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月牙湾》冰雅

4、第四章

　　榕榕是真的死了，她躺在结婚时陪嫁的棺木里，躺在很多人的哭声中间，很安静，很平和，寿衣的领子高高的，遮住了上吊的淤痕。每个人都尽职的哭，伤心欲绝，没人怀疑主人死的蹊跷，赵氏说她是殉节，她就是殉节，前世不修，长在徽州，殉节的女人，多如牛毛。
　　希冉站在一堆人的中间，看着榕榕死前死后没有多大分别的脸，活的时候像个幽灵，死了，也不过如此。几天前这个时候，榕榕还依偎在贺舒怀的怀里，让她恨极，今天这个时候，榕榕已经躺在棺木里，她却什么感觉也没有了。自己应该有什么样的表情？希冉忽然想，是像满屋子的女人一样嚎啕大哭，还是像贺舒怀一样面无表情？可是任由木然的脸被灵堂里的大白蜡烛熏的更干，心下还是一片茫然，她不难过，却也没什么可高兴的。
　　希冉忽然转过头，看身边的赵氏，她也在哭，哭的很艺术，等眼泪滚到脸颊边，才用一块干净的手绢优雅的拭一下，保持着婆婆的风度。
　　希冉的目光又移到贺舒怀的身上，他站在屋子外面，站了很久，吊唁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他却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微微弯着腰，低着头，真像一个风干的蜡人。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心底却一个个念头冒出来：榕榕死了，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一双手上，手很白，手指匀称而细长。然而想到自己告状的事，手指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即便两手交握也止不住。这双手不干净了，还要再洗一次，她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