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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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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锦被秦酥从裤子后边拿出来的短刀架在脖颈上,连拖带拽下了马车。
短松林起了风,将驿站的茶香袅袅都吹散开来。宋锦此时心情却糟糕透顶,就像茶碗里突然落了颗鸟屎一样。比之更甚。
他虽知这姓秦的瘦的干瘪瘪的风一吹就要倒了的小叫花子胆子挺大,皮也挺厚,但他没料到秦酥简直胆大包天,皮厚如墙。
秦酥扯着她那破锣嗓子大喊:“都不许动,放下手中武器,但凡有违抗者,老子就杀了永王。”
随从们包括驿站歇息的商客们全都惊慌不已,挨得最近的马车夫举起双手劝说:“这位大侠,您认错了,这永王啊是假冒的!”
秦酥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然后笑:“上头有令,宁可错杀,不能漏放。”
话音刚落,商客间传来一阵唏嘘声。普通老百姓平日无聊自然也会嚼皇家的舌根,众人皆知永王是替当今圣上镇守边关的,到头来却落得遭人暗杀的下场,帝王家未免太令人心寒了些。
宋锦身材高挑,而秦酥较之矮小许多,劫持之姿就像是挂在他身上一般。秦酥垫着脚,万分费力,遂同他轻声耳语。
“王爷,您身子放低些,我快够不着了。”
宋锦闻言,挺了挺脊背,站的笔直得宛如一棵青松。
秦酥:“……”
好想真的给他来一刀!
秦酥咬牙切齿之际,瞧见马车夫给她使了个眼色,再定睛一看,那车夫举着双手,右手袖口却露出一节布条来,上面写着几个小字。
“勿打草惊蛇。”
马车夫位置站的刁钻,明明是面向她二人,却偏斜了些,布条只能让秦酥瞧见。
原来在这等着呢。
秦酥假装向车夫点头同意,实则牙缝里挤字在宋锦耳边念道:“车夫是奸细,王爷小心。”然后刀锋一转,从宋锦脸颊旁划过,直直刺向那马车夫。
马车夫避让不及被她扑倒,二人扭打在一起。见身份暴露,原在赶货车的几名内鬼也纷纷亮了刀子,朝宋锦杀过来。其余剩下的随从自然不甘示弱,两边打的七零八落。
守在驿站的驻军不知被骗去了哪里,短松林中甚至还冒出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来。虽然不知是否同马车夫是一家主子,但直奔宋锦的意图也太明显了些。
秦酥生怕永王有个好歹后丐帮真的只能像乞丐一样上街要饭,遂三两下解决掉马车夫,擦了把嘴角被揍出的血,翻身踩着一黑衣人的肩跃到宋锦身边。
方才十几个黑衣人顷刻间就剩了三四个,宋锦却只是钴蓝的蟒袍上被划开几道口子。秦酥此刻还不忘趁机拍马屁:“王爷好功夫,实在令人佩服佩服!”
宋锦懒散地垂眸,瞧见他嘴边挂了彩,灰扑扑的小脸上只剩一双眼睛黑的发亮。
“后边呆着去,别碍手碍脚的。”
秦酥闻言,震惊了片刻,从小到大只听过别人夸她功夫好,还是第一次有人嫌她碍手碍脚。气愤之余,秦酥下手愈加狠辣,逮着欲砍向宋锦后背的黑衣人就是一脚,踢倒了也不放过,冲上去揪起那人衣领,另一手一使劲,就卸下一条胳膊来。
一阵厮打过后,驿站重归平静。王府随从们三三两两负责清理地上的尸体,宋锦则沉默不语,寻了处干净桌椅坐下。秦酥检查了下没有遗漏或是逃走的细作,便也跟着在桌边坐下。
“给本王倒杯茶。”
秦酥看着自己满手血迹,叹了口气,真看不惯这些皇亲国戚从小被惯出的臭德行,倒茶还要指派别人。可还是认命般在自个早晨新换的衣裳上擦了擦,拎起茶壶沏茶。
以防这挑剔的王爷再次找茬,秦酥格外贴心地将茶水吹凉了些,然后递给宋锦。后者瞥了眼温凉的茶水,面无表情地伸手接过,然后侧着身将茶水浇在手上,洁手。
秦酥:“……”
忍下怨气,秦酥按着自己额上暴凸起的青筋问:“王爷为何不留活口?”
宋锦净了手,神色似乎轻松了许多,语气颇为无所谓地回答:“一早便知道幕后黑手,但,又能如何。”
听出宋锦话里的无奈,秦酥插科打诨:“王爷你莫不是烧了太后家祖坟,她老人家怎这般恨你?”
“烧了祖坟倒不至于”,宋锦放下茶盏,慢悠悠开口:“只不过幼时在她生辰宴上,献了束花,引来群蚂蜂,将她蜇的背过了气去。”
秦酥恶寒,看着眼前漫不经心的男人,几乎可以想象到他童年时诸多恶劣的行径。
简直,比秦小六还不是人!
说话间,姜凉姜亦一行人也已赶来。秦小六刚下马就狠狠打了个喷嚏,快步上前质问道:“秦酥你他妈是不是骂我来着?”
“我哪天不骂你?”秦酥翘着腿抖啊抖,仰脸怼他。
“……”
趁着二人吵闹,姜家兄弟上前向宋锦复命:“属下来迟,请王爷责罚!”宋锦摆摆手,面色温和些问:“你们两路如何?”
姜凉笑嘻嘻地答:“王爷英明,我假扮王爷被识破后,贼人就全赶去了姜亦所在的洗剑池一路,完全没猜到您其实走了官道。”宋锦弯唇,有意提高了些音量:“本王这儿多亏了旁边那个矮子,也算是有惊无险。”
正吵得不可开交的某“矮子”立刻停下手上动作,有些迟缓地伸头过来问:“王爷说的是我吗?”宋锦挑眉,脸上带着“你觉得呢”的神情。秦酥有些委屈地开口:“王爷,此番我也算立了功吧,没奖赏就罢了,您怎么连我名字也记不住。”
“说说看,想要什么奖赏?”宋锦一幅大发慈悲的模样发问。
“黄金一千两?”
“本王将那国库钥匙偷来给你如何?”
秦酥心虚地摸摸鼻子哈哈笑:“不敢不敢,那就五百两银票!”
“二百五。”
“二百七!”
“二百两。”
“二百五!”
众人:“……”
“不过,你胆敢用从裤子里抽出的短刀架在本王脖子上,此乃以下犯上,扣去二百两。”宋锦瞧见秦酥瞪圆了漆黑的大眼珠子,心情颇好地继续道:“再者,瞧见本王破损的袍子没,此乃失职,再扣去二百两。”
宋锦负手,站起身,罕见地眉眼俱带着笑意,开口:“矮子,你还欠本王一百五十两,记好了。”
“草!”秦酥因过于气愤脱口骂出。亏她还觉得什么狗屁“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确实,这天底下哪还能找出第二个比他更无耻清高自傲没人性的家伙!
宋锦眯眼,笑意也敛去大半,神色变回一贯的冷峻:“嗯?”
“草…草真绿。”
众人: “……”
因着离诏书上回国都的日子还有三日,宋锦一行便同秦酥他们一道回冠墨山暂住。
宋锦见了秦千秋,倒是规规矩矩行了大礼,开口:“秦老身体可好?许久未见,宋某又要来叨扰贵帮了。”
“哈哈哈,小王爷这说的什么话,你来我这乞丐窝,真是蓬…蓬什么来着?”秦千秋眼瞄了瞄秦酥,秦酥无辜地冲他眨眨眼,他又看向秦小六,秦小六也无辜地冲他摊摊手。
秦千秋尴尬的在心里暗骂这帮兔崽子全是文盲,耳边突然传来秦柬不急不忙的声音。
“王爷的到来令丐帮蓬荜生辉。”
秦千秋赞许地拍拍秦柬的肩,笑哈哈:“对对对,就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宋锦但笑不语,秦千秋同他客套了一阵,就让秦柬带他们下去歇息。
“师父,您同永王是旧相识?”秦酥等他们一走,便凑过去问。
“那会儿永王还小,母妃又刚去世,时常孤身一人出皇城瞎逛,就这么撞见我了呗。别看他年纪小,心眼一点不比别人少,赌坊里使诈赢了我,不要钱两,就要我允他一个条件。”
秦酥咂舌:“这世间还有出老千高过师父您的人?”
“都说了他小子坏的很!”秦千秋气哼哼道:“总之我看他年幼,觉得这般幼童能掀起什么风浪来,便答应了不管何时,只要他开口,我丐帮便助他一臂之力。结果呢,这小子揽了先皇派太子去边疆的活儿,又怕出城路上被当时皇后的人下毒手,便来让我护他一路。”
秦酥哈哈大笑着嘲讽:“师父您这是中了他的套儿啊!”秦千秋一脸苦大仇深答:“可不是嘛,不过他宋锦也算是个人才,小小年纪在北疆混的风生水起,也晓得知恩图报,暗中予了丐帮不少帮助,这情分就这么结下了。”
秦千秋见秦酥还想同他啰嗦,干脆地将人拎出门道:“别搁我这儿废话了,赶紧回屋把脸上伤涂一涂,女娃家也不晓得美丑。”
秦酥:“……”
她都长成这样了还谈啥美丑啊。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