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个傲娇归》楚西西子

5、暗潮汹涌

　　小太监走到瞿衍身边，同他身边的近卫要了把匕首，又要了个火把，将他的衣服割开，用火将匕首烫得通红。

　　右手顺手就将他心脏部位插得那把箭拔了出来，众人脸色骤然一变。

　　要知道就算不懂医理也该晓得，心脏这动脉若是将插入的利器突然拔出，伤口血液就会喷涌而出，只会加速死亡。

　　但只有那个小太监知道，这一箭其实很是玄妙，从表面看上去箭头直抵心脏，但是只要懂得人都知道这是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

　　箭尾在心脏中央，箭头却偏离两寸有余，是若是队友暴露身份，证明自己清白和保住队友生命最好的掩饰方法。

　　小太监不动声色，将烫得通红的匕首往瞿衍身上烫去，伤口发出渗人的咝咝的声音。

　　瞿衍从头到尾都没发出一点声音，从拔箭到烫伤口，他只是眉头微微一皱，只有苍白的脸色与头上大颗大颗渗出来的汗珠显示他此时的痛楚。

　　宋煜看到他如此胡闹，气得不顾身份的将仍在烫伤口的小太监拎起扔在一旁道：“将这阉人给我砍成碎块去。”

　　小太监无奈的摊摊手：“反正我的命也不值钱，但这位贵人刚捡回来半条命就又要送回去了。”

　　说话间，一直沉默的瞿衍摆了摆手。
　　拉着太监的侍卫们纷纷后退，小太监就势坐在地上道：“我等下要跟着他一起走，他这伤口虽然现下并无生命危险。

　　但我要为他推血化淤，不然他还是活不了，另外要赶紧准备个车，他这样要快些上药，才能彻底脱离危险。”

　　这浑身是伤的半大的孩子，倔强的抬着头，身上也因着受了不少箭伤一直流血不止。

　　头发在打斗中也凌乱的跟个鸡窝一样还乱插了几个毛草，失血的脸上也惨白一片，恍惚间竟没人反驳。

　　一路颠婆下瞿衍的脸色越来越是难看。

　　虽然宋煜给他准备的马车已是很是宽敞，驱车这人亦是很小心翼翼，但既要为瞿衍尽可能的争取时间尽快医治，又要保持马车不颠簸，这可愁坏了那些驱车的马夫们。

　　他们因着紧张，在这大冷的天里居然也汗渍连连。

　　他们知道这车里的人若是这车上哪怕再掉上一根毛，不光是他们，这全家的命都非得搭上去不可。

　　车内的安息香从精致的镂空八宝象牙香炉里袅袅娜娜的升起。

　　本来这香薰具有镇静，安神的效果，用以缓解舟车劳顿，现下点着瞿衍面来时皱的眉头也好似舒展了一些。

　　只是他因着失血过多，神思看上也很是萎顿，额上细密的汗不断冒出来。

　　姜婕儿坐在车的一旁，似是看着他，又似透过他去看飘渺不存在的虚空。

　　很多事情不是自己想要明白，就一定能明白，就像她此刻看着自己瘦弱的身子和染了一身血的太监服一样……

　　刚刚的一场斗争好像她自己只是个旁观者，所有的一切都是出自她训练多年来面对危险下意识的举动。

　　现下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的她才慢慢的举起那伤痕累累，血还兀自向外流的细小却很白皙的小手。

　　这一双手虽然细长却带着孩子才有的那一节一节莲藕般的肉感，这分明便是养尊处优的一双小手，为何会出现在一个女扮男装的太监身上。

　　冬日里的夕阳红艳耀目，透过那双小手照在那个还很显稚嫩的脸上。

　　只是那张稚嫩的小脸现下拥着一双睿智锋利而与这张脸绝不相衬的一双眼。

　　这双眼现下迷离而恍惚，微微的歪头，眼神里仿佛游动着一泓清澈泉水里稍纵即逝的小鱼。

　　“为何选中了我……你的箭。”突然的声音让还兀自沉浸在思考中的姜婕儿一愣，高举在阳光下的手也随之一滞。

　　姜婕儿将手撤回，转头看向突然不知刚醒还是早已醒过来，或者说根本没睡的瞿衍，她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干脆利落的说：“你不是宫里的人，而我要保住自己的命。”

　　瞿衍神色微笑轻轻扬起，带着一抹冷然的笑道：“你这算盘可打错了，我虽不是宫里人，但……同样能要了你的命，毕竟像你那样的小太监何处也不缺。”

　　“可能吧，但我总得赌上一赌，至少在回你那王府的路上我还有能力不被你杀了，虽然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但是谁知道呢，总得来说命这种东西还是很重要的。”

　　姜婕儿也不看旁边脸色苍白的瞿衍，轻描淡写的说道。

　　“所以你想杀了我。”瞿衍语气和缓，似乎没注意到姜婕儿说的后一句话，平静的也好像只是在和人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一样。

　　“这个决定不在我……我现下的心思连自己恐怖也不很知道，要不你尝试一下也可以？”

　　瞿衍眼神一寒，轻启唇齿：“哦？”

　　如果马车里有其他人，肯定会觉得现在车里洋溢着一种诡异的气氛，明明是两个稚气未脱的小孩，明明是一起相互打闹的年纪，却在这边玩起了定力。

　　气氛虽然剑拔弩张，但一个坦露半肩，胸口缠着厚厚纱布的十几岁男孩。

　　另一个肩胛骨被刺穿，衣服被撕得七零八落，露出里面白色亵衣的年龄更小的小太监，画面却怎样都显得有些怪异。

　　一声爽朗的笑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来人一身暗灰，衣服上绣着一个通体暗红的海狸，他掀开马车的车帘将头探进车内，接着身子也狐狸一般灵活的窜进来，带来外面的一丝寒意。

　　他用手轻拍了一下瞿衍肩头打趣道：“看来你这小子死不了啊，我瞧着那惠静的大葬太无聊，早就想溜出来了，可无于找不到好借口，这下好了，瞿衍你这伤来得真及时。”

　　说着也不管瞿衍脸色如何，忙坐到姜婕儿的身旁很是随便道：“怎么我之前没见过你啊，你是在哪当的差，身手那样好，不如跟在我身边混吧。你也知道啊，你一箭差点射死了这小子，若是到了他的府上，你这条小命可能不保。”说着朝瞿衍瞄了瞄。

　　他突然的靠近让姜婕儿有些不适，但现下让她不适的事实在太多，也不在乎再添上这一件了，她将头偏了偏，颇为认真的思考着宋黎的提议。

　　是啊，他虽看上去说得漫不经心，甚至带着些玩笑的语气，却一下说中了她最为担心的部分。

　　虽然现在她认为若是没有好好勘探过，什么地方也不安全，特别是在自己好像在这个世界闯下了不小的祸端的情况下。

　　但自己若是跟着被自己射中一箭的人回去，事情岂不更加糟糕。

　　可是看着他那狡黠的眼神姜婕儿却觉得颇像纨绔子弟，没个正经的他更加危险，而且她自己的感觉一向很准。

　　所以她漠然的听着他当着瞿衍的面开始编排他各种不好的行径。

　　半晌宋黎还在自顾自滔滔不绝，瞿衍揉着太阳穴颇为头疼的道：“你说得我现下觉着胸口的伤都不怎么疼了……”

　　宋黎忙接口道：“真的啊，我的口才竟有这样神奇的效果？”

　　车子行走平稳，车帘微动，有清风拂过。

　　瞿衍苦笑：“是啊，相比于头疼，我觉得胸口的疼那都不算什么了。”

　　宋黎还要接话，却见姜婕儿脸色一寒，疾呼一声道：“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