是很会抓紧机会啊。

　　许终玄的声音轻柔坚定：“在我到公司之前陆副总没到，那就扣她奖金吧。”

　　“······”叶恒犹豫道：“可是许总，现在可以算是下班时间，按道理说”

　　许终玄冷道：“上司加班，下属也应该在岗。”

　　孟秋从校门的方向慢慢走过来，看见许终玄微冷的面色，以为她在生气，不由为刚才久久未来而抱歉：“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是要让你难过，我只是真的对我们的曾经无法释怀······

　　许终玄不甚在意，只是轻声道：“公司出了一些事情，现在要赶过去。”

　　孟秋呼之欲出的歉意在嘴边又咽了回去，随即耸耸肩，随口道：“刚才过来的路上，我找到了上学时候经常吃的一家餐馆，老板把店面换到了南门口，看来今晚是没有机会了。”

　　许终玄轻声道：“抱歉。”

　　孟秋摇头：“这有什么好抱歉的，车钥匙还你，你先去吧。”

　　许终玄接过孟秋手里的车钥匙，碰到孟秋冰凉的指尖，想了想道：“一起走吧。”

　　陆林钟按照上司的吩咐来到办公室门口，她握住办公室的门把手往下一拉，轻轻一推门，顿时后背僵住勉强维持了脸上的笑容。

　　呵呵呵呵，上司和上司的暧昧对象距离只有不到五公分，而她陆林钟在这个时候打开了门······

　　许终玄眉头紧锁地看着陆林钟，这陆副总的奖金就该一下子扣光，她站起走到门边打开门，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陆林钟：“进来吧。”

　　陆林钟眉尖微微一抖，扶了扶鼻上的金丝边眼镜，走进办公室。

　　孟秋见陆林钟进来了立马坐起，礼貌地点头打了个招呼道：“既然你们有公事，我就先走了。”

　　“不用走。”许终玄从桌上一堆文件当中抬起头看着孟秋。

　　孟秋下意识地看腕表：“要赶明天早上的飞机，我再不回去，池姐要炒我鱿鱼了。”她轻轻推门出去，还隐隐约约听见了许终玄和陆林钟的谈话。

　　“先恭喜许总了。”

　　“······”许终玄斜着眼睛扫了陆林钟一眼，“她刚才迷了眼睛。”

　　“我懂。”陆林钟一副你不用解释了的神情，完全不知许终玄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把陆林钟本季度的奖金都扣掉的事情。自知玩笑有度，她敛了神色问：“许总，这么晚刻意赶到公司是为了董事会的事情吗？”

　　“不。是林氏集团的事情。”

　　孟秋走出办公室朝不远处的叶恒打了招呼之后打车回了酒店。下午的时候安槐序还在微信上给她发了好多表情弹窗，无非让她把握机会。一直都和许终玄在说话，她还没有来得及回复。

　　“谢谢你，槐序。”孟秋郑重地打下这一行字，发过去之后对方久久都没有回复。

　　孟秋拿好换洗的衣服准备洗漱休息时，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是陆林钟发过来的短信，内容言简意赅：现在离开不是就前功尽弃了吗？

　　前功尽弃？那倒未必。

　　她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着路面上的车疾速在车道上行驶，黄色的路灯和彩色的巨幕广告连成一片，她有一种预感。

　　是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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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嗯！来日方长，来啊来啊
许总，姓许，名终玄，字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