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犬异闻社》荣陈

73、愿望

　　“见泷原正恢复成灾后情形，这不符合正常的时间回溯规律，他们本该重新完好无损的再度经历魔女之夜。”

　　丘比蹲坐在二楼阳台的栏杆上，眺望见了曾遭受过自然侵袭的城市，“上一次回溯前，留在见泷原的是灵魂。”

　　贝尔也趴在窗台，“见泷原之外时间正常发展，见泷原内倒退时间。魔女将他们的灵魂送回了外界的本体，亦影响了这条时间线。”

　　“时间的不平齐会产生矛盾。”丘比明白她说的情况，“见泷原因此滋生了一种特异的魔法磁场，增强了晓美焰的力量。”

　　“所以你们出不去的哟。”小贝尔美滋滋的啃着苹果，“以实体存在于见泷原的少女，无法通过杀死意识来脱离这里。”

　　丘比的赤瞳中闪烁着机械色泽，“除非晓美焰的领域消失。”

　　这话让小贝尔捂着嘴笑起来，“咯咯咯，丘比，你好好玩儿呀。”

　　爱丽丝新削了个果子堵住她嘴，自己托着腮听得津津有味，“多讲讲，过会儿说给林太郎听，爱丽丝就又有小蛋糕奖励了。”

　　丘比没理会她们二人，“贝尔，你的归宿只有成为魔法少女这一条。”

　　要么许愿，身体成为傀儡，晓美焰的灵魂宝石就可取出销毁；要么困死在废墟般的见泷原。

　　“贝尔，你想活下去吗？”

　　“我对死亡并不恐惧。”

　　或者说，贝尔缺乏恐惧这一情绪。

　　“丘比，你应该能推算出此次时间回溯的成因。”

　　“的确，魔女的凭空消失，我会追寻在魔法这一链条上形成的新型规律；研究它那强悍的力量本源，使之为孵化者所控。”

　　“你会想出什么办法掌控它？”

　　“有因方有果，晓美焰回溯时间，我也可参与其中寻找可替代她的因，一位便于操控的未来魔法少女，许下愿望取代晓美焰。”

　　“为什么是晓美焰？”

　　“她强得能撕毁因果律，这极为不可思议，因此我观测会发现，因果共成的圆环之理越强，晓美焰也就越强，这是阴阳两端达成的平衡。”

　　丘比微笑道，“当执拗的晓美焰被取代，那位魔法少女也能拥有如圆环之理那般强大的能量。”

　　“你选择的是我。”

　　贝尔接下它的话，“资质能与如今的晓美焰同等之人几乎不可见，你能确定我是谁吗？”

　　“晓美焰是通过回溯时间积累了不同世界线的因果，她是横向的因；而能与之匹敌的因，只有纵向的因，贯穿宇宙中魔法少女的历史。”

　　丘比解析的声音平静如初，“符合此资质的只有一位，孵化者。”

　　它可爱的脑袋一歪，“贝尔，你就是我。”

　　心照不宣的一件事，被搬到了明面上。

　　证实贝尔的身份有多种，性格、特征、基因、资质及登记在世俗的资料等等，这些都能指向一个答案。

　　“丘比好聪明！”爱丽丝捧场的拍着巴掌，“连这都被你推理出来了。”

　　小贝尔也不走心的夸着，“不愧是外星生物智能，都没人瞒得住你。”

　　爱丽丝笑嘻嘻道，“丘比的意思是，你也认同她是最合心意的魔法少女。”

　　“贝尔也认同我。”丘比无比确信，“我们目标一致，为了宇宙更好的存续，掌控圆环之理的力量势在必行。”

　　鹿目圆吸引贝尔的特殊性表明，她仍保留跟丘比一样的看法。

　　“可是你们不共享同一个大脑哎。”爱丽丝好奇的眨眼睛，“生物智能会由信任来维系？”

　　贝尔摇头，“情感我们不会有，又出现了新的意外，你们异界人的干涉，令大脑之间信息的同频有了阻碍。”

　　“即便我们思考方式一样，但讯息的不同步，接受的人事物不同，会产生不同看法，我们出现了两个孵化者。”

　　丘比的赤瞳深处有了乱流，“内部会萦乱，会分割，同属孵化者的资质会分成两部分，将不再有与晓美焰同等的可能性。”

　　贝尔与丘比同时看了眼对方，脸上微笑的表情退却，二者逐渐机械的共同发出一句否决词。

　　“——这不被允许，我们必须掌控圆环之理，以获取它的能量来保证宇宙未来。”

　　学习室突地沉寂下来，四个非人类仅存的空间，只听得见小贝尔咔擦咔擦啃苹果的声音。

　　野犬家上空的火烧云在翻涌奔腾，远处密不可见的暗色浑浊在逼近，魔女们在集结，它们来破开魔布下的领域。

　　时间不多。

　　贝尔先提出需要考虑的重要因素，“你们想掌控我？小贝尔，他界的意识强行融合，必定两败俱伤。”

　　“对呀，你应该也看出来我们谁牵系的因果更强了，输得更惨的只会是你们宇宙。”

　　小贝尔爬上书桌，凑到她耳边甜腻腻的道，“圆环之理邀请的我们进入，若我们融合，占支配权不会是成为魔法少女公敌的你哦。”

　　外忧内患，有违孵化者延续这个宇宙未来的任务。

　　而这个宇宙的神还站在他们这一边……

　　爱丽丝看看贝尔没什么表情的脸，笑嘻嘻道，“孵化者，你会优先处理哪一条？”

　　“我有足够的时间处理圆环之理。”丘比静静的看着她，“说出你们退出此界的条件。”

　　爱丽丝坐直了身子，双手搭上扶手，“许愿，让我看看你能带来多强的力量。”

　　萝莉裙装的幼女，此刻表情与教导贝尔的森欧外无限接近，那是一种没有商量余地的命令。

　　贝尔莞尔，“老师，我想不出该许什么愿望？”

　　纵使被逼到这样进退维谷的境地，孵化者独特的缜密思维也半点未被侵扰。

　　取代晓美焰不行，孵化者不确定现在的因果资质在迥异个体下是否还能达到，它们不具有人类敢赌敢拼的特性；

　　驱逐异界之人，不匹配的愿望会反噬自身；

　　现在，就只剩下……

　　爱丽丝把玩着微卷的金发尾梢，笑道，“解决你们当下的问题啊，孵化者的思维永远保持统一。”

　　跟人类可以玩将心比心；跟生物智能，只能是逻辑，一种逼服它们的逻辑，通俗点的话就是——‘你情我愿’。

　　孵化者道，“我们都理智对吧？”

　　爱丽丝示意一旁的小贝尔，她笑吟吟的给出一纸红色契约。

　　“以‘书’为合约精神，我们承诺，切断与这个宇宙的联系。”

　　……

　　“孵化者没有同理心，但它可以装出各种情绪化的一面，例如弱势、同情或恐惧来诱导；这也是魔法少女总处于劣势的原因，败于感性。”

　　津岛修治凉凉道，“趋利避害，利弊权衡，这一点跟某个黑心的萝莉控一模一样。”

　　中原中也抽抽嘴角，“森首领还不到跟孵化者混为一谈吧，至少我是心服口服的。”

　　津岛修治冷冷的笑了，“中也，他是用你们一致的立场诱骗了你，那个心黑得没边的家伙，专骗你这种没脑子的人。”

　　“诱骗个屁！只要说得明明白白就不算诱骗。”

　　中原中也横了他一眼，“而且当初用了计骗我进组织的人是你，你跟森首领有差？”

　　津岛修治微微垂首，细碎蓬松的头发盖住大半张苍白的脸，蒙下了一层阴影。

　　“……我是社长，请尊重一下上级领导。”

　　“是是是，所以我给你脸了，没有揍你。”

　　“中也干部，你以前不会这么没大没小。”

　　“骗鬼呢！我会活这么憋屈？”

　　中原中也站在红色的月光下，精致立体的侧脸有种轻忽飘渺的错觉，“若是这样的我还呆在港口Mafia，魔怔了的因素较大吧。”

　　津岛修治垂下了眼，当然……不过是为了想见一个回不来的太宰治……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面上的微笑如常，任谁也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津岛修治笑了笑，“总之，孵化者的逻辑看似很有理，但无法使人类打心底里认同。”

　　世上的种族千千万万，宇宙间的生命类别更是不可估量。

　　孵化者的来历不可取，但就凭它选择人类的痛苦为养料，它们与人类就不一定站在同一阵线。

　　外星生物？为何要让地球的人类来饲养宇宙？

　　圆环之理看到了这一点，守护人类幸福的它怎能容许自己为这种非人生物掌控？

　　几人到达野犬家大门，深红的夜晚，灿然的白光自学习室窗口/爆发，喧嚣了死寂昏暗的城市。

　　熙熙攘攘的魔女环绕了住宅，从天空降下无数双手插进房顶，握住了那颗无色透明的水晶宝石。

　　“孵化者，欢迎进入魔法体系。”

　　纷纷扰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此起彼伏的欢声庆祝。

　　“成为我们的一员，为人类服务。”

　　大地在震颤，唱诗歌般的舞台剧在上演，身着夜礼服人偶倒挂在齿轮之上，悬浮在高空中不得寸进。

　　黑白二色的羽毛从天空密密麻麻落下，日式长弓的箭矢刺破宁静，穿透粉发少女的心脏。

　　“对不起，小焰，大家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她知道……”

　　晓美焰收起武器，面无表情的看着鹿目圆消散，“所以她抛弃了爱。”

　　魔女们一散，高居见泷原的绝望领域，被她的主人彻底开放，火红的球体旋转于上空，因缘的锁链缠绕其身……

　　而在城市之外，地球之上，有一宇宙级的正魔女拥抱着这颗蔚蓝色的星球。

　　孵化者看向上方，“它若汇聚了你们世界的诅咒，仅凭圆环之理将无法与其平衡。”

　　这是真正的天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