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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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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伏天,烈日当空。
秦酥拎着打狗棒,将嘴巴里叼着的一根不知名野草吐出,抬眼狠狠剜了一下躺在地上被敲断双腿的老夫妇俩。那老婆子似疼的经受不住,头一歪便昏了过去。
秦酥瞧见了,没甚同情,转身走到井边,将井绳缠在手腕上,使了劲,打满了一桶井水上来。她力气比寻常孩子大许多,不费力就单手提起水桶,折回二人面前,站定了,哑着嗓子问那尚有神志的老头子:“最后一遍,这些个勾当,是谁在背后给你们撑腰?”
树上蝉鸣的着实恼人,那老东西在地上蠕动了几下,口中只剩骂骂咧咧。秦酥本就耐性差,手一抬,整桶水便将地上二人浇了个彻底。
“哟,小师兄,这俩老家伙还没招呢?”
秦阿大和秦阿二带了几个丐帮弟子赶到院里,秦阿大咧嘴冲秦酥贱笑。后者面不改色朝他啐了一口,道:“少他娘废话,去把左边屋里的姑娘们都小心背出来。”二人见他们小师兄心情极差的模样,知趣的也不再招惹,乖乖带人上前。
刚打开屋门,就听院外传来一声急冲冲地怒吼,黑衣劲装的男子剑眉星目,面色焦急道:“姜婉可在里面?” 秦酥见他直往院中闯,左手拎起打狗棒,横在那人身前,不悦:“你谁啊?”
没等他回答,秦酥就听见师兄秦小六隔老远冲她嚷着“住手”,抬头一看,身后还跟着个长相异常俊朗的男人。待到走近了,秦小六对黑衣男子道:“令妹应该就在那间屋子里。” 男子闻言,抱拳行了个礼,匆匆冲了进去。
“你来干嘛?”秦酥收起打狗棒,没好气地问。秦小六笑眯眯上前给了她脑门一毛栗子:“说了多少遍了,叫师兄。”秦酥吃痛地捂住脑门还了他一脚,抬高八度音骂道:“他娘的说了多少遍了,是我先入的丐帮!”
“你先入的丐帮,我先拜的师,所以你得叫我师兄。”
秦酥一把推开凑近自己的那张贱兮兮的笑脸,指着杵在门口一言不发的冷面男人,又问:“这又是谁?”那男人眼皮也没抬一下,慵懒地抱臂杵在那儿,冷声答:“你不必知道。”
“砰”地一声,院子大门被秦酥生气地大力关上。
“切。没礼貌。”秦酥不屑。
秦小六则在一旁起哄:“厉害啊酥酥,外面那位可是我们的靠山。”秦酥关门的手还没落下,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神色。她尴尬地抓了抓自己一团糟的头发,理了理绿罩衫,然后强行换上一副笑脸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狗腿地开口。
“爷,里边儿请。”
“……”
男人终于掀了掀眼皮子,依旧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默不作声从她身边擦过,朝屋里走去。
秦小六用胳膊肘撞了撞身边矮瘦的秦酥,笑骂:“瞧你这老鸨样!”秦酥厚脸皮地用屁股撞回去,做了个鬼脸:“我要是老鸨,你就是咱楼里的花魁。”秦小六被她气笑了,长臂一搭,整个人架在她身上往前走去。
“秦小六你莫不是个残废?”
“少废话,师弟理应伺候师兄。”
秦酥挑眉,拽着他的肩膀就要一个过肩摔,恰好听见那冷漠的男人开了口:“屋里的姑娘们,腿是怎么断的?”
“这两老东西将拐来的姑娘们下了药,打断了腿,方便送到那些达官显贵房里去。”秦酥松开秦小六,将他撂到一边,神色凝重地回答。
话音还未落,只见先前那黑衣男子双目赤红,提剑就向地上的二人砍去。秦酥眼疾,一把抽出打狗棒,硬生生接下一剑,男人力道巨大,震得她虎口发麻,秦酥遂一脚踹向他胸口,男人堪堪避开,也不与她交手,只是执意要杀地上的人贩子。二人缠斗了一阵,秦酥实在不耐烦,脚上碎步踏开,一套龙吟虎啸将他踹倒在墙边。
黑衣男人挣扎着撑地想起身,听见一旁看热闹的主子发了话:“姜亦,住手罢。”姜亦闻言,憋着口气,起身后,退回自家妹妹姜婉身边。小姑娘受了惊吓,昏睡未醒,瓷白的脸上还挂着浅浅的泪痕,叫人心生怜惜。
“那个…爷怎么称呼?”秦酥冲男人露出个讨喜的笑容:“这俩人贩子不肯交代背后的主谋,您看是押送衙门还是由咱们带回丐帮拷问?”
男人负手,难掩满身肃然的贵气,仍是冷着脸吩咐:“你们负责帮这些姑娘们找到家人。人贩子么,放了。”“放了?”秦酥这一嗓子反问太过大声,惊地满院子人皆看向他们。
男人冷峻的脸上终于带了些别的情绪,不过看似是不太愉快的神情。
秦酥舔了舔被烈日晒干的嘴巴,小了声道:“万一放了他俩,又有别的姑娘们遭殃怎么办…”男人扬唇,笑得毫无感情道:“怕什么,腿不是被你敲断了么,难不成爬着去拐卖姑娘?”
也是,人都打成这样了。
秦酥赞同地点点头,退回秦小六身边。
“你叫什么?”
“秦苏!秦家烧饼的秦,苏记龙须酥的苏(酥)。”
男人挑眉,黑瞳像是水洗过一般,注视着她似笑非笑:“我问你师兄。”秦酥笑容一下消失,耷拉着脑袋气不过地嘟囔:“都说了我先入的师门…”
“回宋…宋公子,草民秦小六。”
“将令牌交给你们帮主。”男人从腰间扯下块纯金的牌子,上面赫然刻着“永王”二字,他抬手随意地丢到秦小六怀里,然后长腿一迈,往外走去。姜亦抱起自己妹妹,也随之离开。
冠墨山丐帮总舵:
秦千秋攥着令牌,神色难得严肃起来。
“老头儿,想什么呢,秦桓在地上跪的膝盖都要碎了。”秦酥一进门就瞧见师弟跪的笔直,阿大阿二站在一旁瞌睡得头直往下坠,秦小六则抱臂,同秦千秋简直一派相承。
“酥酥啊,过来坐。”秦千秋回过神来,拍拍身侧的椅子,唤她。秦酥应声蹦上椅子,双腿蹲在长椅上,随手抓了个梨就往嘴里塞。
“师父你看她,像个猴儿似的。”秦小六本着不放过任何揶揄她的机会,向秦千秋告状。秦酥冲他方向吐了口梨子皮,眼神示意他滚蛋。秦小六装瞎,坐在另一侧,又道:“师父,秦桓也跪了有俩时辰了,差不多得了。”
秦千秋气也消了大半,手一挥开口:“下不为例。”秦桓赶紧爬起来,秦酥含糊不清地嚼着梨子问:“他肿么了?”秦千秋哼了声:“他啊,看那人贩子老两口可怜,给放走了。结果害得那五六个丫头被拐还被打断了腿。”
秦桓苦着脸“噗通”一声又跪下,哭丧着脸:“弟子愚蠢至极,还是继续跪着吧。”秦酥见状,默默咽下一口梨肉,不再吱声。“都下去吧,小六和酥酥留下。”秦千秋大嗓门一喝,众人闻声纷纷离开屋子。
“师父,永王就是我们背后的主子吗?”秦酥一个梨子啃完,满手水汁,她腾腾跑到秦小六旁边,将双手在他苍绿的衣裳上擦了擦,开口问。“永王宋锦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早年先皇在世时,为保他皇兄顺利得封太子,宋锦便自请镇守边关,啃下了这块硬骨头。如今先皇驾崩两年,圣上登基,海晏河清,宋锦也是时候回来了。”
秦千秋将金质的令牌塞进怀里,慢慢叙述道:“可惜太后却处处提防着皇帝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生怕宋锦头脑一热抢了自家软懦儿子的龙椅。以至于宋锦虽被封了王侯却手无兵权。”
“你们两个混小子有没有在听老子说话!”秦千秋一抬头就看见秦小六拧着秦酥的耳朵不松,秦酥也不甘示弱地掐着他的腰不放,二人麻花一样扭打在一起。
“总之永王绝非善茬,一个个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做事。好了,都滚蛋吧。”
“噢。”秦酥松手,瞪秦小六。
“噢。”秦小六也松手,回瞪秦酥。