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戏·陈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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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林意之的血，宋父的情况算是稳定下来了，出血的情况也止住了。
宋燎扶着手术室外的墙壁松了口气，她颤巍巍的靠在林意之身上，近乎是感激地握着她的手：“谢谢你。”
林意之任由她抓着，还伸出五指回握了她一下。
陈叔靠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也显得十分疲惫而憔悴，他对宋燎他们挥了挥手：“你们小孩子就先回去，我在这儿叫几个人来守着。”
宋燎倔强着不肯动，陈叔摸了摸她的额头：“听话，燎燎，医生说你爸爸已经脱离危险了，这会儿你先回去，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不要让你爸爸醒来，看见你一团糟的样子好吗？”
徐妄暗地里掐了宋燎一把，宋燎眼睛颤了颤，点点头：“……好。”
陈叔看着宋燎三人走远的身影，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睛，正打算给公司打电话，一转头，发现刚才验血的医生还在，正盯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陈叔放下手机，“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关于宋小姐，我觉得这件事你们还是有必要知道一下……”
转身走掉的宋燎并不知道，此时，一场关于她命运的风波正在酝酿。
宋燎回到家里，瘫坐在沙发上，客厅里前来过生的朋友们都已经离去，只有徐妄和林意之还留在这里。
“好好收拾一下，丫头，宋叔叔会很快醒来的。”徐妄摸了摸宋燎的头发。连林意之也上前犹豫的拍了拍宋燎的后背。
“没事的，我一会儿就好了。”她对着徐妄和林意之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会把自己收拾好的。”
徐妄点点头，和林意之一起出去了。
宋燎呆坐在沙发上一会儿，半晌打起精神来，决定把一团乱的客厅整理一下。她刚刚动身，手机上的铃声便响起。
她看了眼来电人，猛地把手机抓起：“喂，陈叔？怎么回事，是父亲又有什么情况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波动很大：“燎燎，你现在快点过来医院一趟，我有事情跟你说……”
宋燎拿起外套匆匆朝外跑去。
威海高中的生活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叽叽喳喳打闹着走进校门的伙伴，在小树林里偷偷牵手的情侣，班主任在教室里扯破了嗓子大谈高考成绩的重要性，课堂上同学们挤眉弄眼地趁老师转过头悄悄飞小纸条。
林意之的生活也和以前一样，食堂、教室、家，三点一线，但是她已经有三天没有见过宋燎了，那个会跟在她身后，随意地把手插在兜里，有一下没一下滑着滑板的宋燎。
她搂着书本回家，偶尔会习惯性地朝后一撇，身后却没有那个熟悉的人。
她只知道宋燎的父亲出了车祸，却并不知道他的后续情况如何，宋燎三天没来学校，是因为后面又发生了什么情况吗？
她为此向徐妄打听过，可徐妄也一概不知，于是她的线索便就从中断了。
她踏出校门，刚刚迈出左脚，便顿住了步伐。消失了三天的那个人，此时正安静的站在校门口。
林意之盯着宋燎的眼睛，眼神里几乎是带着急切的询问，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林意之走近了，看到宋燎眼里隐隐有晶亮的痕迹。宋燎偏过头避开她的视线：“你的妈妈……是个怎么样的人？”
林意之长久的没有作声。
宋燎也不看她，故作轻松地说：“你带我去看一看她怎么样？”
林意之没说话，沉默的走在前面。宋燎就当她默认了，也一路安静的跟着她。
林意之到了家门口，正要拉开门，宋燎忽然按住了她：“等等！”
林意之歪过头看她，宋燎手抖了抖，主动去抓门把手：“……还、还是我来吧。”
拉开门的时候，宋燎心里是充满绝望的，她想，林意之一定已经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吧，她那么聪明。
但她没想到，更绝望的事情还在后面，她拉开门的一瞬间，便有一只高脚杯子砸碎在她身前，伴随着女人的大吼：“死破相的你一天想气死我啊？”
宋燎顺着那只高脚杯子看去，一位衣着艳俗的中年妇女正瘫坐在地上，身边乱七八糟的躺了几只酒瓶子，整个客厅里充满难闻的酒味。
宋燎往后退了一步，如果是这样的母亲，如果……
她快步朝外跑了去，好像这样，刚才关于林意之母亲的画面就能从脑子里甩出去。
她跑了不知多久，累得气喘吁吁。
我这样又算个什么样子？她撑着膝盖想。于是她直起身，又返回到来时的地方。
宋燎等在林意之小区门口，过了好一会儿林意之才出来。她出来时宋燎眼尖的看见她手臂上多了一丝红血痕。
“你……”宋燎刚想说什么，林意之就迅速的把手拢进了袖子，宋燎只得把话咽下。
两个人相对无言了半晌，林意之忽然开口：“今天……让你见笑了。”
宋燎喉咙口堵了一块烙铁，烫得她心肺生疼。
她到底把烙铁吐了出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抓住林意之的手，捏得林意之指尖泛了白：“你跟我走，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宋燎告诉林意之的，是一件非常老套的、经常发生在电视剧里的情节，大抵就是两位孕妇去了同一家医院生产，抱出孩子时却被粗心大意的护士搞混了，叫两位孩子错换了人生。
非常俗套可笑的故事，但却真切的发生在面前两个人身上。
“你跟我去医院验DNA，验了就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爸爸的孩子了。如果你是……如果你是，那你放心，宋家绝对会对你很好，我爸爸他也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林意之没说话，阳光洒在她的校服外套上，金色的光线让她一半陷在明亮里一半陷在黑暗中。
DNA检测结果很快出来了，上面没有什么意外的显示林意之和宋父的血缘关系为直系亲属。
“你……你回宋家吧，以后你再也不必穿二手的校服外套，你会拥有有很多化妆品，变得越来越出色，还能摆脱家里的……”
“不。”
宋燎一愣，听到林意之更加坚定的说了句：“不。”
……
林意之失踪了，在宋燎最焦头烂额的时候。
彼时，宋父还没有醒来，家里所谓的长辈先对着宋燎发了难，他们不愿意要这个鸠占鹊巢的孩子再待在她们家。于是，他们一边为难宋燎一边接触林意之，甚至断了宋燎的卡、当着林意之的面不让宋燎去探望宋父。
宋燎也硬气，宋家断了她的卡，她就一声不吭的咬牙坚持，既不回宋家，也不去找她生理意义上的“妈”，还在学校附近找了一份兼职维持开销。
宋燎最后一次见到林意之，是在一个下午，那个时候她蹲在学校对面的餐馆里洗土豆，林意之静静的走进来，静静的看着她。
宋燎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手上的动作，但大约是那视线太引人注目，她还是一把丢掉手中的刮皮刀：“他们让你回去你就回去，好好的福待着不享，你是傻子吗？”
不待林意之回答，她又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大叔最是暴发户作派，你要是回去，他肯定会给你打个大金樽；二叔以前也挺疼我的，就是比较注重血脉传承，他做的冬笋包子可好吃了；东姨……”
那天下午林意之说了很多，有些话她自己也都未必记得，但那天下午林意之的形象始终留存在她心底，多年之后时不时拿出来抖抖土、翻一翻。
林意之失踪了很多年，这些岁月里，宋父最后醒了过来，以强硬的手段把宋燎留了下来，仍然是作为亲生女儿对待。这些岁月里，宋燎慢慢变得安静，有了点林意之以前的样子，后来她开了家公司，落户在b市最好的地段，名字就叫“意之”。这些岁月里，宋燎到底还是没和徐妄在一起，他们像是太过熟悉的亲人，已经产生不起别的火花。
徐妄的婚礼在他30岁的时候举行，那个时候宋燎前去参加婚礼，徐妄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丫头，什么时候能盼来你结婚？”
宋燎笑了一下：“等找到林意之再说吧。”话刚说完，她眼角闪过一个身影，宋燎不可置信的在原地呆愣了半晌，才骤然起身追了出去。
宋燎失魂落魄的追出去，可哪儿还有那个人的影子呢？
宋燎又回到大厅席位上，她悄悄问徐妄：“这段时间有什么特别的人物来过吗？”刚才她看见那个人影后面跟着不同的人，各个威风气派，如果她看到的真的是林意之，那她现在应该混得还不错。
徐妄摇了摇头：“没听说过最近有什么大人物来b市啊？”
吃完酒席，宋燎便朝公司方向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她看见天空是罕见的橘色，有很多人停下来驻足拍照。
看着天空，她的思维开始漫无目的的四处发散起来。
她想起小时候学过的一篇课文，里面讲了一个故事，大意是说品种好的橘子换了不同的地方种出来就会变成差的枳。
宋燎觉得，这橘生两字，就像为她和林意之两人所设，同样是好好的橘子，换了地方，便就有了天差地别的待遇。
“不，就算换了一个环境，橘子始终就是橘子。林意之是，我也是。”
宋燎站在酒店外的阳光下，觉得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戏·陈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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