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女侯）》韩随

17、竹染的剑

　　沈霖在山门口哭闹了那么一阵以后反而要自己骑马了，也不要钟吾和竹染抱，迈着小短腿，要自己上去。

　　马儿还算温顺，但毕竟是有血性的大宛马，和沈霖也不熟，十分的不配合。沈霖也不开口求助，就那么抿着嘴，皱着眉，和它大眼瞪小眼。钟吾和沈释都没有要帮他的意思，只是袖手旁观，倒是温一诺看不下去了，伸手把他送了上去。

　　沈霖还在生气，皱着眉头非但没有感谢的话，而且连看都没看温一诺一眼，一拍马，扬长而去。

　　温一诺叫这么小个人的娴熟马技给惊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问：“……他知道方向么？”

　　竹染也不用钟吾吩咐，回头瞪了一眼温一诺，也上马追去了。

　　温一诺一脸无辜：我做错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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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州府衙位于临淮郡内，看似同平陵县的至一教处于两个州府，实则翻过一座南山就到了。钟吾的追忆是神驹，能日行千里，竹染的马儿也是战马出身，脚程自是不差，但因为要迁就沈霖的速度，都没跑起来，走走停停，到了徐州城外已经过了酉时，天开始黑了。

　　一行人中杜昌佑公子做派是要坐马车的，薛晖一副弱不禁风的书生样看起来就不像是会骑马的，青城派带着安沧澜的尸首也骑不得马，庄青岚今中午绾了个坠马髻也是经不起骑马的颠簸的，是以徐州府外骑了马先到的只有钟吾三人、沈释、温一诺并一个程明礼。

　　程明礼倒是与张狂的杜昌佑不同，在等其他人的空隙给其余的几人一一见礼了：“说到底是程某的错，让诸位奔波一趟。眼见天色已晚，徐州府位于三州枢要，要住的舒适的客栈怕是临时难寻，此事因程某而起，诸位要是不介意，可于寒舍暂栖一晚，也能让程某一尽地主之谊。”

　　温一诺看向沈释，沈释看向钟吾。

　　钟吾笑了，“程公子是只邀了我们，还是众人一同入住？”

　　程明礼倒是坦白：“青城派算是苦主，按律是有驿站住的。”

　　这意思就是荆楚盟也在受邀之列了。

　　见钟吾未置可否，程明礼倒是有些奇怪，“钟吾姑娘既是安乡伯府的表小姐同荆楚盟应当熟识啊。”

　　程明礼无论是对荆楚盟还是对钟吾的另眼相待都是基于安乡伯府这个面子上的，但是在至一教演武场中就看出他们双方并不亲近，不像是有姻亲的样子，那庄三小姐似乎还对这钟吾有些敌意，难道双方还是个水火不容的？

　　那这层关系的亲疏远近程明礼就要好好思忖思忖了。

　　虽说一表三千里，这个钟吾姑娘还不知和安乡伯府是怎么个表法，但她既然能问小伯爷要了帖子，观其言行举止又绝不是池中之物，就不得轻视。然而庄绍钧和庄青岚同崔晟的关系又是明摆着的……

　　还没等程明礼抉择，竹染就冷笑着开口了，“程公子也是出身官宦之家，不懂嫡庶有别的道理么？”

　　竹染不是钟吾那懒得计较的性子，从崔晟纳妾开始她就不待见这荆楚盟的人，崔晟嫡妻木子夏是归德将军府大的四小姐，自己虽然和木子夏不熟，可木将军是修家军出身，那修家便算木子夏的娘家人啊，更别说因为崔晟纳妾木将军一气之下大肆操练，害了多少军中的弟兄，归根结底都是荆楚盟造的孽。如今入了溧阳府，还要让姑娘给这个荆楚盟的三小姐道歉，姑娘这般的人物，被这荆楚盟的人爬到头上，叫她竹染如何能忍？！

　　程明礼这是听明白了，能说出这话的，要么是崔家嫡系姑娘，要么便是崔晟妻室归德将军府那边的嫡姑娘。无论如何，这能随口告诉人的名字“钟吾”都不是真的名字了。

　　庄青岚扶着丫鬟要从马车上下来，正好听到了竹染的这句话，一时脸涨得通红，却找不到话噎回去。

　　沈释就在旁边站着，腿上还挂着那个小娃娃，庄青岚气急，竟然记不得要在心上人面前注意形象，直接将一旁伸手扶她的丫鬟推倒，自己跳下马车，要找竹染理论。

　　小丫鬟就那么跌到了地上，脸撞到干涸的车辙印上疼的一抽搐，却不敢动，就那么趴在泥里。

　　竹染是第一次背后说人被人听到，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想自己又没有说错，又看到庄青岚这蛮横的作风，立马把背挺直了。

　　庄青岚怒极：“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奴才！不过是个只会逞口舌之快的奴才，你主子既和你一般作风，就让本姑娘告诉告诉你什么叫做尊卑有别！”说罢便直接提剑来刺。

　　“花拳绣腿。”竹染丝毫不惧，一个侧身避开后也不再同她废话直接拔剑相迎。

　　沈释下意识地去看竹染的剑。他看人一向是先从兵器看起，但先前他的目光都在沈霖身上，也没去注意这侍女的剑，而今寒光乍现，不由惊叹出声：“好剑！”

　　竹染正和庄青岚缠斗，却显得游刃有余，还有空言笑晏晏地回道：“有眼光！”

　　温一诺倒是不信，好剑怎么会满大街都是，小小侍女也配得起名剑了？再说，昨日刚刚见识了却邪，这么快哪能又有入得了少庄主眼的剑，与其说是夸剑，倒不如说是夸人家表小姐的侍女！

　　剑是真的好剑。

　　沈释观此剑剑茎长两寸，长一尺二分，宽约有八分，脊厚二分左右，剑身有寒光，挥动起来犹如蝶之翩跹，剑身上刻着两个籀文，似乎年代久远，并不是清晰可辨。

　　“这是上古名剑。”沈释能肯定，“可惜沈某眼拙，竟认不出是何剑。”

　　少庄主嗜剑如痴，江湖之中无人不知。少庄主阅剑无数，鲜有剑能入其眼，这也是江湖中无人不晓的事。而今却对一个侍女的剑起了兴致……

　　温一诺瞠目结舌，上古名剑？这女人？

　　“少庄主果真有眼力！”竹染抬手一剑格挡开庄青岚的杀招，运力一震，庄青岚竟被震的右手发麻，生生后退了两步。竹染却并不点到为止，反手又刺了上去，接着说道：“不过扁诸还算不上名剑，少庄主过誉了。”

　　这剑叫扁诸？温一诺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阖闾既铸成干将、莫邪二剑，余铸得三千，并号扁诸之剑。’干将莫邪的姊妹，怎么可能不是名剑。”

　　自古关于扁诸剑的来源都是莫衷一是，有人说是用干将、莫邪剑的余料制成，也有书载：“阖闾以‘鱼肠’为不祥之物，函封不用，筑冶城於牛首山，铸剑数千，号曰‘扁诸’”，但无论如何，扁诸剑都是经过欧冶子大师的手制成，虽然传说扁诸剑有三千把之多，经几千年流转后，却也是稀世名剑无疑。

　　扁诸这般的上古名剑竟然是一个侍女的佩剑，那这表小姐……

　　在场的所有人甚至都无暇去顾及竹染和庄青岚的打斗，而是齐齐看向了钟吾的佩剑。

　　他这是想看？

　　钟吾看到沈释也眼睛发亮地望着自己的剑，主动将笒隋递给了沈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