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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一刀窒息 ...

  •   场上顿时一片吸气声,半是因为悭娘的残面,半是因为这个时辰。

      先前至一教的小道士说过,最后一个见过安沧澜的人是青城派二弟子也就是安沧澜的师弟齐理。

      齐理声称卯时三刻遇见了他的师兄,安沧澜说想要去南山的醴泉一趟,比武前赶回来,从此却一去不回。

      可是这仵作娘子却说寅时三刻安沧澜就已经死了,这比齐理的证词整整早了一个时辰!

      寅时三刻和卯时三刻,天色完全不一样,齐理不可能混淆。

      这悭娘说的有理有据,看起来对验尸头头是道,也不似作伪。

      如此一来,不是齐理说谎就是这悭娘学艺不精了。

      “无知妇人!满口胡言!”齐理气愤地大喊,“我卯时还见过师兄!师兄还好好的活着,说他想濯一濯他的枪,为战胜庄绍钧,光大我青城派讨个好彩头。他怎么可能死在寅时!”

      众人本就不信任官府,这仵作又是个女人,齐理这样说了,大多数人是更加不相信她的话了。

      那杜昌佑更是巴不得这平陵县的人抗不起来,就有自己大显身手的地方了,便嗤笑着开口:“你这小娘子真是胡言乱语,自说自话!一会儿说他是一刀致命,一会儿又说他死于窒息。一会儿说他死于辰时,一会儿又说他寅时就死了。你们平陵县衙是没有人了么?竟然让个妇道人家在这里大放厥词!”

      不懂得该如何反驳,只会用“妇道人家”攻击对方性别,是最没种的行为。

      钟吾反而对这个悭娘更感兴趣。

      如此貌美,却做着世人眼中最低贱的活计,也不知她从何处学得一身技艺,又是为何毁了容。

      钟吾盯着她那半边残面,伤口如今还是褐色的,应该是两三年内的新伤,这是个有故事的人儿。

      沈释去没管这些,而是自然地走向钟吾,趴在他背上的沈霖有些不舒服,在他肩膀上拱了拱。沈释没抱过孩子,顿时僵住了,钟吾看着有些好笑。

      竹染走过去想要抱过来,沈释下意识地一避,生生让开了。

      这一让倒是弄醒了本就没睡熟的沈霖,他还没睡醒,揉揉眼睛,小嘴嘟嘟囔囔着:“硬……姑姑不舒服……”

      许是趴在沈释身上不比钟吾竹染身上舒服,硌得他有些难受,这倒是让沈释更加不知该怎么办了。不过没一会儿,沈霖就清醒了,透过沈释的颈窝看到了钟吾,立马扬起一个大大的傻笑。

      钟吾看的心都软了,也回了他一个笑,沈霖立刻像看见桂花糕一样乐不可支,用小胖手拍着沈释,让他放他下来。

      沈释怕摔着他,小心翼翼地将他往下放。沈霖还没等自己站稳,就颠颠地跑过去抱住钟吾的大腿。

      “姑姑姑姑姑姑姑姑姑!”

      竹染:……很好,小少爷又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钟吾没在意这些,只是笑着摸摸他的头,然后用手反复捏着沈霖靠在她大腿上的那两个小揪揪,手感好极了。

      沈霖这才看到地上的安沧澜,仰着头问钟吾:“姑姑,这个伯伯怎么了?”

      糟了!

      听到沈霖的话沈释连忙左移三步,挡在沈霖和安沧澜之间,他懊恼极了,地上有死人,就该早早遮住沈霖的眼睛,怎么能让这么小个孩子看到这么血腥的事情。

      他正想抱着沈霖离开,就听到钟吾淡淡回答道:“死了。”

      沈霖乖巧地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什么。

      沈释有些震惊,沈霖竟然波澜不惊,小小年纪就好像见惯了生死,一个死人而已,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而且钟吾也丝毫不觉得让他看到这些有什么不妥。怎会如此呢,他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童啊。

      自己和阿铎四五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满院子爬树,舞刀舞剑?

      沈释不敢想象沈霖经历过什么才会对死人这般司空见惯,那弟弟沈铎呢?就任自己的孩儿去经历这些?还是说他……

      正待深想,悭娘的话就打断了他的思路。

      “死者身上共有两处伤,一处在大腿,一处在肺部。两处伤口和舌苔处都没有异常,初步判断不是中毒而亡。腿上的伤是死后伤,致命伤是肺部那处。

      他的眼球上有很多斑点,这正是窒息死亡最基本的特征,我虽从前从未见过这种死法,但只有一个可能会造成一刀致命的窒息死亡。”

      悭娘不卑不亢,一双媚眼本该含情脉脉,却因脸上的伤疤和她的话而变得狰狞,“凶手一刀扎破了他的肺,他还不急反抗,待凶手将刀拔出,血液倒灌进到肺中,他喘不上来气,只能扔掉兵刃,用手去捂住伤口和脖子,想要缓解窒息感,你们看,他的脖子处细看有红痕,可能是情急之下指甲挖伤的,即便这样,他窒息的痛苦却没有丝毫地缓解,于是安沧澜被生生憋死了。”

      生生憋死,痛苦可想而知…

      众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新生豪侠安沧澜年前赢得挑战时多么意气风发,短短六七个月,竟然落得这么个下场。

      江湖儿女虽将生死置之度外,但若没有深仇大恨或是凶手个人有特殊癖好,都是给个痛快,一般不会做这种费力又极损阴德之事。

      “如此这般,安少侠怕是与人结仇了。”抱残山人又念了几句慈悲。

      “未必。”钟吾却不以为然:“若是结仇虐杀,有的是手段,憋死还是轻的。这种杀人的方法并不是为了让他生前受罪,而是让他说不住话,无法喊叫,不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且从中刀到死亡的时间很短,不会有太多挣扎的痕迹。”

      窒息而亡,死前说不出话,甚至连“呀呀”挣扎都做不到……

      钟吾不知道这种手法江湖上多不多,但是军中凡是个有些本事的前锋都是个中好手:突袭敌营时,此手法能快速又安静地解决对方哨兵,是再好用不过了。

      薛晖看说话的钟吾是个穿襦裙的女子,虽配长剑,眉宇间尽是英气,但身上之物皆非凡品,一举一动都是仕女风范,便长揖道:“姑娘高见,不知姑娘是?”

      看了这么久,钟吾有些推翻了她之前对这县令傲慢的印象了。要知天高皇帝远,在平陵县这县令的权力可以说是能只手遮天了,即便在江湖人面前要打个折扣,也没有薛晖这般三步一揖五步一礼的。

      只是若并非他自己架子大,难道是好说话到让人当面狐假虎威?

      钟吾并未说话,竹染在钟吾身后回礼道:“我家姑娘是安乡伯府的表小姐,钟吾。”

      杜昌佑和程明礼都没想到这个领着孩子的女人会是朝中贵女。

      安乡伯府虽然只是个闲散的伯爵府,府中众人也只有现在的伯爷崔昭业在朝中任职,还是六部中最清闲的礼部,但却是尚书,正经的正三品大员,又是世代勋贵之家,还沾着皇亲,对于二人来说也是难以企及的。

      即便不知是怎么个“表”法,二人也都或多或少生了些接近表现的心思。

      在场的人也不禁重新打量这位表小姐了,墨阳剑崔晟的表妹,竟也是个杀伐果断的人。

      薛晖似是想到了些什么,神情也有些恍惚,深深看了钟吾片刻,又揖了一礼,很快便面色如常了。

      钟吾始终没有还礼,而是问向沈释:“江湖上少有这种杀人的手段么?”

      沈释点点头,“即便是一个杀一个不能反抗的人,为求一刀致命,一般人刺的也都是心脏或咽喉处。”

      温一诺接道:“像这样直接捅人肺部的,要不然就是极为了解人体机构如仵作医者,要不然就是习惯于此中杀人方法了吧。”

      钟吾点头,只是她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这两种人都不会用剑杀人吧?”

      沈释赞同:“先前我看过伤口了,不是剑伤。一寸八分的贯穿伤,像是匕首所为,但是伤口边缘却有些奇怪。”

      “是死后的二次伤。”悭娘接道:“凶手用一柄约一寸五分长的匕首刺死他以后又用一块寒铁修饰过伤口。”

      “此番意义何在?”努力刷存在的是那个平陵县的师爷。

      “意义何在?”庄青岚愤恨地开口:“这还用说?定是那畏首畏尾的鼠辈为了矫饰他杀人的真相,逃脱罪责,顺便嫁祸我哥哥。”

      庄绍钧却不这么想。

      事实上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想。如果有心嫁祸为什么不用剑杀人,不用和寒衣剑一样宽得寒铁矫饰而是弄得破绽百出?千年寒铁都寻到了,制成寒衣剑的尺寸有费得了多少时间呢?如今这样敷衍的嫁祸更像是胡乱做个样子。

      而且,一寸五分宽的匕首。

      能一招之内杀了安沧澜的人。

      凡是认真研读过《兵器谱》的人,脑海中都有了一个人。

      大家都望向沈释,想听少庄主亲口确认他们的猜测。

      沈释正蹲在安沧澜的身旁,仔细辨认着他肺部的伤口。

      良久,沈释站起身来,望向在场的众人。

      “是吴鸿。”

  • 作者有话要说:  嗯……短小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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